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香山附近的镇子并不大,甚至比起儋州都要再小上一些,但因着是庆国南方通往京都的几个重要城镇之一,经济方面还是很不错的。

    来来往往的过客面上,还带着几分在京都时少见的闲适。

    入了镇子,李承泽便下了马,慢悠悠地牵着绳走:“听说这荭溪镇上的糖画可是一绝,要不要去看看?”

    “你怎么知道这儿有厉害的糖画师傅?”白欢满眼狐疑地瞥过去,“什么时候偷偷跑外头来过?我怎么不知道?”

    李承泽摸摸鼻子,心虚道:“私下里……做点生意谋银钱罢了,再说我好歹也是个皇子啊,哪儿能事事都被监察院给知道了。”

    白欢半信半疑地收回视线,转而开始挑剔起来:“你是不是傻,光知道糖画能哄女孩子欢心,也不想想,这等天气眼看都要入夏了,糖画买回来一时吃不完,捏在手上化了,再滴到衣袍上,那女孩子家还有仪容不?”

    沉默了一会儿,李承泽拿袖子掩了半边脸,侧头悄声问:“那……要不,我陪你去看看胭脂?首饰?”

    白欢也歪着脑袋想了许久,她记得人家小情侣们约会都是去的什么游乐场电影院,再不济也得是漂亮的公园或者逛街,可她这情况……看起来是哪儿都去不了了,而且她现在也不够饿,这时辰去饭馆也实在太早了些。

    不禁有些忧伤地半趴在马背上,肆无忌惮地伸手在李承泽脑袋顶上拍了拍:“上药店吧,还得要骂骂咧咧地去才好解了我这逛不了街的气。”

    李承泽顿了顿步子,扭头目光深深地向白欢脑袋顶上两撮小羊辫看了一眼,没有出声,只沉默地牵着马找了一家医馆。

    李承泽牵着马站在医馆门前安静如鸡,而马背上的戏角已经开唱了。

    “哎哟歪~老天爷啊!”白欢歪了身子,倒在马背上撒泼,“真是不长眼啊!老子长得这么可可爱爱帅帅气气,怎么好意思伤我!”

    “世道不公啊!”又扭了几下,远远看着像是在马背上打滚,靠近了看,她坐的可安稳着呢,“家中长辈是个瘸的也就罢了,俺这般如玉的人儿,怎么舍得叫俺也作了跛子~”

    “我瞧着俺家一大家子都得吃西北风啦~”

    大清早的,医馆的老大夫还在悠悠闲闲地整理药材,还没见着人就先被这声儿吓了一跳,赶紧领着小童跑出门来看。

    却见在外头哭闹的是个还扎着角的娃娃,虽说身子长得高了些,不过这脾气看起来确实是个实打实的孩子。

    老大夫忙三步并俩地跑上来劝:“孩子先别哭了,快告诉爷爷,你伤着哪儿了这是?”

    “老爷爷~我怕是要做瘸子了……”白欢委屈巴巴地擦了擦自己挤出来的几滴虚假眼泪。

    “这是……”伤着腿了,老大夫没往下说,而是头也不回地吩咐小童过来扶人下马。

    “我来就好。”李承泽抢先一步把人给抱下马来,利落地转身进了医馆。

    老大夫见了,赶忙跟进屋,嘴上还在数落着:“你动作慢点儿!”

    白欢看戏不怕事儿大,难得见有人敢这般对李承泽说话,抓紧了机会歪过头去,白眼往上一翻:“嗨呀~不行,我这得痛抽抽过去了!”

    老大夫也能耐,一见白欢翻白眼,只怕他真是扯着伤了,脚步轻快地绕去药柜翻找伤药,嘴上依旧不停:“你瞧瞧吧你瞧瞧吧,痛着了吧?我说他这腿都伤着了怎么还能放马背上呢?路上人这么多,万一惊着马了,这上头的人也得废了!”

    李承泽脸色黑的吓人,白欢却窝在他怀里嗤嗤偷笑,冷不防被人在腰间捏了一把,整个人一激灵,这下倒真是抖到伤口了,满脸愤愤地瞪了他一眼。

    李承泽也是毫不示弱地回看。

    “你说人家小孩的好日子还没开始呢,就得先被你这当爹的给折在襁褓里边儿了!”老大夫捧着药盒回身,见两人还在一边,瞪着李承泽怒道,“愣着干嘛,还不把人抱到塌上去!”

    虽然这语气实在是不友善,可却叫方才开始就一直黑着脸的李承泽缓了脸色,把白欢摆在榻上后,就飞快扭过身去死死地闭着嘴,嘴角不住地上扬、下拉,憋笑憋的痛苦。

    白欢恶狠狠地盯着那微颤的背影,悄悄地磨牙,伤口上冷不防被老大夫下了一帖药,痛得误咬了舌头,龇牙咧嘴地抓着个石枕,差点没给人家捏碎了。

    两人拜别了热情的老大夫,白欢拄着医馆送的拐杖,一下一下的,闷声往前走。

    李承泽敛了笑意,跟在后头,绷着脸,捏着一把很是正经的语气问:“我的儿,可饿了没?”

