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砾冷哼:“凭他一个从九品小吏, 也敢嫌三道四,真给他脸了。”
谭玉书失笑:“池兄说的有道理,到时候如果我被打了, 池兄一定要保护我。”
池砾:……
说这话也真凭良心, 真要打起来,怕不是十个人上去都拉不住他啊。
一个武将转业的文官, 在文官群里待着就是有安全感。
赵家千金的婚期在下个月, 还早得很, 趁着赵员外也在,刚好和赵员外做起了生意。
经过谭玉书的走动,皇帝欣悦地给了厄法寺于地方上建寺院的权利, 但是购买土地和建庙的巨额资金, 当然要向地方上的豪绅募集, 空手套白狼。
厄法寺在传说方面,有渡厄高僧这个金招牌;朝堂上, 有皇帝这只金大腿;仕林中,有印刷术带来的文人声望;乡野间,有小额贷款带来的民声;商界,还有扈家这个晋州大商串联,完全不必担心号召力。
所以作为青州本地大商, 在听说厄法寺有意入驻青州后, 立马抛来了橄榄枝。
宇文禄刚回来, 还没歇一口气,就开始周旋在各个大商之间, 他性格天生豪爽果断, 任侠仗义, 没用多长时间, 就和所有人打成一片了,池砾便将相关事宜都托付给他。
经过这么多个月,厄法寺的外围员工已经非常多了,挑出一批胆子大,性格果敢的人,去各地筹谋选址、建印刷厂、宣传造势之类的事情。
厄法寺平日招工的时候不拘一格,收纳了许多无产的平民甚至流民,这些原本无以为生的百姓,因为厄法寺有了稳定的生活,一大家子都和厄法寺的产业息息相关,自然对厄法寺忠心耿耿,深受贫穷之苦的他们,也更有干劲。
这些人先派出去,务必趁着夏季这个好时光,将基础设施建成,而“电网”这种“软设施”,倒可以等一下。
电文的传输必然需要识字,但池砾可不打算让那些读书人来干这活。
电报机可以说是厄法寺最核心的机密,雍朝文人社会地位这么高,人一旦身居高位,那他的思想就很难控制,几乎不可能保证他的忠诚度。
所以池砾想了想,不能保证“他”的忠诚度,那就用“她”吧。
于是他最终决定,第一批译电员,全部用13岁左右的女孩。
这个年纪正是大脑非常活跃的时候,学什么都快,教起来比较容易。
而且在重男轻女的古代,大部分贫苦人家,都不会把女孩当回事,恨不得一到了婚配年龄,就拉出去找个婆家,卖个好价钱,好给宝贝儿子说亲,更有甚者活不到13岁,刚生出来就被丢弃了。
反正都是卖,卖给婆家还是厄法寺,没任何区别,卖给厄法寺价格还更高呢,女孩父母当然没有任何意见。
池砾将女孩们买回来后,不禁止女孩们和父母往来,但签订契约,和父母在法律上切断联系。
“卖身契”在古代又不是什么稀罕物,就当女儿被卖去大户人家当丫头了,所以大都毫无顾忌的签了。
池砾收卖身契,当然不是为了压榨这些女孩。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译电员作为高级工种,工资自然很高,等成手后,赚得绝对比她们父母种地多得多。
如果将女孩的人身权攥在父母手里,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池砾从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人性。
将女孩收集起来后,除了教她们识字和新思想外,最大的一条规定就是,20岁之前,绝对不允许结婚!
一方面出于工作效率的考虑,另一方面就是,13岁结婚,对于池砾这个现代人来说,真的太反人类了,这个年纪的女孩,身体都没发育完全呢,等20岁身体和思想都成熟后,再让她们自己决定自己的婚姻大事不迟。
鉴于古代女子都早熟,可能有青梅竹马的相好什么的,那也得给他憋着,连20岁都不愿意等的,肯定不是良人。编教材的时候一定要将《氓》列入课本,每天一遍,防止早恋。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不仅厄法寺这边生机勃勃,充满干劲,赵员外家也喜气洋洋,双喜临门。
搭上厄法寺的妙法大师和天威将军这条线后,赵员外笑得合不拢嘴,一边筹备生意场上的事,一边筹备女儿的婚事。
乔四郎虽然进了翰林院,前途光明,但天子脚下,掉下一块瓦都能砸中一个三品官的地方,实在称不上稀奇,自然买不起宅子,于是在京中租了一个便宜的院子住。
赵家心疼女儿,自然舍不得女儿成亲,连一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就准备在京中给他们小两口置办一处房产。
因为最近和厄法寺还有扈家打得火热,赵员外眼珠子一转,就在谭玉书家附近买了一个宅子,以后做邻居。
买好后,就接乔四郎和他娘过来了。
见到这个出息至极的女婿,赵员外顿时满心欢喜,一抱拳,声音洪亮地开玩笑道:“草民见过乔老爷了。”
乔四郎抬起下巴,看了他一眼,矜持地点了点头。
赵员外脸上原本灿烂的笑容,顿时一僵。
虽然他这个白身,面对官身的乔四郎天然低一级,但怎么说自己也是他的老丈人吧,乔四郎还真就和面对下人一样,坦然受了这礼,一句亲热的话都不说吗……
一旁跟着的赵夫人,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这是当了官后,看不起她们家了呀。
想当年乔四郎还是个穷秀才,靠他们家接济的时候,可不是这副样子!
