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无赖,范闲可太拿手了,他小眉毛一挑,威胁道:“老子可是大庆来使,敢坑老子的钱,信不信我让你们小皇帝把你拖进宫去做宠儿?”

    “你!”那小贩愤怒地指着范闲,半晌憋不出话来。

    旁边看话本的书生听到动静都看了过来,先头听说这人是庆国使臣,众书生就有些蠢蠢欲动了,偏偏这人的态度又如此嚣张,这些书生可就忍不住了。

    毕竟眼前庆人不久前才刚刚把他们的老师弄得没脸,现在跑到自家地盘来了还如此挑衅,哪肯轻易饶过他,一个个将范闲围住了,斥道:“原来是庆人,难怪会将如此文章当成洪水猛兽,怕是连语句都念不顺吧!”

    “就是就是,我们都是在这儿粗略看了之后再买的,分明是你自己看也不看胡乱就要了去,人家小本生意,允我们在此翻看已是道义,哪有将书买下了看过了就找借口来退钱的道理!”

    “莫非你大庆的文人将科考所需的书册买回家去读熟了背顺了,来年科考中了,用不上旧书了,就要将书册退回书铺不成?谁都是要吃饭的呀!”

    范闲硬着头皮与那几个书生一通争吵,耽误了好些时间才从书贩手里退回点钱来,累得他口干舌燥的不说,衣衫还被人扯得狼狈,他悄悄从后门回到使馆之后,便是一通灌水。

    范闲正忙着解渴呢,身后不知何时就冒出个人,一落地就笑瘫在了一旁:“范大人嘴上功夫实在了得,吵个架都能吵成群架哈哈哈哈哈哈!”

    “你还说,你安排的都是什么人啊,吵那么久也不肯放我走?”范闲气急,“万一我找你的事儿十万火急,也这样吵一阵,人头都得凉了!”

    “那你可冤枉我了,就离亭子近的那几个摊主是我的人,其他都是看这边生意好自发过来的,那亭子里整天烧水的小厮还是沈重觉得这巷子奇怪,专门派过来打探消息的。”白欢也倒了一杯水,“我其实呆在前头的乐馆听曲儿,可他们不管是当下派人通知我还是待你走后再派人喊我都容易引人注意,如此一来巷子里的探子们岂不是得被沈重一锅端了。所以就随便闹点事儿出来,我听见声响了,自然就知道你来了。”

    “可何必搞这一出,要是没那些人摆摊,我偷偷去亭子里泡杯茶就走,谁也不知道谁也没看见,锦衣卫的人自然也不会来这儿守着,那动静可小多了。”范闲不解。

    白欢摊了摊手:“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我不想天天住在亭子里,你不想被齐人发现咱们碰头,可是偏偏你又被人盯得死紧,那不如~就光明正大地通知呗~”

    “你这为了自己偷懒,就直接整条文化街的胆量,我是比不了。”范闲笑摆了手,坐下,“不过锦衣卫已经把跟我的眼线都收回去了,以后的情况也会好些,咱日后也不用把接头整的这么麻烦了。”

    “什么情况?老沈居然会不盯着你?”白欢结舌,“他被人夺舍了?”

    “他留了一个,只不过那人和咱们院长有旧,算半个自己人,不会把我的动线说出去。”范闲神秘一笑,将一个木牌丢到了桌上,有些遗憾道,“可惜就这一次,下回再来,他可不会给我放水了。”

    “这牌子……”白欢拾起来看了看,表情有些古怪地还了回去。

    范闲好奇地看了一眼,然而还没有被深入教授过这方面知识的他实在看不出什么名堂:“怎么了?”

    “虽然带着可以被信任的标识,可是……”白欢歪着脑袋好一阵,才想出个能解释的词汇,“不是正规的编内人员。”

    范闲摸着下巴沉思一阵:“这也有道理,毕竟他虽然跟咱们不是一个国家的人,可人还是挺正派的……说起来,咱们要想找到小言公子,还得靠他帮忙呢。只可惜他得回去假装自己跟丢了,没法直接帮我劫人……不过,还有你嘛~”

    范闲满脸欣慰地拍拍白欢肩膀,白欢却是被噎到了。这怎么跟电视里不一样呢?这样成吗?她有些别扭地摸了摸鼻子问道:“你,你怎么不找你那个什么花姑娘帮你?她在北齐有地位有名望的,这种事儿她张嘴说句话可比咱们直接劫牢来的稳妥吧?”

    范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人家叫海棠,堂堂的北齐圣女,你起的那是什么称呼?而且她是小皇帝那一派的,沈重却是太后那一派的,且不说她凭什么帮我,她就是帮我了,沈重也未必会听她的话啊?”

    “我这不是没想起来是什么花吗……”白欢讪讪笑了一下,然而将范闲讲的派系问题琢磨了一阵,实在觉得违和,“话说,这北齐的人和事儿可真是从上到下没一处不透着古怪啊。”

    范闲不解:“哪里古怪?”

