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欢离船时已是深夜,就连最热闹的流晶河,奏乐声也已渐渐平息下来,整个京都城都是一片寂静。

    这天的皇宫角门被人叩开,有宫中侍从接了信件送进去,送信的人还在角门外等候,却整夜也未等到回信。

    偏偏城里那条修的极为宽阔,街道两侧甚至没有宅院的牛栏街上,却在这个点出了事儿。

    白欢逃出流晶河后,就去寻了郭保坤回府常走的路,最后便是在牛栏街捡到一个昏迷的郭保坤,半根范闲的头发丝也没捡着。

    美色误事,真是误事。

    白欢气恼不已,恨恨地给了自己两巴掌:“怎么就,你怎么就这么没出息!”

    白欢还想再给自己来两下,地上某个半死的生物却虚弱地发出了声响。

    “哎哟……哎哟喂~”

    “郭郭郭小胖?”这状况实在有些凄惨,白欢带上了六处特制皮革手套后,才敢上前扒拉,“你没事儿吧?”

    “摆,摆~”颤抖地探出一只手,“拉里呼没丝~”

    呃……好像确实不可能没事。

    白欢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上前把他脑门上的麻袋丢开,盯着那颗怖人的猪头倒吸了一口凉气,暗暗给自己下了死命令,滕梓荆先前那事儿绝对不能再让别人知道了,这范闲的黑拳尽往脸上呼,太狠了……

    那张肿成猪头的脸上硬是挤出了两条缝,清透的眼睛还映着今夜这漂亮的月色:“吼太,吼太,救……”

    “好好好,你别急别急,我肯定救你阿~”白欢毛骨悚然地抖了抖身子,带着点弥补的心理,掏出六处特制的伤药给他用,只不过这个效果嘛……可能是她手劲大了点,上个药都给人折腾的好一通吱哇乱叫。

    被范闲下了药藏在马车底下的护卫们都被郭保坤的叫喊声给惊醒了,捧着昏沉的脑袋爬起来,忽然看见自家公子居然被人打成这副模样,各个吓得半死,赶紧上前扶着。

    听闻方才是白欢及时给他上了伤药,忙连声道谢,随后便七手八脚地把马车拆出块长板来,合力将郭保坤给抬回了郭府。

    当天晚上,全京都城的人都在沉睡之时,唯有郭府闹翻了天,吵得隔壁几家府邸都不得安宁。

    若是古代有扰民这一词汇,估计第二天京都府里站的全是告他家扰民的官员。

    郭保坤已经被揍了,那就意味着滕梓荆已经找着他妻小了吧?那他是不是也该消气了?她也能再去蹭饭了?

    虽说李承泽家的厨子也不错,但这鱼汤还是没滕家娘子做的好,主要还是有那股子让她怀念的亲人味道。

    而且她跟那个姓李的……现在这关系,要是再去蹭吃蹭喝好像有点尴尬?

    合作伙伴突然摇身一变,成了觊觎着你家户口本的人,也真是有够吓人的。

    虽然她也……不算太反感吧,但未免也太突然了点,再联想起前些天,这小子一本正经的跟她说了那么些有的没的,早有预谋了吧这小子?

    白欢趴在绵软的床铺上翻个不停:“啊!这到底怎么整啊……”

    范闲今晚是铁定要溜回醉仙居去过夜的,满山遍野地去找滕梓荆家的房子又不靠谱,可明天这俩都要被京都府拿去审讯,李承泽家她现在又不好去,那那那——

    她明天的午膳岂不是得自掏腰包了?

    一想到这事儿,她更是睡不着了,竟是失眠了一晚。

    次日清早,京都府就收到一份状纸,状纸上将昨夜的惨剧又添油加醋地讲了一回,誓要将那范闲治了重罪。

    因着范家的一再要求,重伤的郭保坤硬是找人把自己抬上了公堂,也要和范闲当面对质。

    事情闹得风风火火满城皆惊,几乎人人都在讨论,但白欢对他俩打架这事倒没那么感兴趣,她唯一想知道的就是侯公公啥时候去传口谕,她啥时候才能去找范闲。

    白欢坐在自己院子里,啃着自家厨子新研发的豆芽面包,口里边没滋没味,面上又没什么表情地瘫在软榻上等着更秋来给她传消息。

    等来的却不是自家丫头,而是那个应该站在公堂上传旨的侯公公。

    侯公公翻墙来寻的她,想来也是没打算把事情传得人人皆知,轻轻叩过门才进屋来的。

    他那张老脸上带着无害忠厚的笑,踩着碎步上前来给她先施了礼。

    自己地盘上哪儿有给人放低姿态的道理?白欢大爷似地瘫在榻上未动:“哟,今儿这是吹的什么风啊,竟把您都给吹过来了?”

    “哎哟,白大人真是折煞老奴啦~”侯公公谦虚地推辞了一番,掰着指头算了一遍时辰,这才慢慢道:“白大人呐,陛下要您去京都府办个事儿。”

    “陛下说范闲和滕梓荆,您尽管去救,说什么都不妨事。”又从袖中拿出了个卷轴递到她面前:“还有这个您拿着,若是两位殿下不肯罢休,便拿这个给二位看。”

    这可是个好事儿,她昨天刚吃了亏这机会就上赶着送来了?白欢眨眼就坐直了身子,接过卷轴看了一眼,又睨向侯公公:“那陛下这意思是……我今日不论在那堂上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会没事儿咯?”

