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这么说,但为了保险起见,二皇子和林先生还是没有继续之前的话题,草草说了几句后,二皇子就挥退了林先生,又叫了一个美妾过来侍奉,自行就寝了。
离昼抱着白毓寻一口气奔出去好远,白毓寻这才意识到不对劲,连忙拉他的外袍领口垂下来的坠子:“你等等!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离昼闷声道:“魔界。”
白毓寻:“???”
他努力扑腾着要从离昼怀里下来:“你带我去魔界做什么?我师兄还在宫里头呢,我们这一跑不是立刻就被他发现了——”
离昼:“发现了就发现了,本座难道还怕他不成?”
白毓寻:“……”
他在离昼手臂上拍了一下:“放我下来,好好说话。”
离昼依言把他放下来,白毓寻按着他的肩膀把人摁下来,自己跪坐在草地上,然后发现这样子离昼还是比他高,就又按了按离昼的肩膀,有些不爽地仰头和离昼对视。
离昼愣了愣,很快就反应过来,乖巧地蹲下身。
这下子两人就可以平视了。
白毓寻一直很疑惑一点:自己从小娇生惯养锦衣玉食,青少年时期也是天材地宝可劲儿吃,为什么身高还是会比不过四处跌滚打爬,青少年时期经常是有一顿没一顿的离昼。
明明离昼小时候也不高啊?
他扶着离昼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你说实话,干什么突然要带我去魔界?之前不是好好的吗?”
白毓寻忧心忡忡,担心是不是有人趁他不在的时候跟离昼挑拨离间了。
离昼理直气壮:“本座哪有突然?是你先背弃了对本座的承诺!”
白毓寻:“???”
他茫然道:“什么承诺?”
离昼阴阳怪气道:“也是,你从来不会记住这些小事,本座不过是一介邪魔外道,哪里能让灵华君挂念在心——”
白毓寻忍无可忍地拽他的头发,一字一顿地重复道:“好好说话。”
离昼:“……”
他委屈巴巴地说道:“你说了不会出皇宫的,你骗我。”
白毓寻莫名感觉离昼这样子和他之前养的那只大黄很相似,心中多了几分慈爱,又因为离昼的话而感到一丝丝心虚,辩解道:“这个是意外……我就是出来看一下。”
离昼较真道:“那也是出宫了。”
白毓寻:“……行吧我错了。”
离昼扳回一局,正要乘胜追击,白毓寻突然想了起来:“等等,就这么一会儿都到了一个时辰了?”
离昼:“……”
他眼神飘忽,却下意识地不敢对白毓寻撒谎:“还差一点……不过也差不多了。”
白毓寻:“……”
白毓寻深吸一口气:“差一点是差多少?”
离昼心虚:“两三炷香吧……”
白毓寻:“……”
他真诚发问:“你管这个叫差一点?”
离昼:“……四舍五入一下不就到一个时辰了。”
白毓寻:“……”
他已经无力吐槽离昼这个离谱的四舍五入了,站起身道:“今夜的事情一出,二皇子府那边肯定会心生警惕,我们再想探听消息怕是不容易了,先回皇宫吧。”
离昼当然听他的。
白毓寻看了看四周,疑惑道:“我们现在在哪里?”
“应该是国都里的哪处供来游乐的湖泊附近。”离昼道,“我只想着出国都开通道回魔界,一路都是直接往北走的,但还没有过城墙。”
白毓寻:“……罢了。”
他道:“那我们还是直接用轻功回——”
离昼却突然道:“你不想逛逛?”
白毓寻愣了愣。
离昼道:“要年关了,国都这些天没有宵禁,听说夜市很热闹……你不是喜欢热闹吗?”
“确实,”白毓寻笑道,“只是以你我现在这副打扮……可去不了夜市啊。”
先不提白毓寻这一身遮得严严实实的夜行衣,单单是离昼身上这一套衣物就不像是会去夜市的人穿的。
离昼外出时当然没有穿他那些为了体现魔君身份做得繁复华美的衣服,而是准备了几件常服,但他毕竟是魔君,就算是常服也不可能太随便,他的常服就跟白毓寻的常服一样,都是附有灵力的好料子做的,上面还绣满了暗纹,光芒一照就能熠熠生辉,一看就不是凡品。
更别提身上那些琐碎的挂饰坠子……
魔族历史悠久,这些东西大多是祖上传下来的,不能随便改。离昼努力了这么多年,好歹把前魔君加上去的那些全给去了,常服的配饰也减到了只剩两三件,再改那些长老们就要来玩命了。
灵界没这么多规矩,但各家子弟出门在外,首先证明自己身份并且检测自己生命状态的玉牌玉蝶之类的东西肯定要带在身上吧?然后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腰上正常都要挂一个玉佩香囊什么的才符合礼仪;最后那些什么保命法器宗门信物难道不用放在随手可以拿到的地方?
