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白府后,她大哥被下人叫去老爹书房议事,留她一人站在院外。

    虽然她只是九品高手中垫底的水准,但她好歹也够上了这个车尾,耳力也是不差的。

    白欢本想回房的脚步,在路过正院时不由自主地放轻,听到屋里两人时不时提到的名字,犹豫了一下又绕了回去。

    “……郭保坤虽然做事向来狂妄,但据我所知,他本性并不坏啊。”

    “那这要求刑部发文通缉一个平头百姓的命令,又如何解释呢?若不是他找礼部尚书告状,这种琐碎小事又怎会直接传到刑部来。”

    “或许是……另有缘由吧。”

    “还能有什么缘由……”

    听得白欢满头雾水,不由得有几分恼怒。

    对于滕梓荆入监察院的考核,她已经让风眠略去了被捕的环节,怎么他还是要被通缉一次?难不成陈萍萍同时还找了别的人去考核不成。

    第二天,哪怕白聂百般愤慨,刑部还是发文通缉了滕梓荆。

    白欢早起换了行装去到六处:“风眠,昨天我们的计划行的可顺利?”

    穿着院里制服的少年正在帮方佥事整理六处的案卷,闻言困惑地抬眸:“顺利啊,九沉帮着茶摊老板打跑了恶霸,刘年替卖身葬父的探子打退了前来调戏的纨绔,还亲自安葬了那具假尸,滕梓荆也帮着打跑了郭家那几个欺人的护院。说起来他们几个下手可真狠,小南带去的‘恶霸’被打得现在还鼻青脸肿的呢!我看这三人等来院里之后还得被人好好教养一番……小的昨天给您的汇文上都写了呀,您没收到吗?”

    “收到了,那你们行动的时候就……没遇上什么怪异之处?”白欢表情纠结地比划了几下。

    “没啊,一切正常。”

    白欢忍不住凑近了几步,企图从风眠眼中看出什么端倪:“真没遇见什么时刻盯着你们,准备抢生意的?”

    “佥事。我们可从不与人做生意,我们只听院里差遣。”风眠因为习武整个人精瘦精瘦的,却偏偏两颊鼓鼓囊囊的像个胖孩子,皱着眉头眼神控诉地盯着人时,白欢都有种自己在诱哄未成年的嫌疑。

    尴尬地摆了摆手:“算了,总之这仨人,你们这两天多看着点。”

    六处可是院内除去黑骑外武力值最高的部门了,少数的几个精英们更是比黑骑还强,以他们的警觉,断不会有什么怪异的行为能逃过去,她也相信他们的能力,但这世界上总是免不了会有各种意外出现。

    考虑了许久,她还是不放心,赶去了滕梓荆家。

    滕梓荆在京都一家武馆当授学师傅,因为妻子怀有身孕,所以早晨总是踩点进武馆,中午准点回家半刻也不肯拖延。

    依古代这消息滞后的条件看,显然昨天才打了郭保坤的滕梓荆怎么也不会料到第二天自己就会变成通缉犯,哪怕他真的预料到自己会被通缉,也绝想不到追捕他的海捕文书一夜之间就已经略过层层审查直接发出来。

    所以滕梓荆在第二日一早,就傻乎乎地去武馆“上班”了。

    白欢赶到滕家时,他的家里很平静,只有他那个怀着身孕的妻子,并没其他人,看起来她那老爹人虽然不靠谱,但心挺软。

    刑部拿人通常都是直接冲去家里抓,哪有这般避开犯人家宅,反而守到武馆等人的,想必是顾及到滕梓荆妻子,才退而求次。

    白欢把滕夫人接到了自己在城外买的一处宅院,理由是说自己雇了滕梓荆当护院,这处院子是给护院家眷的正常待遇。

    办好事后,她心满意足地骑着马儿回城,走到半道遇见个匆匆忙忙赶来的小家伙,看穿着是六处的人。

    皱了眉问:“你这么急着跑来有什么事?”

    “白佥事,是宫里传召。”

    “庆帝要见我?我这么多年都规规矩矩没惹事儿了啊……”白欢低低嘟囔了一句,却也不敢耽搁,扬起鞭就朝着宫城奔去。

    她按着宫人的指引,过了一扇又一扇殿门,转着眼珠子悄悄打量了一番。

    比起几年前她来的那趟,好像多了不少珍奇陈设。

    她光顾着看看景,脚下不自觉地就和小太监的小碎步同了频率。

    两人一前一后匆匆进殿门去,一白裙女子从别处殿里出来,路过正殿见着白欢和小太监一同入了殿门。

    那女子粉妆红唇打扮得极为精致华美,但见到白欢后,她那略显冷漠的神色忽然现出一种极为怪异的温柔,唇也勾出漂亮的弧度,她微抬了下巴,望向东方刚刚升起的刺目日光,一眨不眨。

    忽而,她眯了眯眼,她的眼里有种莫名的情绪开始酝酿,盘着繁复沉重发式的脑袋微微转动,望向吞没了白欢两人身形的殿门问身边人:“那是谁呀?”

