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阳的夏天来的快,去的也快,一进九月,温度瞬间就换了一个阶梯,尤其是早晚的温差毕竟大,有时候甚至感觉到森森寒凉。一大早唐思送琳琳去上学,翻箱倒柜的给她找外套,这才几个月,唐琳琳身高又长了一截,春天的外套都已经小了,勉强找了一件给她套上。送她去上学,回来的路上合计了一下,还得去给她买两个外套。加上姚美娜送的,应该能过了这个秋季。

    乐购超市里,早晨理货员在忙碌着,收银台这边人烟稀少,vip通道这边更是。姚美娜今天是早班,早晨特意跑来找她,手里提着一个盒子。

    “为啥送我东西?”唐思笑呵呵的问。

    姚美娜翻了一个白眼:“我哪有闲钱给你买东西,是昨天晚班,一个帅哥送到收银台上的。诺,上面留了卡片。唐思,你啥时候又找了一个男人,啧啧,比那个富二代文雅多了,说话温温柔柔的,哎,看着他,我当时心都跳出来了。幸亏我有老黄了,不然我和你就成情敌啦。”

    唐思没有理会姚美娜的调侃,她摸了摸粉紫色的卡片,上面的字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唐思低头看着熟悉的字体,叹口气,恋恋不舍的把卡片扔回了盒子,又把盒子套了一个袋子扔进了收银台下面的收纳空间里,心里踌躇又气短,还得找陈秀丽,免不了又被唠叨一遍。

    唐思上班开始忙碌的时候,隋尘霄也坐在会议室里听着对面的秃头主管,唾沫横飞的大谈特谈,时不时就走神儿。走神儿回来的时候就盯着对方的秃头看,啧啧,今天的灯可真亮啊。

    秃头主管总算结束了自己的表演,他得意洋洋的坐下来,喝了一口水,抬头就看见了小隋总在发呆,秃头主管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嘴里的茶水吐不出又咽不下。

    隋南山也注意到了隋尘霄的状态,心里嗤笑,到底是小孩子,这头顶的宝座给他,他也坚持不了几天,习惯了四处浪荡,灯红酒绿,嬉戏人间,又怎么能早九晚五的栓死在无聊的工作中,何况这么大的集团公司,涉猎广泛,光是熟悉这些项目人员结构,各个合作方,没个一年半载都够呛,真以为扶上了位就太平无事,总有他吃不消的时候。

    “就这些?”会议室里鸦雀无声,一部分人看着隋南山,一部分看着隋尘霄,还有小部分人努力缩小存在感。

    “小隋总,我已经把所有供应商罗列出来了,扣除了不适合,规模不够,一级产品无法保障的几个小型企业,剩下了75家公司。”秃头主管有点不高兴。

    “所有??”

    秃头主管皱皱眉头,硬着头皮:“所有。”

    隋尘霄笑了,他看了看隋南山,又扫了一眼装聋作哑的其他人,声音凌冽如刀:“安景三分公司呢,怀江贸易呢,唔,还有观澜,以及键合。”隋尘霄拖着下巴接着问:“这几家怎么没有,哪里不合适呢?”

    秃头主管突然冒汗,汗液顺着太阳穴往下流,光秃秃的脑壳让这水渍显得更加清晰:“安景的报价超,超出了预算,怀江贸易拒绝我们,观澜他们,他的工厂赶不及,键合,至于键合?”

    他话还没说完,会议桌上一个声音响起:“毛经理,别编造什么键合不合作的理由,键合根本没接到了投标会议的通知。”

    秃头主管抬头看向说话的人,又低下头,吭哧了许久也没说明白为什么键合没有在合作方的目录里。

    说话的男人看着台面上的隋尘霄,朗声道:“隋总,键合是隋氏集团的联合公司,我不知道这么大的项目,为什么键合不仅不是隋氏集团的第一合作方,居然投标调研都没资格参加,难不成这些小鱼小虾都已经实力强大到这个地步?”所谓扭头又和旁边的人问:“这个青羽公司是干什么?我怎么没听过?哦,还有这个,这个,这个,这个呵呵,对不起,我不认识这个字。”