    “滚!”白欢回身怒瞪。

    “我的儿,爹爹带你上大酒楼吃一顿?”李承泽厚着脸皮又叫了一声“儿”。

    白欢冷哼一声,扭头就走:“用心险恶。”

    当她是傻的吗,去酒楼,上一桌子美食,然后他吃香的喝辣的,她却是酒也喝不得,油辣也吃不得,光看着他馋去吗?

    “怎会呢?”李承泽觉得再调侃下去,小丫头得是真恼了,紧了两步拽上白欢衣袖补救道,“我陪你吃清淡的。”

    “哼~我稀罕吗?”嘴上说的嫌弃,身子却是已经朝着镇上最气派的酒楼去了。

    进酒楼的俩人还没吩咐,就先被接引的小二送去了雅间,看起来还比白欢先前来时订过的包间要大上一些,李承泽微微摆了手,那小二就退了下去。

    白欢先是好奇地打量了几遍,又怀疑地看向小二离开的方向:“他们怎知我们是要包厢?而不是楼下大堂?”

    李承泽但笑不语,没过几息,就有人推门进来,快速摆了一桌子的菜,还没要到赏钱就都退了下去。

    “没,没毒的吧这?”她更加觉得可疑了,直接掏出一个形状很是随性张扬的银簪子往几个菜汤里试了一下。

    李承泽好整以暇地抱着手,坐在旁边看着白欢犯傻。

    毒还没试全,门外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白欢两只小眼睛立刻警惕地盯着,门外的人却停住了,一句在白欢意料之外的称呼传了进来。

    “殿下。”

    李承泽提起筷子试了一口粉蒸土豆,细细品了咸度想是适合伤者吃的,给白欢也夹了一筷子,这才慢悠悠回应:“何事。”

    “范闲抓着人了,如今已经在回京的路上。”

    外头的声音一板一正毫无波澜,说出来的话,却让李承泽的筷子顿住了,继而翻上了一阵烦闷来:“知道了,一会儿给我备辆马车,先下去吧。”

    外边的人退下后,李承泽手里的那双筷子抬起又放下,反复几次之后直接搁在了桌上,沉着个脸抱肘不出声了。

    “这酒楼是你开的?”白欢随口问了一声,愉快地闷头吃了几口菜,发觉他一直没回话,抬头觑了一眼,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心情实在不太好。

    白欢那双眼睛在桌面上盘了一圈,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甜汤红豆,漂亮的桃花眼微敛,勾着一个调侃的笑凑上前去,掰开那臭脾气的嘴给他塞了进去:“怎么了这是?谁家的少年郎跟我在外头野了几天……”

    坏笑地在他那张绷直的俊脸上搓揉了一把:“……就不想回家了呀?”

    李承泽先是被这忽然近前的脸惊得心一跳,顺从地吃下她喂的甜汤,随后又是被她这有些媚人的笑勾的小心脏扑通扑通,可很快,他就想起了一些事情,原本快要羞得发红的脸迅速冷了下去:“……你在夙宵楼,也是这般与人打闹的吗?”

    “那是自然,殿下~吃醋了?”天不怕地不怕的白欢光明正大的应下来,尾音轻轻翘起,像个挑衅的猫。

    “哼,如今是吃的也挡不住你这嘴了?”李承泽冷着个脸,拿起碗筷自顾自吃起来,只是实在食之无味,一口汤包咬在嘴里嚼了半天还没咽下去,半晌忽然闷闷地补了一句,“你不准再去。”

    白欢听得心里直乐呵,低头吃了几口,便要偷偷抬头看他一眼,李承泽的脸上能有这般郁闷的表情,可真是难得的很,错过这村子就没这店了。

    她心里头乐个不停,面上确实绷得一本老实,时不时的偷眼看被他抓到了,便扯出个灿烂的笑来,体贴的给他塞去一堆吃食糊弄过去。

    “你究竟看什么?”李承泽已经吃的极饱了,白欢给他夹过来的,他已实在是吃不下了,再看她的笑,总觉得怪别扭的。

    “哈哈哈哈哈~我这不是……看我家的小伙子长得俊吗~”白欢哈哈笑着,很是生硬地转移话题,“这既然是你家的店,我是不是能霸王餐了?”

    李承泽困惑地看了她一眼,理所当然道:“我的地界上,自然是不用你来付账的。”

    “咱们二殿下果然豪气!”白欢不伦不类地学着江湖人士抱拳恭维了一番。

    白欢见他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便捞来一个大碗,盛了满满的土豆泥,又挑了个小瓷勺,把碗口拍的平平实实的。

    “那咱们是一会儿就启程回京?还是在外头再玩几日?”白欢嘴上随意地问着,手上动作也不停,不知从哪儿拿了一条白净的帕子盖在碗口上,又把一个奇怪的小黑线圈扯大了,把帕子箍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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