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喜从厨房出来,  正好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门口走出去。

    她微微一愣,不由看了一眼天色。

    已经到了要睡觉的时候,这是去哪里?

    因为不放心,  阿喜放下手里的甜汤,跟了出去。可跟出去之后,却半个人影都没见到。

    “奇怪。”阿喜忍不住嘀咕了一声。

    明明看到人了,他走得也不快,怎么就没有踪影了呢?

    这大半夜的,  阿喜也不敢自己一个人去找,想了想,端着甜汤去了高渐行的房间,  跟他说了这事,“我刚才好像看到贺子越出门了,但是跟出去却没看到人影。”

    “是吗?”高渐行闻言放下手中的书,“我去看一眼。”

    两人一起来到贺子越所住的房间门口,敲了好一会儿门,  里头悄无声息,倒是住在对面的陆谏打开了门,  “怎么了?”

    “阿喜说好像看到贺兄独自出门了。”高渐行道。

    “这个时候?”陆谏也有些吃惊,  “已经宵禁了吧,他能去哪里?”

    “我大概知道他在哪里。”身后另一扇门悄无声息地开启,穆柯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众人先被他吓一跳,又连忙,“在哪里?”

    “带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穆柯说着,开门出来。

    一行人下了楼,  出门之后却没有走远,  而是绕着旅店转了一圈,  找到了藏在背面的木梯。顺着这架梯子,就可以从这里爬到房顶上去。穆柯示意众人,“从这里上去。”

    “难怪我跟出来什么都没看到,原来是绕到后面来了。”阿喜抬头看了一眼,低声问其他人,“我们要上去看看吗?”

    众人对视一眼,都朝她点头。

    最近贺子越看起来有些不对劲,大家都已经发现了。不过他不说,也就没人问。今天他连觉都不睡,如此反常,就不能不管了。

    阿喜便攀着梯子爬了上去。只不过到了屋顶,她才发现,这屋顶都是瓦,她一脚踩下去,就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吓得她不敢再动,“这要怎么上去?”

    几人在下面说话的时候,因为距离远,又压低了声音,贺子越没有听到。但阿喜爬上来,离他就很近了。

    他回头看到人,有些吃惊,“你怎么来了?”

    “你能来,我怎么不能来?”阿喜朝他招手,“过来帮帮忙,这上面要怎么走?”

    贺子越连忙过来扶了她一把,指点她要踩在什么地方才不会弄出动静。话说到一半,探头时看到了下面站着的几人,不由更加惊讶,“你们怎么都来了?”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陆谏跟在阿喜身后爬上来,四下打量了一番,笑着道,“倒确实是个好地方。”

    “是啊,最重要的是没人过来打扰,安静。”贺子越说。

    不过很显然,今晚他的安静要被打破了。

    几人在屋顶上排排坐下。时序已经入了夏,天气越来越炎热,在屋顶吹着夜风,确实比待在房间里舒适惬意许多。这一片的旅店四周种了不少花,风里时而还夹杂了一些淡淡的花香,更是令人心旷神怡。

    而且坐在这里,居高临下,很多地方都能一览无余。从周围房屋里透出来的光,像是点点星火,也是寻常难以见到的景色。

    “你怎么发现这种好地方的?”阿喜左右看看,忍不住问。

    贺子越笑了起来,“那就要问穆兄了,我也是学他。”

    穆柯简洁地道,“这里地势最高,便于侦查,更便于弓箭手伏击。”

    众人听到他这番说辞,都不由笑了起来。

    大概是因为经历过战争的缘故,穆柯好像随时都在准备战斗。像这种观察地形的事,他甚至不用刻意去做,眼睛看到的时候,脑海里就不自觉地开始模拟了。过往的经历和养成的习惯在他身上杂糅一种十分独特的气质,与周围所有的士子都截然不同。

    “穆兄文武双全,将来必有建树。”陆谏笑着赞道。

    于是话题自然就转到了科举、前程上。

    阿喜也就借着这个气氛,对贺子越问出了那个问题,“进士都已经考上了,你还有什么可担忧的?”

    明明他之前最大的担忧,也不过是考不上进士,会被亲爹收拾。如今明明有了大喜事,反而不见多少高兴,真是奇哉怪也。

    贺子越这才意识到,他们是来安慰自己的,忍不住挠了挠头,“被你们发现了啊……”

    “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不强似你独自发愁?”高渐行道。

    贺子越转头将众人打量了一番,心想能交到这样的好友,还有什么可担忧的?他一闭眼,就豁出去了,“要是我有件事一直瞒着你们,你们会生气吗?”