    “他们现在的内斗局面很古怪……”白欢取出一盘瓜子,又往里零零散散丢了兰花豆大核桃山核桃与四颗开心果,看着它们在盘中挤作一团,“咱们来打个比方啊,比如说现在这盘坚果就是原本的北魏。”

    “大核桃数量最少,就比作北魏皇室吧,兰花豆比作王公贵族,山核桃比作小贵族,为了更好的分辨,咱们就将小皇帝那一家子的人都用开心果来表示,而这些数量颇多的瓜子自然就是北魏的民众了。北魏的老皇帝身死,然后因为一些原因,新皇觉得战家的大将军有异心,把他干掉了。”白欢伸手将最大的一颗核桃与开心果拿走,又将果盘轻轻抬起,然后忽然松手,使得果盘重新落回桌面,在果盘的连续震动中许多坚果都被弹出了果盘,“然后咳咳,北魏受到外部力量的冲击变得支离破碎,之后又发生了内乱,这时,一颗开心果趁乱起兵接管了核桃的地位,并且给这个果盘改名了。”

    白欢手脚麻利地将混在盘中的核桃捡走,放了几颗在旁边,又搂了一把飞溅出去的瓜子回来,异常的忙活:“但是,核桃们并不满意他们家做皇帝,所以各自商量着要把人弄下来,可那颗趁乱起兵的开心果却在这时候暴毙了,核桃们一激动直接带着人将开心果围起来了。”

    这时,白欢却混乱的坚果堆之外又放了一颗开心果,并在上头点了点:“苦荷这个突破了大宗师实力的二爷爷,才是那个小皇帝坐稳皇位的主要原因。”

    “然而,自己儿子坐稳了位置,这位母亲却在接受了沈重的投靠之后,开始慢慢清洗那些理应由皇帝发话才能处置的势力,营造出了一种要自己把持朝政,将小皇帝势力架空的架势。”白欢没有再拨弄果盘中的局势,而是抬头问范闲,“你觉得,当年的这三颗开心果混在这许多人里头,会是如何的心情?”

    范闲沉默了一会儿,忽而抬眼道:“我知道了,将别人逼进死路的人或许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忘记自己曾经的作为,但真正被人扔进过死局的人是永远不会忘记那种感受的。所以越是记得当年的困窘,这对母子的感情就越是深厚,他们俩不是在争权,而是在制衡。”

    “一派母子情深共同掌权的局面,只会让外人琢磨着如何离间她们,如何将她们赶下台,而且那种情境下,大臣们表明的忠诚是没有价值的。而母子离心各自为政的局面,看似是将一个月饼分成了两半,但事实上整个月饼都在她们母子手中,官员们相互对立忙于政斗的时候,就没功夫再肖想她们母子的位置了,而她们却还能趁机铲除当年的仇敌,简直高明!”想通关键之后,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范闲激动地将那对母子的谋算盘了一遍之后,忽地一拍脑门,“难怪先前分析海棠的站队时,我的思路明明没有问题,可是结果却与事实不符,那丫头本就是苦荷的弟子,苦荷是那对母子的保护伞,她当然也是要同时帮着两派势力的,那丫头又诓我!”

    白欢眨了眨眼,她也忽然想通了一些事情。当年看剧时,对于北齐太后放弃沈重的行为,她只以为是比起一个机构长官,太后或许更看重上杉虎的武道实力,毕竟前者可以再找,后者却是数量稀少的顶尖高手,可当她察觉到这对母子只是演戏给外人看的时候,她又觉得这决定有些太草率了,她们母子俩其实大可以一人要一个,把他们俩都留下来的。

    可现在看来,那位会作出如此决定,或许还有别的原因,让那位老太太没那么信任沈重了。

    比如太后身边的老人似乎就因为在接走司理理时多了几句嘴,就被沈重杀了,向老太太回报的时候还说是那位老宫女私下收了小皇帝的田产……她们母子本就是一心,小皇帝私下说一声,太后就会让人好好照顾司理理了,哪里还需要小皇帝私下收买?又比如他带着大批锦衣卫的人手赶去边境“保护”庆国使团,却连个请示都没有,想去就直接去了。再比如,用来交换本国战俘的言冰云,被沈重私自换了地方关押,锦衣卫的审讯手段说不准就会在正式交换前把人弄死,战事再起,他沈重身为锦衣卫自是无须上战场的,所以怎么折腾都不干他的事,可战事损耗的兵甲粮草却都是她们母子俩辛辛苦苦从别的开支中舍出来的……

    白欢忽然揪住了范闲的领子,道:“你可能喊不动海棠,但她既然得知了你要劫言冰云的消息,就一定会跟着来看看情况。到时我们未必要她出手,但一定得让太后知道一下,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在宫外头是如何滥用职权的。”

    商量好明天行动的细节之后,范闲便一脸苦闷地爬山找海棠去了。

    无事可做的白欢兴味地探出头去看那传说中替范闲守住了房门,能日挑三百人的虎卫高达。

    这人打起架来的模样,好像和前些天看到的傻样完全不一样了,还挺威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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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余年为何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笔趣阁只为原作者点瑶妆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 第84章 八十四章-如何看待庆余年,[庆余年]余年为何,笔趣阁并收藏[庆余年]余年为何最新章节 伏天记笔趣阁最新章节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