天气晴好,但人的心情并非如此。
万绣茗在小院里,择着开得正艳的花,一瓣又一瓣,扔得满地都是,好好的一株花变的光秃秃的,不再赏心悦目。
折磨了花,烦心事依旧萦绕心间。她在院里来回踱步,菀玉端着午膳回来,看着一地的花,就知小姐又在跟自己较劲了。
摆放好碗筷唤道:“小姐,快来用膳吧,今天有鱼和红烧肉,可香了。”万绣茗好似没听到她的话,又叫了一声:“小姐?”
“哎~”万绣茗看了一眼菀玉,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保持原来的动作不再动弹。“我还不饿,你先吃吧。”
“小姐,您就别唉声叹气的了,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填饱肚子继续想好不好?”莞玉在台阶上坐下来,撑着下巴,眨巴着看着自家小姐。
“别管我,吃你的。”
“您是为王爷烦恼吗?”莞玉歪着脑袋问道。
“知我者,莞玉也。”万绣茗伸手捏了把莞玉的脸颊,“你说,我该不该告诉苏恪那天的事?”
亲眼所见柳胭与人有染,她的心乱糟糟的。就像一根刺扎进手指里,十分不舒服。想把这个刺拔出来,又怕伤着苏恪,不拔,硌得她难受。
几天过去了,她想不出一个完美的解决办法,只能一个人心烦意乱。
“莞玉觉得您应该告诉王爷,小姐,您那么喜欢王爷,忍心他被蒙在鼓里吗?”消息已经放出去,白湘忆已经信了她的话,还需小姐再去苏恪那添一把火。
当然不忍心。
她追随苏恪到都城,喜欢他,心里放着他,希望他事事都好。可柳胭作为他的妻子,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无疑是在背叛他,他有权利知道真相。
“你说的对,他不该被蒙在鼓里。”万绣茗风一般地跑出小院,下决心把真相告诉苏恪。“我去去就回。”
莞玉追出去问道,“小姐,您不用午膳啦?”
“等我大功告成,回来再吃。”
万绣茗站在粹翎宫门口,过了一会儿便看到苏恪身姿凛凛走出来,跨步间衣袂摆动,随之摆动的,还有她的心。她有一丝却步。
“找我有紧要的事?”苏恪小小打了个呵欠说道。
苏恪双眼布满血丝,几根发丝逃离紧束发间的发带,垂落在两侧,身上的衣裳有几道明显的折痕,一向整洁的他看起来竟有些邋遢,疲惫的样子像是一夜未睡。
万绣茗瞧着他的面容,关心问道:“昨夜没睡好?”
“无碍,找我何事?”照顾柳胭折腾了一夜,自然是没法睡的。
万绣茗看了周围来往的宫人和巡逻的守卫,“这里说话不方便,换个地方。”
两人到了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万绣茗张望四周没人才停下脚步。
回过头,神色严肃地看着苏恪,“我曾听说过,你和王妃成婚,是碍于圣旨,不得不遵,那你心里对王妃…可有欢喜之意?”
万绣茗探寻着苏恪的神情,企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变化。这个问题藏着她的私心,她期望着苏恪与柳胭之间没有半分情意,即便听到柳胭与人有染,也不会感到太难过,而她喜欢他,不必如以往时有负担。
苏恪多少察觉到万绣茗试探的意味,为了听她接下来的言论,语气平淡道:“联姻罢了。”
从苏恪嘴里得到确认,万绣茗双眼藏不住欣喜。如此一来,他和柳胭之间确如外界传言一样,没有相互倾慕的情愫可言。
“这件事我想了好几天,总觉得有必要告诉你,就算你和王妃只是联姻,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万绣茗咬咬牙,深吸一口气道:“王妃与男人有染,我亲眼所见,我发誓,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真的亲眼看到的。”
深怕苏恪不信她,误以为是出于嫉妒才污蔑柳胭的为人,她抬着手做发誓状,以证清白。
苏恪眸色渐深,宛若深不见底的洞穴,匿藏着难以勘破的情绪。他淡漠说道:“好,你先回去吧。”
万绣茗当场傻愣住,不明白苏恪听到这件事却是这般平静的态度,是不信她的话,还是太过震撼,一时无法接受?