    几人对视一眼,这才明白他在忧愁什么。

    穆柯问,“你做了对不起我们的事?”

    “那怎么可能!”贺子越差点儿从屋顶上跳起来。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穆柯转回头看向前方,语气轻描淡写,“我们这些人,谁没有自己的秘密?”

    这话说得太直白,众人都讪讪赔笑。

    贺子越见气氛良好,便道,“那……那我就直说了啊,我真的说了啊……其实我的贺,跟皇后殿下是同一个贺。”

    话音落下,周遭一片安静,没有人接话。

    贺子越以为他们没听懂,又说,“也就是说,皇后是我的亲姑姑。”

    “哦。”穆柯很给面子的应了一声。

    但这完全不是贺子越想象的场面,他甚至忍不住有些焦急起来,“喂,你们给点反应啊!这不是很让人震惊的事吗?”

    怎么一个个的,好像他说的不是一个能惊掉眼球的大秘密,而是明天早上要吃包子这种小事?

    阿喜见他这样,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其实,我们早就猜到了。”

    “全都猜到了?”贺子越不敢置信,“我还以为自己瞒得很好。”

    陆谏道,“其实一开始就有所怀疑。不过你太像个普通士子,我本来已经打消了猜测,结果你又办了文会,那样的声势,绝不是一般商户子弟能做到的。”

    “你总能知道第一手的消息。”高渐行说。像是礼部试的各种改革,今年要加一轮殿试之类,他们都是从贺子越这里得知的。

    “连禁卫军也卖你的面子。”这是穆柯。

    阿喜看贺子越越听越吃惊,一副呆呆的样子,更是乐不可支,故意道,“你说皇后天下第一,我是天下第二。”

    贺子越瞪大了眼睛,“原来你也会记仇的吗?”

    “那当然,我的心眼很小的。”阿喜收了笑,看向前方。

    贺子越直觉她说的不仅仅是眼前这件事,觉得她似乎有些不高兴了,连忙把话题转回来,“你们不生气就好。其实我早就想说了,但又怕你们知道了跟我生分。”

    “放心吧,知道了你的身份,我们只会跟你更要好。”陆谏玩笑道。

    高渐行也笑,“至少你没有拖到殿试之后。”

    这件事终于说出口,而且得到了所有人的谅解,贺子越简直像是甩掉了一个沉重的包袱,整个人都轻快了起来,“陆兄你方才有一句话说错了,我本来就是个普通士子。我姑姑又不是一开始就是皇后,前面十几年,我也是在普通人家长大的,跟大家一样。”

    “咳……”陆谏干咳了一声,“其实我后来打消怀疑,也是因为总听人说承恩公府十分低调,一直闭门读书,几乎不与外人往来。”他的视线落到贺子越身上,语气揶揄,“听起来与贺兄没什么关系。”

    贺子越忍不住捂脸,“我确实是家中的异类。”

    “我倒觉得没什么不好。”阿喜安慰他,“活泼跳脱,正是少年本色。”

    贺子越顿时回嗔转喜,“我姑姑也是这样说的。”

    虽然时间已经很晚,但大家都没有睡意,坐在屋顶上谈天说地,不舍得就这样回屋里去。

    直到困意上涌,熬不住了,这打着哈欠回房。

    贺子越刻意拉着阿喜落在后面,等前面的人走远一些,才低声对她道,“对了,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姑姑已经答应我,等时机合适,就会召你入宫。”

    阿喜一颗心顿时怦怦跳了起来,“你……提过我?”

    “那当然。你排出来的那份名单,我拿去给姑姑看了。”贺子越说。

    阿喜感觉连脸上都烧了起来,“这……可是我做得不好。”

    要是早知道贺子越会拿去给皇后看,她一定会更加用心,更加努力,做得更好一些。

    “谁说的?”贺子越反驳,“姑姑也一直夸你。她还给你出了考题,就是那个文会。你帮了许多忙,把文会办得这么好,姑姑也很满意,这才答应召你入宫。不过她说还在等一个时机,你别着急。”

    阿喜连忙摇头,“我不急。”

    但脸上仍然是一种十分恍惚的神色。虽然高渐行一直说她可以入宫,又说皇后一定会征召女官,阿喜心里确实也想过,那会是什么样的情形,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那么快,那么……轻易。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五六岁的时候,她刚刚进高府伺候,什么都不懂,跟她一样大的小丫头们,早被家里叮嘱过,都有定好的去处,只有她傻兮兮的,人人都说她最后可能会去厨房做个烧火丫头。她觉得烧火丫头也没什么不好,结果突然有一天,就被调到公子的书房去伺候笔墨了。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稀里糊涂的。因为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人看重,所以心里十分惶恐。

