粹翎宫宫门就在眼前,柳胭停下脚步,一改往日的的亲善温婉,双眸阴冷,看向二人,“今夜你二人救了本王妃,日后必定重赏。但落水一事,你们皆要守口如瓶,若是传出只言片语,该知下场如何。”
小太监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奴才以项上人头担保,一定不会说出去。”
“对,对,今晚奴才什么都没看见,也没有见过六王妃。”
“很好,记住你们说的话,退下吧。”
小太监跌跌撞撞离开,柳胭提着湿透的衣摆,迈着沉重的脚缓步走进粹翎宫。粹翎宫里见不到宫人,大概主子不在,都在房里待着。
推开卧房的门,房内只点了一盏灯烛,烛光在一处泛着昏黄,冰冷的她竟有些许的暖意。
褪去湿漉漉的衣裳放在一旁,从衣柜里翻出一套干净的衣裳换上,偶尔来宫里时,都留了一套备用的,此时正派上用场。
“嘭——嘭——”
随着声响,屋子里闪过一瞬瞬亮光。柳胭整理了衣襟走到窗棂旁靠着,泼墨般的夜空中绽放着一簇簇璀璨的烟火。
绚丽夺目的烟火纵然转瞬即逝,却也让人看到它燃烧自己后极致的美丽。
死里逃生后看到此番美景,她笑了出来,可眼角含着泪。
蹲在窗下紧紧抱着自己,笑容越发难看。她埋头抽泣,声如细丝,哑忍悲恸,心中的委屈倾泻而出。
宋司和回到大殿时,皇上带着妃子和群臣于大殿外观看烟火燃放,伴随着众人的赞叹,一声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不绝于耳。
这场漫天华彩的烟花,便是苏恪送给苏启连的寿礼,但这份寿礼,他存了私心。
“王爷。”宋司和穿过人群,走到苏恪身边,暗下摇头。
根据宫人所述去寻王妃,人影都没见着。到宫门去询问过禁卫,禁卫皆说没有任何人出宫。
皇宫偌大,宫人众多,从尚食司后,却无人再瞧见王妃踪影,凭空消失了一样。
“王妃不会出事了吧?”宋司和大胆猜测。
苏恪抬眼望着天空,一簇簇烟花映入眼眸,颓然而陨。父皇寿宴,宫中守卫布防皆集中在大殿附近,此刻便是动手的最佳时机,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事后要追查起来,更是难上加难。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烟花上,苏恪和宋司和悄然离去。
“你都去哪儿找了?”柳胭操办寿宴,来去的地方就只有几个,而这几个地方往来的路上都有宫人走动,不可能没人见过才是。
“属下去了静凝宫和尚食司,尚食司的公公告诉属下,王妃早就离开了。属下顺着尚食司到大殿的路找了一遍,依旧没有王妃的踪影。”
“愫怡呢,没跟在王妃身边?”
“愫怡给您传信后,就被宫里的嬷嬷带走,说是人手不够,让她去帮忙。”
原以为愫怡来传信后,就回柳胭身边陪着,看来是被人有意支开,好让柳胭孤身一人,方便他们下手。他不信柳胭会出事,一定在某个地方躲着。可宫闱重重,既没有出宫,她会在哪儿?
苏恪冷静下来,人没来大殿,也未回静凝宫,突然,脑子里出现一个地方。
粹翎宫。
她在路上遭遇危险,有逃脱的可能,粹翎宫会是她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回粹翎宫。”苏恪疾步如飞,为之迫切。他心里是希望柳胭在粹翎宫的,至少确保人安全。
“你们二人为何行色慌张?”宋司和拦下迎面走来却四下张望的小太监,两人仿佛害怕被人看见似的。“畏头畏尾的,做了什么亏心事?”
“回禀大人,奴才二人只是路过。”小太监小声回答道。
“路过?那见着恪王,为何不行礼?”
待二人看清苏恪时,全身一颤,跪在地上。“奴…奴才叩见恪王爷,还请恪王爷饶了奴才的不敬之罪。”
苏恪顺着他们身后的方向看去,粹翎宫的屋檐清晰可见。“你们二人,是从粹翎宫的方向来的?”