“你…不信我,对吗?”万绣茗眼眶微微发红。
这一步是不是走错了,虽然他们夫妻之间没有感情,但经由她说出,苏恪会不会觉得她是故意破坏他们的夫妻感情。
“勿须多想。”苏恪不再多言,径直回了粹翎宫。
在苏恪走出粹翎宫的空隙,凌简带着几名禁卫来到粹翎宫。得到通传,愫怡带着凌简进了房门,禁卫则去询问宫中的宫婢。
“凌简拜见恪王妃。”凌简向屏风后的柳胭作揖行礼,目光似要透过屏风,看透里头的情况。
屏风后传出几声咳嗽,才有嘶哑的声音传来:“凌统领请坐,我身体不适,不宜下床接见,恐有所怠慢。”
“恪王妃身体抱恙,需要休息,请凌统领速速问完离开。”愫怡极不欢迎的姿态说道。
“愫怡,给凌统领奉茶。”
愫怡不情愿地给凌简倒了一杯茶,放下的茶壶发出重重的响声。
“谢恪王妃。”凌简客气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放下。“王妃,恕卑职不敬,有几个问题,希望王妃能够如实回答。”
“凌统领直说便是。”柳胭说完又咳了几声。
凌简将簪子就着丝帕递给愫怡,愫怡不耐烦地将簪子送到柳胭面前。“王妃记得这支簪子吧,这是您在皇上寿宴当晚佩戴过的。”
柳胭看着那支簪子,双眼逐渐放空,陷入昨夜命悬一线的惶恐之中,身体止不住地发抖。她揪紧胸口的衣襟,“我……我不记得了。”
“您不记得了?”
参加皇上的寿宴,受邀的官家女子都会精心打扮一番,发饰当由自己挑选,王妃竟不记得自己所用发饰。而且她反应过于异常,隔着屏风也能感觉的到她的不安。但她的不安不像是杀了人后怕被人查出的后怕,而是自身对不明危险的恐惧。
“那您记得自己戴过的发饰里有发簪吗?”凌简继续问。
“有发簪。”梳妆的宫婢要给她戴发饰时,尚食局就来人了,她随手拿了一支发簪便急着离开,是不是眼前这支,她无法辨认。
“据卑职所知,您入宫以来,一直是在静凝宫居住,昨夜为何突然回到粹翎宫,又是何时到的粹翎宫?”
柳胭避开静凝宫居所的问题,直言道:“我不知道时辰,我到粹翎宫时,外头刚好燃放烟火。”
大殿外燃放烟火时,是亥时一刻。
凌简又问:“可有人看见你回到粹翎宫?”
“我回来时,没有遇到任何人。”瞒下扶她回到粹翎宫的两个奴才,若是说了出来,凌简会找上那两个奴才问话,她遭人推落水的事就会被查出。
“您回到粹翎宫后,亥时三刻可再离开过粹翎宫,可有人证?”偌大的粹翎宫没有宫人看见她,似乎在刻意隐瞒什么。
“胭儿没再离开过,本王就是人证。”苏恪推门而入,言语凛凛,不容置疑。“凌统领有什么问题,来问本王便是。”
凌简赶紧从椅子上起身,单膝跪下,低着头,“参见恪王爷。”
苏恪走到床沿扶柳胭躺下,“先躺下,你需要多加休息,有什么事我来应付。”
柔声对柳胭说完话,继而恢复一贯的语气缓缓道:“本王从烟火燃放时,就从大殿回到粹翎宫,算算时间,应是亥时二刻有余,当时胭儿已然入睡。凌统领,还有疑问吗?”
早些时候,宋司和已经向他禀报宫中死人一事,他猜想会和昨夜柳胭发生的事有关,于是寸步不离守着,为的就是防止有人来问讯。只是出去一会儿的空隙,担心的事说来就来。
“此前胭儿身体未愈,便遵父皇旨意入宫筹办寿宴,身子本就疲累不堪,昨夜还染上了风寒。”
凌简怎会听不出苏恪话里话外的意思,时间上,柳胭就已经有不在场证据。再者,一个病弱之人,根本无法一击即中正直壮年男子的胸口,导致当场死亡。即使这男子是个手无缚鸡之力公公,但力量上就已有差距。
“卑职明白,先行告退,王妃好生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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