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白欢做了个十分大逆不道的决定。

    频繁地溜进监察院的档案室,不仅是王启年的地界,连朱格和言若海的屋子也叫她翻了个遍。

    几日下来,她整理了一份名录,俱是庆国内身世清白又有些身手的平民,有在京都的,也有在别处的。

    她在离京都不远的几个城镇跑了一圈,小心试探之后,又从名录上排去了许多性子暴戾恃武而骄的,最后余下的不过千人。

    但这世道本就没那么公平,十人队伍当成百人用也不成问题,只要功夫足够高绝,以一敌百也不并是什么难得一见的事情,千人已是够用了,只是她如今要纳入帐下的人选已经有了却还缺许多银两,只能是踩过点后,再回京都去想法子整银子。

    回去的路上,她仗着自己有空间,在郊外的农户家用余钱买了大批的粮食存着,东西放在虚空之中,她来去俱是独自一人,毫无押运的踪迹,料想庆帝的能耐再如何通天,也是是查不出来的。

    只是京都已经有了个内库,许多能借着现代思想做出来的新奇又暴利的买卖都已被范闲那个娘亲给包揽了,要想再找门路并不容易。

    但,范闲他娘是个理科生。

    那些个和科技相关的物什她本就研究不出来,虽然在文化课上她也没那么大能耐,但她前世一路走走停停的,几乎是逛遍了山川五岳,各地的民俗故事也听过不少。

    范闲有一本大卖的《红楼》,她又如何不能再搞个橙楼绿楼的,何况上下五千年文化经典,她说不上精通,但翻拍的影视剧那般多,她就是没看过原著也是看过电视剧的,大概剧情也记得些,修修改改靠着和八处的关系出版出去也没多大问题。

    敲定主意之后,白欢便开始宅在屋里编文,编的内容她也有自己的考量。

    未免被扣什么别有用心的帽子,她挑的故事俱是玄妙非凡,脱离现实的。

    有一生行善修得正果的神仙传记,也有山间精怪为善作恶的不同后果,不至于挑战皇权,又能给她带来金银。

    况且也能潜移默化地给这个世界之人设立一颗敬畏之心,毕竟这世上还没有建成系统的道德观,免不了会有许多因为境遇不同而三观畸形的人。

    给他们设一个敬畏,也是为了这些人在处世之时有良知的能敢于行善,没良知的作恶之时也能顾着那未知的因果报应而收敛一些,未必真能有什么成效,但有总比没有的好。

    她仿着聊斋、搜神、平妖那些写神仙精怪故事的书,又挑拣修改了一番,编成了部《志怪集》和许多闲文。

    做生意需要资金,她便避开李承泽找他府里的管事偷偷借了笔银子,在闹市上开了间锦林书局。

    也是巧了,她的书局开门之时,因为范闲忙着找他的鸡腿姑娘,《红楼》自然是没心思写了,京都里头的人又各个都是文荒了许久的。

    她的锦林书局一开,来的人不少,《志怪集》的故事新奇有趣又都是短文,看一篇就是一个故事,不至于像《红楼》那样心心念念数日也看不到结局。

    一时间,她的店里边的生意竟很是火爆。

    虽说她有些给这世界添砖加瓦的心思,但更多的还是放在银子上的呀,有大把大把的金银跑进自己兜里边,那是何等的快乐!

    雇来的掌柜和店员都忙的停不下脚,白欢也亲自在书局里边帮忙,亲手接过金银的滋味甚是不错,她倒真有点想就这么辞了监察院的职务在这小铺子里头贩书收钱了。

    “来客官,这是您要的三卷《志怪集》,还有《封神》卷一,一共是四十两银子,您……”白欢坐在案头闷头收账,接了来人递的购物清单,头也不抬地给人包书收账,谁想到光天化日之下竟也能遇到淫贼?

    她胳膊动了动,手没能轻松地抽回来,倏地就抬起头来,眼睛气势十足地向前一瞪,看清来人之后,那气势却瞬间消散了。

    慌张地把手抽回站起身来:“你你你来这儿做什么?”

    “范闲的书不写了,听说你也出了本书,过来替你捧场。”李承泽略显失落地捏了捏掌心,转而拿起掉在桌上的书,轻轻扬了扬,“这些日子没见,你竟是去写书了?”

    “啊,对啊,前些日子做了个怪梦,梦里边的故事怪异曲折,我想着要是写出来或许能赚点银子花花。”想到两人的尴尬关系,白欢一双眼睛局促的都不知该往何处看,只得胡乱地瞟着来往的客人。

    李承泽温热的指尖捏着白欢的下巴,将她的脸轻轻抬起来,对上自己的眼:“你果然还是怕着我了吧。”

    “我之前不是同你说过的吗?该怕的是我才对,你不必如此避讳我的。”不知想到了些什么,他的面上笑容变得无比灿烂,“不过你前些日子做的事情还是让我很开心的,缺了银子确实是该来我府上取。”

    清朗的笑声,叫她的耳尖不自觉有些发热,别过脸去:“那是我找你借的……我这些日子也赚了一些来,先前那些银子我过会儿就还到你府上去。”

    “你不必还的。”李承泽灿烂的笑容缓缓淡了下来,僵着脸回绝了她的好意,转眼看向她的脖颈,又问,“我给你的坠子呢?为何不戴?”

