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泽目送着她憋屈离开的背影,垂下眼轻轻笑了,转身上车。

    待白欢离的远了,谢必安才隔着帷幕提醒:“殿下,这种有失身份的做派难免要落人口舌,还是少在外头做吧,毕竟您那请婚的折子陛下还没允呢。”

    “你少多管闲事。”帷幔之后传来的声音平淡不带半分起伏,“程巨树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他既是北齐高手,此次刺杀当是与北齐有关联,只是此事已被监察院的朱大人接管,我们还是不查为好。”谢必安顿了一会儿,又道,“殿下到范府之时,范闲去监察院门外闹了点事。他当街将程巨树杀了,朱大人气怒之下将他拿了,人已经押进监察院,说是要落罪却不到片刻又将人放了出来,此事颇有蹊跷。”

    “嗯。父皇因范闲被刺之事震怒,问罪了不少人,若不是我同范闲关系不错,怕是也要被开罪的。如今看来,父皇对他颇有重用之意,内库财权若是交到他手中,也不算是坏事。”李承泽坐在马车里,挽着袖子轻轻嗅了嗅,“这件事你让他们紧着点,幕后之人查到了,就悄悄给范闲递个消息。”

    “只是那个司理理有些古怪,你让弘成的人注意着点。”方才李承泽揽了白欢进怀,她身上残存的气味还留了一些,他垂下头来细细地检查了一番,没有嗅到青楼妓馆最常用的甜腻味儿,这才满意得停下动作。

    想起方才美人在怀的滋味,心情很是愉悦,连带着对范闲的观感也提高了一大截,侧了身子寻了舒服的位置半躺下:“姑姑的那笔交易,你先含糊些应下来,私下里把同她的关联都清理干净了。先前欢儿说的不错,监察院的消息会流传出来,必是里边有人在作怪。只是……太子的能耐我还是清楚的,这人只怕不是他的。”

    “我这个姑姑啊,一面同我做交易,一面又帮着太子,当我是傻的吗。”说到后头,他不禁嗤笑了一声,将手枕在脑后一派悠闲,“我们只管在一边看着,不管范闲有没有接管内库,咱们都不会有损失。”

    “是。”

    ……

    饭后时分,天色渐暗,但监察院六处,有两道身影你来我往的,好不热闹。

    “我叫你去是让你护着我朋友,你是去干什么吃的?啊?”一袭黑衫的纤瘦身影骂骂咧咧地朝着对面人踹了一脚。

    “遮遮掩掩的做什么,让你救人性命,又不是让你搞暗杀!还见不得人了是吧!”

    被踹出数米的少年刚转过身来,迎面就来了一拳,赶忙抬掌接下,委屈道:“没有啊佥事,我确实是出手护卫了的啊!”

    “还敢顶嘴!我平时怎么教你的?那家伙跟你一个级别,你磨磨唧唧半天没把人打趴下,还好意思说?”那骂骂咧咧的白欢见到自己拳头被挡下后,也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桶湿泥。

    她的拳头适时地收回,对面的少年便一掌按进了泥盆里,露在外头的胳膊肘转眼被人锁住。

    风眠的手肘被擒住,陷在泥里没法反抗,只得迎头受了白欢一顿劈头盖脸的狂拍:“能耐了啊,还给人喂药,我让你喂药了吗,你就喂!人都要叫你整残废了!”

    “佥事,你听我解释啊!”风眠可怜巴巴地侧头避过她的掌风,毫不犹豫地出卖了指使自己的人,“是方佥事让我给下的药啊,你就别找我出气了吧……”

    白欢停下手来,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他干嘛要你给滕梓荆下药?”

    谁知,风眠却讳莫如深,只会含糊地避过话题,不肯再往细了说。

    “算了,我自己去问。”又和他绕了几圈话,也没问出个所以来,白欢只得亲自往正堂去找那位勤恳耐劳的同事问了。

    屋里的方当正坐在上首,皱着眉头忙碌不休,白欢也不和他墨迹,直接开门见山:“为何要给滕梓荆下药。”

    方当闻言,抬眼看了她一眼,两指合并在一份开过封的密信上点了两下:“自己看看。”

    打开信函扫了两眼,白欢便知道这又是宫里头坐着的那位在多管闲事了,不由觉得有些无力,又很是愤怒,忍不住开口辩驳,“是能磨到范闲的性子了,可是……实在不道德啊!不仅误了救治的时机,也误了人家一家子的生计啊!”

    方当也是一声轻叹,搁下笔,接过信纸细细叠了,凝着眉头将信送进烛火:“圣意难违啊。”

    “那,那滕梓荆怎么办?费介亲传弟子验的伤,他那腿是治不好了……”

    方当重新提起笔来,话语间仿若带着点凉薄:“人还活着便好。”

    白欢拧起眉头盯着他,直觉他今天的态度与往日不大一样,虽说自己同他的接触没有那群练手的崽子多,但自问对他的性情还是了解一些的,说不上闷骚却也不至于这般冷淡。

    坐在案前的人在繁杂的信件文卷间勾勾画画了一阵,忽然推了一封信出来:“寄给你的。”

    “给我的?谁啊?”白欢一头雾水地接过信,扫了一眼,好家伙,明明没写收信人也没写寄信人,凭什么断定是给我的?