两人伏在地上,听见粹翎宫三个字,身体不受控般颤抖起来。
“回…回禀王…王爷,是的。”说话的小太监背后冒着冷汗。
“说,你们去粹翎宫干什么,如实招来。”宋司和见二人迟迟没有回话,拔出剑。
“奴才真的只是路过粹翎宫,连粹翎宫的宫门都不曾靠近。”一人吓得忙磕头求饶,他们在王妃面前发过誓,决计不能把落水的事传出去。
他们二人闪躲的眼神肯定隐瞒了什么事,宋司和手中长剑的剑尖指向那名宫人胸口,“好大的胆子,胆敢欺瞒王爷。”
“王爷饶命,奴才…奴才不敢欺瞒,六王妃不许奴才说,一旦说了,六王妃不会饶过小的。”
“你觉得,现在不说,你们的项上人头,还能在脖子上好好待着吗?”
两个奴才猛地捂着自己的脖子,“王爷饶命,奴才这就说,这就说。”
宫人把救下柳胭的经过细细道来,不敢遗漏半句。苏恪沉下眼睑,眸色幽暗阴翳,背着的手,指尖在空气中一下一下地敲击着。
“王爷,奴才知道的都说了,求王爷饶过奴才吧。”
“今夜的事,若从别人的嘴里听到半分,就永远封了你们的嘴。”宋司和抖动剑尖,打在一人嘴边,以示警告。
苏恪摆摆手,示意二人可以离开。二人磕过头后,连滚带爬地跑了。
“司和,去请太医,切莫惊动其他人。”
“是。”
苏恪回到粹翎宫,有几个宫婢正在院子里看燃放的烟花,见到他,赶紧过来行礼。苏恪吩咐她们去煮碗姜汤送到房间,宫婢立即遵照苏恪的意思到后厨准备。
推开门,地板上还有未干的水迹,延伸到卧房里的衣柜旁。湿漉漉的衣裳孤零零地堆在角落,渗出一滩水渍。
柳胭瑟缩在床上,嘴里喃喃说着冷,紧裹着被子还是止不住地颤抖。苏恪伸手探向柳胭的额头,又探了自己额头的温度。
走到柜子旁,从里头取出一床干净的被褥,盖在柳胭身上。多了一床被子,暖和了不少,柳胭不再喊冷。
到门口招来宫婢,让她们送一个手炉来。宫婢有些讶异,夏初之时就用上手炉,心中有疑还是紧忙着去准备。
宫婢端来煮好的姜汤,手炉一并送到,苏恪并未让她们送进房里,而是自己亲手接过。在苏恪走进房里后,宫婢识趣地带上门。
“胭儿,胭儿。”苏恪温声唤着,柳胭朦胧间睁开自己的眼睛。“来,我们先把姜汤喝了再睡好不好?”
柳胭迷迷糊糊地点头,在苏恪的搀扶下半坐着,一口一口喝下喂给她的姜汤。
喂完姜汤,苏恪扶着柳胭躺下,将手炉给她抱着,柳胭感觉到手中传来一股暖意,不自觉收紧了手。
“王爷,太医带来了。”宋司和敲了敲房门说道。
“进来。”
宋司和带着太医进来后合上门,太医入了卧房,从医箱取出布垫和手帕,苏恪从被子里拉出柳胭的手,放在垫子上,太医盖上帕子开始诊脉。
不稍一会儿,太医回禀道:“回禀王爷,六王妃是风邪入体,老臣开几服药,服下后,就会慢慢痊愈。”
“有劳太医。”
太医收起医箱,宋司和随太医去取药。卧房恢复寂静,一根针掉落在地上发出的声响都能清晰听见。
苏恪将柳胭的手收进被子,微凉的触觉使他停下收进去的动作,紧了紧握着的力度。
许是这一丝手心的温暖,柳胭一手抱着手炉,一手拉着苏恪的手贴着自己的脸颊蹭了蹭。苏恪笑笑,挑了个舒服的坐姿,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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