    “属下马上让人去查。”女子身边的宫女微微俯身。

    “哎。”女子长长叹了口气,低头抓着自己的指头把玩,“总有这么些年轻貌美的……不让人省心。”

    女子长袖一甩,转身原路返回:“查清楚了,再做掉吧。”

    女子离开的步伐干脆利落,只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在风中飘散,恢宏的大殿前,好似从不曾有人驻足。

    殿内,白欢正跪在庆帝桌前,满脑子浆糊。

    “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没头没尾的就是一句。

    仔细想了想,她没觉得自己这些日子做过什么错事,多说也是多错,索性学一学那李家兄弟,沉着脑袋不说话。

    “哟?你这丫头年纪大了,性子沉稳了,嗯?”庆帝眉头微跳,瞥眼和侯公公对视笑了一声,“朕怎么听人说你这性子长大了也依旧是直来直去的,今天怎么和传闻的不大一样呢?”

    “臣女不知陛下问的什么事,自然不知如何回答。”白欢说罢,不由瘪了瘪嘴,“陛下,臣女自幼顽劣,识全大庆文字已是艰难,再多的臣女就不会了。”

    “哦?所以呢?”庆帝捧着茶碗,饶有兴致地看着杯中。

    “所以陛下同臣女说话,最好直白些,否则臣女未必能理解陛下深意。”

    庆帝闻言,靠在软塌上大笑一声,挥了挥手,侯公公顺势给他披上一件澄黄色的外衣。

    “好吧,你的确是不太聪明。”庆帝从桌案上拿起一件物什把玩起来,“你父亲收到的状纸和发通缉的指令,都是朕叫人送去刑部的,这样可听得明白?”

    “陛下的意思是,通缉滕梓荆是陛下的主意?”白欢的脸色沉了沉。

    “不止是滕梓荆。城北的赏金猎人九沉,京都府的衙役刘年,朕都另外找人去了。”说到这儿,庆帝微微抬眼,直直地看进白欢眼底,摄人心魂,“若不是你心慈手软,朕哪需要亲自叫人,你现在可知罪了?”

    “是,臣女知罪。”抿了抿唇,还是有些不服气,忍不住回了一句,“可陛下,下海捕文书通缉一个平民,是否过了些。”

    “监察院需要滕梓荆这样有能力、性格又善良憨厚之人,是因为他们办事牢靠不会有歪心思,可陛下如此考验,他们刚入监察院确实会对监察院抱有感激之心,可时间久了,未必不会离心。”

    庆帝背着手在房里踱了几步,猛的回身看向白欢,一双眼犀利犹如鹰鹫:“你是想说,他们发现实事真相后,会记恨监察院,背叛庆国,背叛朕?”

    “臣女不曾说,他们会背叛庆国。”她本是跪坐在地,话谈到此处,她手掌撑地立直上身,坦然地对上庆帝的眼,“只是会……失了为国为民的那一颗热心肠。”

    “那。”李云龙露出了带着两分嘲讽的微笑,“便不要让他们知道真相。”

    衣袖狠狠一甩,背过身去:“下去吧。”

    “臣女,告退。”白欢沉着脸退出殿外。

    带她进宫的小太监立刻腆着脸跟上来:“白小姐,奴才送您出宫吧。”

    随手给小太监丢了块碎银,小太监收起银子面上立刻笑开了花。

    回府时,没人催着,白欢放缓了步伐,第一次如此惬意地赏着大庆宫中的景致,随口和小太监聊起来:“小太监,你叫什么呀。”

    “奴才本姓唐,主子赐名罂筝。”

    “那你的本名呢?”

    “主子不准奴才们动不动念起进宫前的事,况且小的进宫已有十年,太久没用,早已忘了。”

    “家人呢?进宫前的亲人总该记得吧,不用每月寄银钱回去的吗。”

    “白小姐,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家中亲长若是会记挂着奴才,又怎会送奴才进宫呢。”

    “那,宫中岁月漫长,你如何度过的。”

    “攒赏银啊,遇到难事了塞点银子便能得个方便,等到将来遣散出宫了,还能买间院子,做个一方地主安享晚年。”

    “何其无趣啊。”白欢叹了一声,目光有些复杂地看向躬身的罂筝,“就不觉得,来这世间一遭,没有壮阔没有波澜,年华空耗吗?”

    罂筝闻言满面惶恐,忙转身四下看了几圈,幸好两人还未进那曲折的宫道,不怕有人隐在暗处听见,放心地拍了拍心口:“白小姐慎言呐,奴才既已入了宫廷,若非陛下遣散,哪儿敢自己生出想法。”

    白欢好似脱力一般,烦躁地揉了揉眉心,朝着小太监摆摆手:“出宫的路我还记得,你回去吧。”

    小太监也没什么怨言,朝她恭敬地行过礼后,便匆匆地往正殿后的宫门去了。

    “真冷。”白欢紧了紧领口,盯着眼前华美精致的建筑低语了一句,足间轻点,本该走上一炷香时间的空寂广场,转瞬便掠过去了,毫无留恋之意。

    太极殿中。

    “失心?”庆帝紧了紧手中的玉核桃,半晌,勾着唇笑了起来,“朕啊,早都没有这种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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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余年为何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笔趣阁只为原作者点瑶妆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 第17章 深宫寒凉-庆余年为什么叫庆余年?,[庆余年]余年为何,笔趣阁并收藏[庆余年]余年为何最新章节 伏天记笔趣阁最新章节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