    后来高渐行告诉她,当初是大姑娘高渐书做主,将她调到高渐行的书房去的。因为她觉得阿喜学什么都快,让她待在高渐行身边,也能督促高渐行用心学习,免得连个笔墨丫头都比不上。而自尊心很强的高渐行也果然中计,读书时再不敢分心。

    这份良苦用心,直到她去世之后,两个人都成了孤苦无依的小可怜,才在某一天突然参透。

    也是那天,高渐行握着她的手说,“以后你就做我的妹妹吧。”

    现在,她又有那种稀里糊涂、诚惶诚恐的感觉了。

    ……

    开明元年五月初一。

    这一天就是殿试的日子,一大早,阿喜下楼,就见已经有士子正在楼下练习陛见时的礼仪,紧张得同手同脚。

    看得她也忍不住跟着紧张起来了。

    前几日,上了榜的进士就被叫到礼部去,由礼官教导入宫的礼仪,就连殿试时的流程,怎么进,怎么出,问话要怎么回答之类,也都排演了一番。

    从那时起,他们就一直处在一种既兴奋又紧张的状态之中,时不时就会旁若无人地演练起来。

    也幸亏那些落第的士子都已经回家了,店里宽敞了许多,有足够的地方练习,也不用担心碍了旁人的眼。

    不过现在看来,平时演练得再多,到了关键时刻,还是会发挥失误的。

    阿喜紧张地去了厨房,紧张地准备了早餐,又紧张地端到楼上去。

    就连今天的早餐也是有讲究的,因为要入宫,怕在殿下面前失仪,所以没有一点汤水,分量也很少。贺子越一看这份早餐,就忍不住哀叹,“其实宫中也没有那么不近人情。”

    “你平常入宫,怎么能与今日比?”陆谏说,“若是卷子写到一半,突然想要去茅房,总不能当着殿下的面说出来吧?”

    “其实说出来也不要紧,殿□□恤,想来不会介意。但是如此一来,大家不会记得你写了什么文章,又有什么特长,只会记得你就是‘那个殿试的时候上茅房的’。”高渐行笑着接道。

    穆柯跟着说,“更可怕的是他们会记一辈子,还会拿出去当笑话说。”

    贺子越顿时举手投降。

    自从他坦白身份之后,这三个人总是联合起来怼他,他说什么都有一万句反驳在等着。贺子越自觉理亏,也不与他们计较,“我错了。”

    阿喜本来紧张得也有点跟着同手同脚,听他们说了一会儿话,倒觉得好多了。

    吃过早餐,众人就要赶着入宫了。换做平时,这样把人送走,只剩下自己一个,阿喜难免要失落一番。但自从知道皇后真的要召女官,自己也有机会入宫,她就不再将时间浪费在这种小事上,几乎是争分夺秒地在学习,只希望自己能更有用一点。

    这边新科进士们入了宫,本以为还要排很长时间的队,谁知人到齐之后,很快就有小太监过来,领着他们去了金銮殿。

    这里已经重新布置过,放了一排排桌椅,桌角上贴着每个人的名字和编号。

    各自落座之后,他们便打量起这处早朝的大殿来。

    地方确实很宽敞,摆放了一百套桌椅,仍然还有很大的空间。一根根巨大的立柱将屋梁高高撑起,让这座建筑显得恢弘宽阔。但是最吸引人眼球的,还是立柱后方的丹陛,九层丹陛之上,便是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任何人第一眼看到,都难免会被它所震慑。

    继而又滋生出无限的野心。

    这里是他们的考场,也是他们将来一展宏图的地方。

    相较于其他人的拘谨,贺子越就要从容一些。他虽然没来过这里,但紫宸殿是常去的。左顾右盼间,他很快就察觉到,这座次似乎并不是按照排名来坐的。

    比如考了第一名的高渐行,就在他前方不远处,穆柯和陆谏离得也不远。

    他很想跟他们打个招呼,可惜每个人都正襟危坐,没给他这个机会,礼部的官员守在各处,虎视眈眈,贺子越也只好收回视线,老实起来。

    高渐行端坐在位置上,正在慢条斯理地磨墨,借由这件事来缓解紧张,也免得枯坐着看起来发傻。他能够感觉到,有很多人的视线投注到自己身上,毕竟他是第一,就是所有人要超越的对象。

