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临,月光如水,树影摇曳,雨落无声。

    一道身影快速的掠过低空。

    月影憧憧,一双羽翼张开,迅速地卷起疾风,倏忽而过,人影降落在一座正在修缮的寺庙之上。

    他踩着屋顶的砖瓦,沿着屋脊坐下。他身着白色长衫,此时并不嫌脏,就这样坐在屋顶之上。

    一双赤色瞳孔正泛着些微的光,那道光并不像修行人士眼中的精光,反而透露出一丝邪恶。

    月光柔和地洒落在他脸上。

    他仰起头,缓缓闭上眼,背上的白色羽翼垂下,紧抿的唇角溢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终于找到了。”

    微风拂过,只听见他的声音虚无缥缈,跟着风一道远去了。

    “好久不见。”

    随后,他消失在屋顶上,一切仿佛不曾发生,他也未曾来过。

    一切重归于寂。

    翌日。

    天地还笼罩在漆黑夜色在之中,而无边寺内,寮房的门依次打开,穿戴整齐的僧人们陆陆续续地走出房中,随后,偌大的寺庙里渐渐响起脚步声和扫地的声音,而宝殿内,僧人们念经敲木鱼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

    而此时。

    “啊——”一声尖叫划破苍芎,树枝上的乌鸦扑腾着翅膀飞走,一道身影仓皇跌出门外。

    闻声而来的扫地僧人们面面相觑,谁都不敢上前一步,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能让他脸色苍白,浑身颤抖。

    而念经的僧人们还端坐在殿内,不为所动,声音从远处飘来。

    “须菩提。于意云何。佛可以具足色身见不。不也。世尊。如来不应以具足色身见。何以故。如来说。具足色身。即非具足色身。是名具足色身。须菩提。于意云何。如来可以具足诸相见不。不也。世尊。如来不应以具足诸相见。何以故。如来说。诸相具足。即非具足。是名诸相具足”

    大殿笼罩在黑夜之中,殿内灯火袅袅,木鱼声缓缓,应声如流水。

    面色惨白的小僧人是住持的近侍,以往他都是这个时间点去叫住持,没想到敲门没有听见住持向来苍老却有力的回应,便擅自开门进去,却看见年事已高的住持趺坐在蒲团上,身首异处。空落落的脖颈处的血液早已干涸,手中还拽着念珠,而那张脸上永远挂着和蔼微笑的头颅却不知所踪。

    ——住持的头!

    小僧人结结巴巴的说:“住、住持,头不见了!”

    起初,扫地僧们谁也不敢进去,都聚在门外低声念诵着。后来无边寺内的后堂了悟大师听到声讯匆匆赶来,在众人的见证下,他先是对着屋门行礼,后振袖推门,跨步进屋。木桌上灯火如豆,满场缄默,只见了悟大师双手合十,垂首道:“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不取于相,如如不动。师兄,不管是谁做的我佛慈悲。”

    随后,他扬起头,忍住内心的悲痛哀切,大声道:“了云大师,圆寂了!宣智秀,即日起,主持住持的往生仪式。无边寺,闭门谢客七日。”

    满场哀彻凄切,恸哭声不绝于耳。

    平日里少言寡语的众僧人都不敢在了悟大师面前提起了云大师失踪的头颅,智秀师兄稍稍提了一句就被了悟大师斥责了一番。平日里了云大师礼待众人,解答疑惑从来都不嫌麻烦。当年在无遮大会上,刚刚接任无边寺住持的了云大师凭借一已之力,惊艳四座,夺得魁首,也让当时尚寂寂无名的无边寺名声大噪,信男善女不绝,香火延绵不断。

    而了悟大师,将一切交给新主持智秀后,在满寺准备丧事的忙碌和哀伤中,悄悄下山了。

    今天是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也是登山春游的好时节。

    一辆奔驰s500l4tic缓缓地行驶在前往无边寺的山路上。刚拐过一个弯,就看见接连几个车都开下了山,还有好心的司机告诉奔驰车主寺内即日起关闭,所有的车辆都不允许停留在山上。

    后座的女人一把摘下墨镜,雪肤朱唇,岁月在她的脸上找不到一点痕迹。

    “老公,前面怎么了?”

    奔驰车主拼凑起断断续续的信息,回答道:“好像是无边寺内出了事,估计是大事,不然也不会让所有车辆都下山了。说是要闭寺,老婆,不如我们也下山去吧?免得给了云大师添麻烦。”

    “每年我们捐那么多香火钱,了云大师清楚我的脾气,我今天说来给凌儿求个符就是要求个符。要不是鳞片项链断掉了,凌儿也不会住进医院去。宋江是吧?早晚要那小子好看!”