    “这是自然,白大人还是快些去吧,要是去的晚了,他们二人怕是得被人定罪了。”侯公公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提着衣摆匆匆走了。

    白欢换了身监察院的官服,对着镜子照了照,歪着脑门坏心地冲着自己笑了一声,抓着卷轴直奔去了京都府的大堂。

    她去了也没同京都府的人打招呼,穿着这身监察院的官服也没人敢拦着,直接一路地闯进了府衙大堂。

    “……这是早该死透了的滕梓荆!”一身蓝衣的李承乾正站在堂上发言,场面一度被他变得异常紧张,满意地看着堂内被他这番话骇得变色的众人,正要再说,就被闯入堂内的人给打断了。

    难掩怒意的双眼一下瞪过去,却见是身穿监察院官服的白欢,不由愣了一下,脑子快速转起,对她今天的来意做了一番猜测,最后一甩衣袖坐回了堂上。

    “咳咳咳!”白欢进门来,一眼就见到被人包成木乃伊的郭保坤,没忍住噎了口唾沫,咳的她肺疼。

    堂上忽然传来一声惊堂木:“你你你是何人呐?为何擅闯府衙!”

    “哎呀~你自己不会看啊?”白欢好笑地朝堂上看了一眼,也是难为这老头了,坐在两个门神中间瑟缩得像个鹌鹑,两只干巴巴的手窝在身前,分明连安放的地儿都寻不到,竟还能大着胆子拍这么一声惊堂木来。

    也没急着去给人解围,而是先好奇地绕着郭保坤看了一圈,对上他那双惊喜又期待的眼睛抱歉地笑了一下,哥俩好似地上手拍了拍:“郭兄这身装束,着实是……走在世界前列的潮流啊~”

    “哈哈~呃,咳!”范闲听得她这么一声感慨,没忍住直接笑出声,见场面不太对,忙捂住嘴憋了下去。

    白欢回身给堂上二位门神抱了拳,只敷衍地微微福了一下便直起身:“见过太子殿下,二殿下。”

    李承泽见她看过来,迅速整了整衣冠,端坐着身子,笑看向她:“白大人来此,可是有何吩咐呀?”

    “白大人来得正好,那便给我们做个见证。”李承乾截下李承泽的问话,自顾自继续道,“这滕梓荆是监察院的人,白大人自己的同僚总还是认得的吧?”

    “嗯,是认得。”白欢看了一圈,也给自己找了个小板凳坐下,很是认同地朝着太子点了点头。

    “那范闲可是自称将滕梓荆击杀了啊?”

    “没毛病,继续。”白欢从袖中掏出只大橘子,垂下头认真剥起来。

    “这滕梓荆,怎么说也是监察院的爪牙,范闲胆大包天,竟敢将他私自纳入麾下当护卫!白大人,且不说范闲有欺君之嫌,就单单是拉拢监察院人手的罪过——依监察院的规矩,也是得重罚的吧?”李承乾言辞激昂,这番论断说得自己都听甚是满意。

    白欢往嘴里塞了一瓣,随意地给范闲也塞了几瓣过去:“尝尝看,复古大棚里种出来的,味道相当不错。”

    范闲挑了半边眉毛,惊异地看了眼堂上明显收敛了许多的太子和二皇子,又看了看神态自若的白欢,不禁好奇地凑上前问了一句:“他们俩为何怕你呀?”

    李承泽气结,这丫头竟在他眼皮子底下同别的人偷偷耳语,她还要回范闲的话?简直岂有此理!

    “怕监察院呗。”白欢也凑近了悄声回一句,转而挑了眉问李承乾:“太子因何判定滕梓荆是被范闲调作了私用?如何觉得陛下会不知滕梓荆未死之事?又是如何认定监察院没有另作别的安排?”

    “这,这监察院的探子,莫名跑去给人做护卫,还能不是调作私用?”李承乾狠狠皱着脸,神情很是不愉。

    白欢无辜地摊手:“太子殿下,恕我直言……”

    “您二位的府上,或许也有不少侍卫丫鬟是从监察院派出去的,我原以为这是很常见的事情~没想到殿下竟是不知?”白欢故作惊讶地看着李承乾。

    “我!”李承乾语塞,狠狠甩了衣袖,气恼地咬着后槽牙,“这能一样吗?”

    “当然一样了,你瞧瞧这身段~”白欢偷眼觑李承泽一眼,小手搭上滕梓荆的肩捏了捏,又滑向别处,口中赞赏不停,“啧啧啧,真是不错的线条~你看这肌肉,简直是护卫的首选啊~”

    “行了!”李承泽狠狠瞪着白欢那只乱跑的手,眼睛都气得要喷火,“我看这事儿多半是个误会,太子硬是想要扯上欺君之罪,未免太夸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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