    清羽是刘莹哥哥开的公司,基本都是围着隋氏企业转圈,隋氏需要什么,他就生产什么,而隋南山看在刘莹的份上,也会照佛,清羽表面上看也是很红火,楝漴是隋南山以别人名义开的公司,名字是刘莹取的,刘莹是语文老师,喜欢出新出奇,隋南山也和她说过,公司起名不能有生僻字,否则,不仅不能给对方留下深刻印象,反而适得其反。楝漴公司平时隋南山掌控,大部分的时候是给隋想练手,整体来说,楝漴比清羽开展业务更全面,也更稳妥,慢慢也在业内打开了局面。

    如果别人提出质疑,隋南山几句话就能给按回去,可这个说话的人,他嘴巴都没法张。这人是隋老爷子的侄子,叫隋封喜,是隋家旁系里手握股份最多的人,也是眼下能在隋氏集团里和他打个旗鼓相当的人。当年如果不是文家在背后力顶隋南山,又帮隋氏渡过那场危机,隋家当时的继承人根本轮不到隋南山,多半会是隋封喜。清羽和楝漴是隋南山手里的,键合是隋封喜手里的,目前是隋封喜儿子隋尘应在管理。

    隋封喜已经快到退休年纪,没了争权夺势得野心,原本他对于隋家父子的争权是作壁上观,隋南山虽然一直打压他这边,可隋封喜在隋氏集团积威已久,且管理项目和隋南山交叉不多,键合的业务都是隋尘应拓展的,并不依仗隋氏过活,所以隋家两父子谁上台对他影响都不大,只不过,隋尘霄比他爹聪明多了,也大方的多,想起二人昨天的谈话,隋尘霄许诺的那些东西,隋封喜觉得这笔交易还是划算的多。

    隋南山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隋封喜,隋封喜一脸温和笑意,时不时看隋尘霄一眼,暗示的不能再明显了。

    隋尘霄咳嗽一声:“好,那就投票决定。肥水不流外人田,我投键合。投键合的举手。”

    隋封喜慢悠悠的举起手,然后一个两个,手慢慢多了起来,很快人数过半。隋南山一个个看过去,眼神低沉,气息急促,就连放在桌上的手都慢慢纂成了拳头。

    大局已定,偏偏隋尘霄为了彰显公平,故意道:“唔,那好,接下来投票,嗯,这个排在第一个的吧,楝漴国际贸易是吧,开始投票。”

    隋南山腾的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隋尘霄,隋尘霄一脸无辜:“怎么了?隋副总,还是你有别的提议?”

    隋南山压着火气,哼笑了一声,转身离开了会议室,门关上的那一瞬间,隋尘霄的声音传来:“没人投票是吧?那好,西郊的这个项目就给键合做。”

    隋南山回过头,从狭窄的门缝边,看到了隋尘霄似笑非笑的表情,门关上,喧嚣沉寂都瞬间消失。

    隋南山捋了捋衬衣的袖口,无视外面秘书处打量的眼神,淡淡自若的走了出去。

    会议开了一下午,出来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隋尘霄心里痛快,脸上带笑,打了一个电话,响了三遍没人接听,他转头给闫向前打了一个电话,约上了三五个好友,一行人直奔王府餐厅。

    唐思局促的坐在沙发椅上,偷偷打量了一圈,她还是第一次来这么高级的餐厅吃饭,细细的闻了闻,空气中不是常见的油烟味和菜肴味儿,是清新的茉莉香气,淡淡的,优雅的。

    李誉坐在她对面,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试图在她脸上找到什么,一丝一毫不愿放过。陈秀丽挨着李誉,清楚的看见对面唐思躲避的神情,说起来她也算见证了两个人的神仙眷侣般的爱情,对于二人的分手,唏嘘至今。