    乔夫人咬牙切齿,看起来宋江好不容易刷上去的好感度又败光了。

    “这样不太好吧?妈妈。”敖凌轻声说,“我之前的鳞片项链也是大师做的吗?”

    “是啊。”乔夫人摸摸她的头,为了庆祝敖凌的出院,乔夫人苦思冥想,最后决定去无边寺请了云大师为敖凌重新制作一份护身符。乔氏集团一直都是无边寺的大客户,每年又出钱又出力,再加上乔夫人的社交手腕,乔家和了云大师自然也很熟。

    说走就走,和女儿有更多的独处空间,特意不带司机,由乔先生亲自开车,两位女士坐在后座,一家人欢欢喜喜的出门。

    她出院了。在医院住院的那几天里,白芍通知她通过了妖怪万事屋的考核,想让她正式搬进妖怪万事屋。

    白芍是这么说的,“包吃包住,五险一金,弹性工作制,不打卡,不写日报表,工资按时发放,报销手续齐全,领导还是自己的追求者。你往东他不会往西,你指天他不会看地,这样的工作,小凌儿你不再考虑下?”

    而敖凌一想到宋江那张脸,立马把头摇的像破浪鼓。黎曜已经许诺了,只要她愿意回到恒盛,那么,白芍那边黎曜可以帮忙解决。

    她委婉地说:“我可以拒绝吗?”

    白芍笑眯眯的附在她耳边,“不可以哦。”

    她眨眨眼,又眨眨眼。明明是俏皮可爱的动作,在敖凌眼中却不是这么一回事。

    “就算是黎曜来了,也不可以。”白芍笑得像是吃了蜂蜜一样甜蜜,要知道敖凌的去留可是关系到她还留在万事屋多久的问题。

    都怪凤樱不做人!骗走归墟还把她留下来打工还债,实在是太可恶了!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好不容易让宋江松口,只要和他站在同一阵线,让敖凌顺利留在妖怪万事屋,那她的债务便可以一笔勾销,不需要再寄人篱下、悲惨打工了。

    所以,白芍毫不客气的胖揍了一顿前来叨扰的黎曜,看的宋江一阵暗爽。

    所以,借着三天一回家的理由,敖凌出院后路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到乔家。不得不说,有父母在真好。

    在乔家,敖凌也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乔夫人说什么要都要事必躬亲,事事以敖凌的意见为主,但是对于鳞片项链断掉的事情,乔夫人十分在意,当下便决定再去无边寺找了云大师。

    所以,乔先生亲自驾车出行,乔夫人和敖凌坐在后排闭眼小憩。

    敖凌本能的想拒绝。

    佛门圣地庄严,她担心自己身上残留着妖怪们的气味惹得菩萨佛祖生气。

    按照白芍的话来说,万事屋的大妖们都是《山海经》上榜上有名的人物,绝非常人或寻常妖怪,可以轻易隐藏身份气味。只有不入流的小妖怪才会藏不住妖气;或是妖气太弱实在难以发现,比如之前的骨女周琴;又或者故意释放自己的妖气,比如之前的黑蛇精乔薇。

    可是她不想让乔夫人担心。她不知道宋江和乔氏夫妇的关系,只知道乔先生曾经拜托宋江找到她的亲生女儿,也就是自己。她没有问过乔先生是否知道妖怪万事屋里是真正的妖怪。她接受自己是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混在妖怪万事屋里面,但是她想保护好得之不易的父母。

    用宋江的说法就是,她从小便携带的鳞片项链其实是一个封印。因为封印的原因,他们一度找不到她,就好像一个活生生的人凭空消失了一般,什么信息都没有留下。也是因为后来鳞片裂开,他才嗅得到她的气息。

    敖凌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她是孤女。从小在z市的福利院里长大。自她有记忆起,福利院那堵灰扑扑的墙和老院长那张慈祥的笑脸便一直在她的记忆里挥之不去。她不是没想到过去找亲生父母,但是老院长告诉她,当年她是被人贩子拐卖到此地,不知为何人贩子突然良心发现,将尚年幼的她放在福利院门口,手中还握着一张纸条,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她是被人拐卖至此,希望好心人可以收养她。

    敖凌也不知道这件事情是真是假,不过长到二十二岁也没遇到亲生父母来找她,估计当初真的是被丢弃了吧?也许老院长出于好心,为了不让她失望,编故事来安慰她。

    乔夫人什么事情都可以纵容她,光是银行卡就给了她五张,其中还是两张黑卡,一副随便刷的态度让敖凌毫不怀疑自己确实是亲生的。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乔夫人的态度是说一不二,就算她撒娇卖萌发嗲,乔夫人不为所动,要求大家吃完早饭后,各自整理一下准备出发。

    “只能希望佛祖和妖怪们都能和平共处吧。”敖凌心想,“了云大师,就是制作鳞片项链的人吗?原来那是个咒符啊,了云长老应该是很厉害的人吧?”