    特别是其中一道视线,明显得让高渐行有一种如芒在背的错觉。

    他没有抬头去看,但他知道那是谁。

    陆裴。

    被他压到第二名的人。

    高渐行并不因此小觑对方,因为他很清楚,自己能够取胜,多少有陆谏那些文章的功劳,当你特别了解一个人,甚至能猜到他的思路,自然能够写出有针对性的文章。

    但这种方法,只能用一次。

    他不相信陆裴会不想办法找他的文章来看,如果看到了,立刻就会明白自己输在哪里,也就不会再给旁人任何可乘之机。

    所以,今天才是真正的比试。

    不仅仅是跟陆裴,也是跟陆谏。

    只有堂堂正正地胜过他们,才不会有人觉得他这个头名是捡漏来的。

    又过了一会儿,三省六部的重臣们也在陈昌的引领之下,进入大殿。等他们在前面站好,净鞭一响,贺星回就到了。

    她的名声现在已经传遍了整个大越,但真正见过她的人却很少。行过礼之后,有不少胆子大的考生就偷偷抬起头来往上看。离得远,其实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能看到她身上玄黑的礼服和头上的冠冕,不是大家想象中满头珠翠的样子,而是偏向中性,模糊了她的性别,又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这些就是今年的英才吗?”她开口,语气意外地柔和,“果然一看就叫人心生喜悦。”

    说着,又转头看向陈昌,“不过,我看这座位好像并不是按照名次来排列的。陈卿,这是怎么回事?”

    礼部尚书陈昌硬着头皮出列,道,“启奏殿下,臣观考生年纪不一,便想着让老成持重之人坐在前面,免得看不清考题。”

    唉,他也没有想到,今年的考生这么不争气,前十名竟然都是年轻英俊的少年郎。陈大人觉得不能让他们坐在皇后的眼皮子底下,绞尽脑汁才想出了这么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把人都挪到了后排。

    贺星回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她之前还没有察觉到陈大人这点小心思,只因这想法太过荒唐。就算新科进士们年轻俊美,她又能做什么?顶多是觉得看起来赏心悦目罢了。看陈昌这严防死守的样子,不免觉得好笑。

    于是故意道,“这几日,御花园的花开得正好,叫人忍不住惋惜,这样的名花异草,却没有多少人能欣赏。陈卿便道,往年科举之后,新科进士都会遍游京中名园,摘取名花簪之,今年不如就赐他们御苑一游,也是皇恩浩荡之意。这话甚是有理,我已经应了。”

    重臣们闻言,立刻转过头,对陈昌怒目而视。

    她已经很不讲规矩了,你还纵着她!

    陈大人心里苦,虽然这事明明是贺星回提的,但他也只能把这个锅背起来。此刻对上同僚们的视线,他不由心想,要是你们知道我担忧的是什么,就知道厉害了,御苑摘花算什么?

    考生们并不知道重臣们的心思,听到这话,只觉得欢欣鼓舞。

    能够进御花园摘花,本来就是一种荣耀,何况又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那就更加荣耀了。

    但这还不算,贺星回又说,“我听说,从前是从进士之中择选年轻俊美之人,前往名园探花,民间谓之‘探花郎’,这名字倒是有点意思。我与陈卿商议,不如就将殿试第三人定为探花郎,从前十之中,选取年纪最轻、容貌最佳之人充任。”

    这话一出,重臣们的眉头皱得更紧。

    这殿试的名次,岂可如此儿戏?可是现在不是私下商议,贺星回当众说了出来,他们总不能直接开口反驳吧?

    这样一想,只能继续瞪陈大人。他肯定是知情的,身为礼部尚书却不思劝说殿下,反而助长她的气焰,实在是失职!

    然而年轻士子们却很喜欢这种意料之外的小插曲,其中自恃容貌着,已经激动得想尖叫了。

    特别是原本就排在第三名的杜鸿言,更是直接把自己代入其中,兴奋得脸都红了。

    陈尚书只好咳嗽了一声,提醒道,“殿下,时辰不早,该开始考试了。”别说了,再说下去,他这个礼部尚书就要成为公敌了。

    “唔,的确,那就先办正事吧。”贺星回肃容端坐,问,“哪一个是杜鸿言?”

    杜鸿言激动得浑身颤抖,连忙站起身道,“臣在。”

    贺星回扫了他一眼,又低头去看手里的名单,紧跟着念出几个名字。

    杜鸿言本来还以为皇后是看中自己了,但随着这几个名字被念出来,他脸上的红晕立刻散去,转为惨白。这都是跟他一起被关在京兆府大牢的考生,贺星回此刻念出他们的名字,很显然并不会是好事。

    果然,就听贺星回吩咐道,“这几个人谋害考生、品德败坏,性质恶劣至极。这样的人,怎堪为朝廷官员,我又怎么能放心托付重任?带下去,往后永不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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