所以灵界之中除非是那种根本不值一提的小散修,否则身上基本都会挂两三个东西,而像符修阵修等修士的身上可能还要挂符纸包阵盘之类的小玩意儿。
总之都不像是人间百姓的打扮。
障眼法毕竟只是障眼法,衣服本来该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远观倒还好,离得近了很容易露陷。
尤其是在夜市这种人多的地方。
离昼却是早有准备,他道:“我准备了寻常的衣物和易/容丹。”
易容丹变化的面容是出了名的平淡普通,放在人堆里绝对认不出来的那种,而且变化随机,哪怕是同一个人每一次变化都会不一样,堪称易/容利器。
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贵。
不过离昼和白毓寻都是不差钱的主儿,两人用起易/容丹都是极其熟练,很快就给自己捏好了脸,然后找了个地方把衣服套上了。
白毓寻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发现正好合身,有些意外地问离昼道:“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过来之前。”离昼老实交代,“本来我不打算整这些没用的花架子,但是阿率说你会喜欢。”
白毓寻挑眉道:“我确实很喜欢。”
他扯了扯粗布质地的衣袖,觉得颇为新奇,因为今天这么一堆乱七八糟的事而有些烦闷的心情也变得明媚起来。
离昼看他高兴,忍不住虚心求教:“你还喜欢什么?”
白毓寻瞥他一眼:“我喜欢什么都可以?”
离昼不假思索道:“只要你想要,本座都可以给你,只要你安安分分地留在本座身边……”
又来了。
白毓寻现在对离昼这种不定时的抽风已经习以为常,他伸手拉住离昼的手:“夜市在哪里?认识路吗?算了你连我们现在在哪里都不清楚,我去问问人吧……”
离昼不依不饶:“你还没有告诉本座你喜欢什么。”
白毓寻回头笑道:“那我喜欢你,魔君把你给我可不可以?”
离昼愣了愣:“你想要我入赘御清山?”
白毓寻看他这一脸懵的表情,忍不住笑开:“就你现在这副傻样子,就算想入赘我师哥也——”
“也不是不可以。”离昼小声道。
这回轮到白毓寻愣住了。
离昼道:“如果入赘御清山就可以和你在一起的话,那我没什么不可以的。”
“就是……如果这样,我可能就不是一个好君主了。”
他的神色有些苦恼:“可我答应过一个人,会成为一个贤明的、和之前的魔君完全不同的魔君的。”
白毓寻:“……”
他眼眶微热,努力笑道:“你现在已经是了。”
两人牵着手,一路打听着去了一处夜市。
虽说皇室龙气衰微,乱世将至,但到底还有一段时间,民间的日子还是照常过。今上及先帝都好奢靡之风,国都位于天子脚下,自然也是繁华无比,夜已经这么深了,夜市里还有不少人。
白毓寻好奇地在赌坊门口站了一会儿,看着那里头挤挤挨挨的人群,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敢进去,拉着离昼去一旁的小摊子上买糖画。
离昼见他目光在赌坊的牌子上流连,直接道:“想去就去,输了也没什么,左右本座不缺钱。”
白毓寻笑道:“我是因为担心输吗?我的气运一向好,怎么可能输?”
离昼好笑道:“赌坊里的输赢,和气运可没关系。”
“我知道,我听师叔提过的。”白毓寻道,“我就是好奇。”
离昼讶异:“好奇什么?”
白毓寻压低声:“好奇这个会让无数人倾家荡产的地方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灵界的赌坊很少,基本都是地下经营,平时各种比试时的下注都是在灵界各大宗门的监督下,有限额,根本不会玩太大,所以白毓寻对师叔口中这种穷凶极恶的人间赌坊难免生出一些好奇。
他之前和离昼到人间来玩时也摸去过赌坊,但那些小赌坊哪里像这家这么热闹?
两人说话间,队伍已经排到了他们,做糖画的老爷子一抬头,看见的居然不是那些蹦蹦跳跳的小孩子,而是两个身形高挑的男子,不由有些意外,随后笑着问道:“两位公子想要做个什么样的?”
白毓寻笑道:“照着他的样子给我浇一个可以吗?只要身形像就行了。”
毕竟相貌都变了,只有身形没有变化。
老伯依言打量了离昼一番,抬手就浇了一个糖画版魔君出来。
白毓寻笑眯眯地接过,离昼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铜板付账,白毓寻余光瞄见,调侃道:“堂堂魔君,身上就这么一把铜板?”
离昼面不改色:“有碎银……你不要舔。”
白毓寻神色无辜:“这个全是糖,吃快了太腻。”
离昼:“……总之不要舔。”
白毓寻:“哦。”
然后他“咔蹦”一下,一口就咬掉了糖画魔君的头。
离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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