    于是她开始期待起来。

    没想到都开上山了,却听见这么一件不幸的消息。

    乔夫人今年四十六岁,看上去起码年轻二十岁,任谁都想不到她居然是敖凌的母亲,除了归功于强大的基因和医美技术外,还有她长年累月持之以恒的保养心得。此时,由于下山的车辆多了起来,而上山和下山都只有一个车道,中间有一截道路正在修整路面,路过此地的两边车辆会车还要靠人工指挥。

    突然间,他们都听见了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似乎是无边寺的方向传来哀乐的声音,那声音一开始如针线般粗细,后来逐渐变大,仿佛从潺潺流水变成激流瀑布。

    在这一刻,所有的车辆都按下了喇叭。

    咚——

    古钟敲动,余音绕耳,刹那间天地寂静,众人皆默。

    敖凌降下车窗,虽然不知道寺内发生了什么,但是从乔夫人的脸色和乔先生的叹息声来看,好像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喇叭声足足响了一分多钟,车流中才重新流动起来,如游龙一般移动。

    敖凌觉得气氛有点怪怪的。

    乔夫人重新戴上墨镜,闭目道:“还要上去么?他都”

    “凌儿想上去么?”乔先生没有回答,反而问起了敖凌的意见。

    “我们可以上去吗?”敖凌飞快地回答。来都来了,半途而废实在不是她的风格。

    乔先生笑了,“当然可以。凌儿,还记得爹说的话么?”

    您那套权力与金钱的理论真是深入浅出、浅显易懂,敖凌自然是不会忘记。

    结果没想到乔夫人倒是挑了挑眉,说道:“老公,省省吧你,请不要用你那套金钱观念来腐蚀咱女儿好吗。”

    乔先生也不恼,呵呵笑着,慢悠悠地说:“难得来一回,老婆、女儿啊,我们去吃素斋吧?”

    没等敖凌开口,乔夫人便说:“眼下肯定忙晕了,哪里还有空管我们的饭。”

    “只要有饭吃,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一切都不是问题。”乔先生笑着说。

    开门小僧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显然是对上门的客人不陌生。

    “诸位施主里面请,小僧去请新住持。”

    待小僧走远后,敖凌才仔细观察起这间偏房,听着乔先生娓娓道来。

    无边寺是c市著名的寺庙,香火极为旺盛。原本是一座寂寂无名的小寺庙,建立时间短,仅有三百年,又因为山高路远、地势偏僻,香火极少。建国前,未曾扩建的无边寺只有数十名僧人常驻。当年的老主持带着他们在后院开荒种菜,轮流在后山挑水,如此下来,渐渐能维持生计。四十多年前,无边寺凭空出了一位了云大师,可以说是年轻有为、惊才绝艳,悟道辩机针锋相对,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当年无遮大会上,刚出任无边寺住持的了云大师受邀参会,才真正将无边寺三个字推到众人面前。

    “这么厉害的人,他还是人吗?”敖凌脱口而出。

    乔先生明显愣了一下,敖凌自知失言,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他又笑了。

    “了云大师天纵奇才,若不是人,怕也是哪位神仙菩萨转世吧?”

    敖凌突然说:“爸爸,你相信这世界上有妖怪吗?”

    乔先生推盏抿茶,哈哈一笑,“我当然信。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生意人最迷信了。”乔夫人笑着补充道,“别看我们平日里铜臭味重,可这烧香拜佛可没少过,每年第一柱龙头香,了云大师都为我们留着,凌儿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每一年里,我们给寺里面捐的香火钱,都是以你的名义。那时候你还叫——”

    说到这里,乔夫人停了下来,似乎是被勾起了回忆,满目哀伤。

    敖凌也沉默了。

    入寺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寺庙里有一个很大的功德碑,乔氏夫妇的名字都在上面,而最上面的那一个名字——乔琳儿,让她隐约觉得有些不适。

    “哎呀,说这些难受干嘛。”乔先生舍不得乔夫人露出难过的样子,伸出手握住她,低声劝慰道。

    这时候,门外脚步声顿起。

    哗的一声,屋门被推开,一位身材高挑的僧人正快步走来。

    “三位,智秀怠慢了。”

    敖凌觉得这声音听起来耳熟,抬头一看,不由大惊。

    “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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