    她一抬手就要开封,方当却及时打断了她:“回自己家看去,省得在我这儿炫耀兄妹情意。”

    白欢有些呆愣地眨了眨眼,忽地反应过来,迅速扫了一眼四周,凑近了悄声问:“咱这儿也有人盯着了?”

    方当也还给她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指节轻轻敲了两下案上的纸张,略显不耐烦地催促她离开:“院长疑心院里有人走漏消息,这段时日,都收敛些。”

    白欢狐疑地扫了眼门口,试探地问:“因为上回太子抓人上公堂那事儿?”

    方当却老神在在地端起架子,只低头忙自己的事对她的问题视而不见,白欢觉得无趣,小手一摊:“得,那我今儿就先回去了。”

    白欢袖中拢着封信,步子走的慢,状似不经意地绕去了一处。

    虽说连陈萍萍也没查清透露院里消息的人是谁,不过她怀疑这事和朱格脱不了关系。

    京都事务向来被他管理得极好,甚至连城里有多少乞儿,他们哪天受了谁家的恩惠都能记得一清二楚,却偏偏漏掉了关于那位反派公主的情报,作为主办的他还能一直没发现?谁信呢。

    白欢才刚晃荡到一处门外,就瞧见一处的人忙忙碌碌地列成队伍,里外搜寻,不禁有些困惑,脚下一动,已经躲到了角落。

    一扭身,正好瞥见个眼熟的人影,窝着身子鬼鬼祟祟地窝在墙角,准备伺机而动。

    恶劣地笑容慢慢爬上白欢的脸,她轻手轻脚地绕到他身后,压低了音调,用男人般低沉的粗嗓门吓了他一下:“哎!鬼鬼祟祟的,干嘛呢?”

    “妈呀!”那人被吓了一跳差点惊叫出声,却很是自觉地迅速捂住了嘴巴,一屁股坐在地上,看清身后叫他的人是白欢后,不禁松了一大口气。

    后怕地拍着心口埋怨道:“白大人,你不要吓人嘛~”

    白欢伸手帮他顺了顺气,调笑道:“哎,你这是偷了老朱的内衣了吗?把他气得都叫整个一处去搜你了?”

    “什什什么呀,那玩意我自己没有吗还得偷他的!”王启年大脑袋疯狂摇了一阵,以示拒绝,“我这是,这是帮着提司大人查案呢。”

    他垂着头摆弄了一下袖子,声音颇有些心虚地降了音量:“不过是……不小心翻了一处的公文,被发现罢了。”

    “翻了人家的公文,还能不小心?”白欢好笑地看着他,“他搞这么大阵仗,该不会还是什么机密文件吧?”

    “嘿嘿,确实是……”摸了摸鼻子,露出个憨憨的笑容来,“白大人可否帮我逃出去呀?这提司大人可还等着我给他找的情报呢……”

    白欢转眼看了看,一处的人已经要搜过来了,继续待在这角落耗着也不安全,随手拿了套影子同款的刺客服出来,给他丢过去:“赶紧穿上,一会儿跟在后头别作声。”

    “哎!嘿嘿……”王启年接过衣服,笑容灿烂,满脸褶子。

    待他换好衣服,两人大摇大摆地从暗处走出来,立刻被人叫住:“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六处佥事。带人出去办点事,怎么着,你还想管我啊?”白欢转过身露出脸来,眼带嚣张地瞄向对面几人的细胳膊细腿。

    对面的人还挺眼熟的,多半是熟面孔。

    被她拉去揍过的,接收到她的眼神纷纷哆嗦了一下腿,没被她揍过的却是依旧满脸傲气:“一处今日进了贼人,我们奉命查人,还请你身后的那位把面具摘一摘。”

    白欢眯了眯眼,挽起袖子上前几步,做出一副一言不合就要开打的架势开:“哟呵?这是谁家的狗啊,敢这么跟老子吠?”

    那人被气得眉头倒竖,上前一步就要再说,倒是他身后的人纷纷倒抽一口凉气,上前七手八脚地把人拽了回去。

    “大人莫要动怒,气大伤身啊!”

    “是啊是啊,白大人就莫要同他置气了,耽误正事啊!”

    “是啊是啊,这小子毛都没长齐呢,哪里配和大人较量,我们这便把他带回去教育……”

    那人被几位“前辈”胡乱地拽回了一处,眨眼便只剩下她二人留在原地。

    “愣着干嘛,走了。”白欢转过身往院外走去,见王启年傻在原地,随脚就踹了一下。

    王启年回过神来,忙小跑着跟上白欢,小胖手接连比了几个赞:“大人,大人真是高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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