    “那个,戴着不,不太合适……”白欢揪了揪衣角,心头很是懊恼。

    凭什么他整了这么个暧昧的坠子,还非要她戴出来?她不戴又怎么了,东西已经送她了,她是拿去典当还是拿去埋了扔了都是她的事,与他有何关系?

    白欢方才被他几句软话下来,就不自觉把自己摆在了弱势,如今想透了,这脾气一上来就藏不住:“我就是不戴又如何?管你何事?你先前的流氓行径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我!我如何就……”李承泽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很有些怀疑地回想了一下自己先前醉酒的所作所为,虽说他每回喝了酒,行为举止就会比平日里略随性些,但相较于弘成来说,他那做派还是算得上规矩的吧?

    他有些赌气地在桌面上丢下块银子,卷着书气哼哼地往外去了。

    白欢气鼓鼓地掐着腰,站在案台前直吐气。

    她今日出来贩书,为了明面上不和监察院的白大人有所牵扯,是做的一身女子装束。

    一袭浅色纱裙又是梳的飞仙髻,衬得她面容分外清丽动人,先前便有许多人借着买书的名义偷偷看这位鲜少露面的白家小姐,如今她被李承泽气得脸颊红鼓鼓更是可人,私下偷眼看得人更多了。

    方才她和李承泽的一番话不知被多少人听去了,李承泽作为当今两位有能力继位的殿下之一,自是天天待在话题中心的,陛下又有意放着他们俩各自组织自己的势力,两位殿下时常在外跑动,寻常百姓可能还有不认得这两位的,可今日书局里多半是读书人。

    似这般时节还留在京都的读书人,多半是看自己能力过不了科举,要四处找门路的,更是不可能不认得的李承泽。

    只是众人想不到那位二殿下竟会对这位白家小姐另眼相看,听两人话里的意思似乎是二殿下先前就曾表过心意的,却惹得白家小姐不快,今日再次纠缠,竟被当众下了脸面。

    虽说在这之前,很多人甚至不知道白侍郎家除了两位少爷之外还有个小姐,但这之后,人人都知道有个白家小姐引得二殿下几次纠缠求而不得了,最开始,这件事不过寥寥几句就能说完的,但很快由此演变出的无数个在城中文人之间疯传不止的版本,那就一个比一个离谱且篇幅冗长了。

    还有人配上白欢书里记载的一则灵异故事,猜测白欢的想法。

    那则故事写的是天真的狐妖下山报恩,却被朝三暮四的恩人辜负,嫉恨之下去找情敌寻仇。

    被人联想到她和李承泽身上后,就被解释成了李承泽条件优质,可惜常年和那流连青楼花船的靖王世子厮混,因此惹了白家小姐不快,迟迟不愿同意他的追求,还写了这么一则故事来暗骂二殿下是那朝三暮四的负心汉。

    这传谣的人都是避着他们俩传的,但李承泽手下甚多,自然没几日就传到他耳里了,查过一番后发现这消息传的这般快,除了那天在场人多的缘故,还有大半是东宫那边的功劳,不禁有些气恼。

    他们兄弟俩人的争斗,牵连上白欢的名声,怎么都说不过去,只是……他又隐隐有些期望能借着这事,让父皇顺势就把白欢指给自己了,哪怕是因为自己在传闻中的“负心”形象要被父皇骂一句不成体统他也认了,便没有制止,而是悄悄派人混进八卦的人群,试图澄清自己没有朝三暮四。

    白欢这边呢,因为李承泽跑来书局找她的缘故,她多少还是有点后怕,索性就多雇了些人去店里帮衬,自己就不去了。

    倒也不是说她真的怕李承泽什么,实在是她对着李承泽时,总有种莫名其妙的怯场,叫她很是不自在,可她挑来挑去,这几个皇子里边还是他的性子比较合她胃口。

    既然决定了要推他上位,两人的关系就不能决裂,可又不能太亲近,她便只好想方设法地躲着了。

    她现在左右也利用书局整了点银子,眼不见为净,索性就带着巨款跑去别的城镇招人去了,临走前记挂着老滕子的安危,还特意叫风眠帮她护着范闲。

    她跑路跑得快,京都的谣言还未兴起她就溜了,方当知道这谣言后,自是第一时间就想传给白欢,可是他又全无白欢的踪迹,只好找她院里的更秋留信。

    谁想却被她老爹撞见了,不仅知道了二皇子纠缠自家闺女的事,还顺带知道了白欢在监察院任职,气得直跳脚。

    在朝上对李承泽吹胡子瞪眼,下了朝又去监察院吹胡子瞪眼,闹得六处几个留在院里管事的整天唉声叹气。

    还是亏得庆帝把他叫进宫去开解了一通,这才安生下来一些,只不过对着隔三差五抱着礼品上门告罪的李承泽,还是没什么好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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