赵员外不愧是大风大浪闯过来的,很快就调整了心情,要带着二人进去参观。
乔母一身绫罗绸缎,高高扬起头,在下人的搀扶下,慢慢地踱步进去,一进去就皱紧了眉头:“这个宅子也太小了,还这么偏远,以后我儿上早朝,还得起大早赶路。”
乔四郎也跟着皱眉,最后还是劝慰他娘:“娘,算了,先将就着住吧,等以后有钱了,再去城里换大房子。”
赵家夫妻:……
知道京城的宅子多贵吗,就算是偏远,也是乔四郎一个从九品官吏买不起的,整个宅子和伺候的下人,都是赵家出钱置办的。
赵家人没来的时候,乔四郎在更远的农家院里租房子都没话说,现在他们给在近皇城的地方置办了一个独栋宅邸,他们倒挑三拣四起来了。
赵夫人原本以为女儿盼了这么多年,终于盼得未婚夫金榜高中,是守得天开见月明,现在心里突然发了突。
她们娘家人在的时候,这母子二人都这样,如果她们回了青州,独留女儿一个人在京中,那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若是一开始就是赵家“高攀”也就罢了,她们有求于人,低声下气,理所应当。
但这乔四郎,孤儿寡母,被叔伯们抢占了田产,无片锥立足,他又无一技之长谋生,穷困潦倒,全靠赵家接济才能衣食无忧,安心读书。
本指望他能念在昔日之情上,善待她女儿,万万没想到,这乔四郎刚做官,就不是他了。
赵夫人暗暗绞紧了手帕,无助地看了一眼赵员外,赵员外只有一个女儿,在家里的时候一直宠爱有加,现在这个时候,心情也不怎么好。
然而乔四郎入京赶考,一去就是好几年,她女儿的年纪已经耽误了,必须赶紧嫁出去,要不然熬成老姑娘了,这口气只能忍了。
任乔家母子挑三拣四后,赵员外赔笑道:“为了庆贺乔迁之喜,不如大家去飞仙楼吃顿饭吧。”
乔四郎每月俸钱8000文、禄米5石,对于普通人家来说,算是很高的了,但在寸土寸金的京都,可就不够看了。
上次谭玉书带池砾去飞仙楼随随便便搓了一顿,就花了二两多,这种级别的消费场所,乔四郎这个刚刚进京的小吏,怎么消受得起,所以难得没说什么,痛痛快快的同意了。
赵员外跟着出去的时候,顿时收敛了笑容,等回去他就把铺子、田契之类的陪嫁,全给女儿,让她一定要将钱攥在自己的手中,要不然,她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一行人出去的时候,路过谭玉书家的府邸,刚好听见一片喧哗,赵员外掀帘一看,发现是近日相谈甚欢的扈老爷,顿时下车寒暄问好。
扈家七老爷的年岁和扈春娘同年,虽说也有点年纪了,但他年轻的时候常年走马跑船,一身的体格练得彪悍异常,声如洪钟,见到赵员外顿时扯着大嗓门笑道:“赵员外,这是去哪发财啊?”
赵员外也哈哈大笑着:“接亲家母去飞仙楼热闹一下,扈老爷呢?”
“哈哈哈,这是我妹子家呀!我来看看她!”
赵员外顿时一副很惊讶的样子:“这么巧!我女婿一家就住在不远处,以后常走动啊!”
“好的呀!”
两人好个寒暄了一会,扈老七豪爽的一拱手:“今日赵员外陪亲家,我也就不打扰了,等改日,咱们不醉不归!”
“一定!一定!”
说完话,就各自去自己的目的地了。
等到了飞仙楼,乔母顿时不悦道:“那是谁啊,好生粗鄙,这附近都住了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啊。”
乔家祖上也显赫过,乔四郎还是个读书人,乔母便一直看不起亲家商户人家养出来的粗鄙。
赵夫人已经忍了很久了,听到这终于忍不住了,微笑道:“老夫人,话可不能这么说,谁家粗鄙,这家也不能粗鄙啊,谭家当家老爷,那可是皇帝亲点的探花郎啊,听说啊,人家考上那年,才17岁~”
乔母:……
赵夫人继续微笑道:“谭老爷现在也就23岁,已经是三品大吏了,人家这门第,怎么好说人家粗鄙呢?”
还不待乔母说什么,赵员外就出言训斥了:“你这妇人说什么呢,人家谭大人加的是二品封衔,入内事厅听议,你别一口一个三品,叫低了人家不高兴怎么办。”
“哎呀,瞧我这张嘴!”
赵夫人作声作色的扇了自己一巴掌:“不过人家谭大人性格温和,待人和顺,应该不会计较吧。”
“那倒也是,谭大人这待人接物,真是绝了,这么大一个官,见到我还有说有笑的,真是让我这个老汉打心眼里佩服啊。”
“就是,就是。”
夫妻俩借着这个由头,狠狠地出了一口憋闷气。
官不大,官威倒是不小,还什么上朝不方便,你一个从九品的小官,要上朝吗?人家次次朝会都得去的谭大人住在这里,也没见像你们俩一样挑三拣四啊!
回想那日谭将军的人品风流,赵夫人简直捶胸顿足,如果她女儿嫁的是这样的人,她宁愿折寿十年好吗!
乔家母子因为这话,都陷入了沉默。
乔母以为自己儿子二十八高中,已经是人中龙凤了,可放在这位谭大人面前,似乎什么都不是了,自己前脚挑人家,后脚就被打脸,那滋味,真是火辣辣的。
乔四郎也感觉面上过不去,不过听赵家夫妻的描述:“你们说的是赫赫有名的玉面谭郎?呵,这位可了不得,是宋相的得意门生啊。”
宋茗的奸相之名,天下皆知,乔母终于也找回了面子:“读书先修德,我乔家家风清正,可不屑与浊流为伍,亲家公以后也应该注意点,免得污了家声。”
赵夫人听到这话立时皱起了眉头:“这位谭大人,就是当年镇守青州的都指挥使,咱们青州人可都……”
乔四郎冷哼一声打断她的话,不以为然:“那宋相早年还是铁骨铮铮的谏臣呢,现在又如何?可见人善于作伪,日久才能见人心。”
赵家夫妻:……
这话说得可真对,但不知见的是谁的人心。
乔家母子得回面子,吃得开心,赵家夫妻却心中郁结,就算是山珍海味,也没味道了。
与这边相反,谭家却十分热闹。
扈春娘见了哥哥,那自然是喜上眉梢,两个人拉着好个说了一会家常。
等聊完了,扈老七铜铃般的眼睛一扫:“哎?我大外甥呢!”
听到这话,扈春娘欢喜的心情稍淡了一点:“还能去哪,去厄法寺了呗,小翠,找人把他叫回来。”
“是。”
见没人了,扈老七便大马金刀地瘫在椅子上,扯着大嗓门喊:“去那干吗?烧香拜佛?”
扈春娘甩了甩手帕:“这不陆美人的孩子养在厄法寺嘛,玉郎收了那两个孩子为徒,时常去那教他们练武习文,顺道教我一个侄儿家的小孩。”
“哦,那不是正事吗,你哭丧着脸干什么。我最近也天天和厄法寺的人打交道,叫宇文禄,好小伙子,有时间领给你看看。”
“我看那干什么?女人家的事,你可别问了。”
扈老七拧起眉毛,哼!不问就不问!
……
谭玉书听到板凳儿说他七舅来了,顿时一激灵,他娘那边的亲戚,可比他爹这边的亲戚猛得多了,有时候他还真有点害怕。
顿时看向身边的池砾:“池兄,要不要和我一起见一下?”
池砾冷哼,谭玉书的亲戚,他为什么要见呢?
除非谭玉书求他。
谭玉书:……
可怜巴巴地看向他:“池兄,求求你了。”
池砾缓缓抱起手臂,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去吧。
为了不被摸出通道规律,所以池砾时不时的会留宿在谭家,就算扈春娘也挑不出理来。
但看池小郎君和她儿子一起进门,那感觉怎么就那么糟心呢?
她在那心思百转,扈老七的粗线条完全发现不了,看见谭玉书进来,顿时大步过去,上去就往谭玉书身上好个乱拍。
“哎呀,让我看,这身板……呃……也没变啊?嘶,怎么和你爹一样,干吃饭,不长肉呢!那饭不白吃了吗!”
谭玉书:……
既然他舅都那么说了,那肯定是怪他爹了。
扈老七又将目光投向一边的池砾,顿时满目惊喜地抬起了手。
谭玉书赶紧挡在池兄身前,他舅这没轻没重的手劲,再把池兄推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不过扈老七最后只是合掌施了一下礼,毕竟池砾是个佛门大师,看起来还阴森森的,有点不敢上手……
谭玉书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突然间,他的心里升起一丝警兆,一回头,池砾果然眼神危险地看着他。
池砾:……
谭玉书这什么意思,怀疑他身体的强壮程度吗!爷可是有腹肌的好吗!
找个时间,让他好好见识一下!
看着池砾跃跃欲试,一较高下的表情,谭玉书别过头去,强忍笑意——
不好意思,他也有~
一旁的扈春娘:……
看,又出现了,这种眉来眼去的诡异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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