    “唐思,想吃什么点什么?好不容易逮到可以宰他的机会。什么鲍鱼鱼翅爆肚,都上都上。”陈秀丽看二人一直不说话,努力调节气氛。

    唐思自然知道这个时候不能退礼物那么扫兴,她应了陈秀丽的话头,努力看菜单,看完图片下意识地就去看价格,眼睛猛地睁大了一圈,嘴巴也跟着张开忘了合上,这也太贵了。

    李誉一直盯着唐思,看她突然睁大地眼睛,分外可爱,撑不住地笑了。

    陈秀丽看这位祖宗总算有了别的表情,松了口气。

    “没事,你们想吃什么点什么,吃多少都可以。”李誉说话一直慢慢悠悠,不急不躁,带着温和地气息。

    陈秀丽点了两个菜,唐思看了一圈,点了一个素炒茭白,把菜单递给了李誉,李誉看了一眼她葱白地手指,眼神回到菜单上,看都不看的点了几个菜,唐思听着他报菜名,脸不由得垂得更低。

    菜上的很快,三个人吃吃喝喝,李誉和陈秀丽是大学同学,唐思和陈秀丽是初中同学,三个人两两交谈,陈秀丽和唐思说初中的事儿,李誉听着,陈秀丽和李誉说大学同学的事儿,唐思听着,这一刹那,唐思忽然意识到,其实她和李誉一直都是两个世界的人。

    内心的酸涩,一股子一股子的往外冒,她甚至在想,自己和李誉的那段快乐的过往是不是梦一场,那些被人真心疼爱的过去,那些甜蜜又梦幻的日子,以及被李家父母数落的羞辱,是不是根本没发生过,她和他实实在在的只是因陈秀丽,偶然结识的朋友而已。

    唐思走神没逃过李誉的眼睛,李誉看了一眼陈秀丽,陈秀丽叹口气,她扬起笑脸:“思思,我去趟厕所,你先吃着。”麻利儿的躲了出去。

    李誉的眼神更炙热了,他喝了一口饮料,开口问:“我,我想和你说一声对不起。当年走的有点急,我妈的手术实在等不了,手术恢复又需要时间,那段时间我也是忙的焦头烂额,再之后我舅舅把我送出国去读书,手续办的有点快,我没来得及告诉你,但是后来我给你打过电话,也给你发过邮件,你都没回复,就没联系上。”

    唐思听到迟到了快两年的解释,也没意象中的激动或者难过,她低着头淡淡的嗯了一声。

    李誉又道:“那天吃饭,我和秦蜜只是同学,恰好一个航班回去,她说不想独自去见发小,想,想让我陪着,充当。。。。。。”李誉欲言又止,唐思心里想起了隋尘霄,果然有钱人的面子比天大,什么都可以是假的,唯独面子得是真得。

    唐思百无聊赖得抬起头:“你不用解释。”

    “哦,好的。那,那你和他,那个坐你旁边的男人,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唐思沉默了一会儿,刚想回答,突然就觉得背后一股压迫感,她下意识回头,身子还没转过去就被人拢住了,那个人两只手放在她椅子的两边,微微倾斜的身子似乎把她整个抱在怀里,一股烟草混合的气息,喷的唐思想打喷嚏,她捂住了鼻子,仰头往后看,就看见隋尘霄青虚虚的胡子茬,还有突出的喉结,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他的声音传来。

    “我和唐思思是什么关系,关你屁事!”语气急促、霸道、嚣张。

    李誉一直盯着唐思看,所以没有注意道直奔过来的隋家少爷,他认识这个人,出名的纨绔富二代,赛车、赛马、吃喝玩乐,他是李誉最不齿的那类人,同时也是祁阳市站在金字塔尖上的人。

    李誉说话依旧慢语调:“我和唐思想说的话,也不关你的事!”

    挑衅,清高,又带着叛逆的逆反心理。

    隋尘霄直起身,一拉拉过椅子,坐在了唐思旁边,故意亲近的问:“那个小鬼呢?”

    唐思答:“在我朋友那。”

    隋尘霄把眼前的杯碟都拨到一边,扫了一眼桌面,不屑道:“就吃这个?”

    唐思有点生气,她不知道隋尘霄为什么在这里捣乱,她推了他一把:“你去找你的朋友。不要在这里捣乱。”

    隋尘霄可不是好脾气,他把手里的瓷勺子扔进了碗里,叮叮当当的声音,他说:“你胆子肥了是不是?”说着转向李誉:“什么关系,我告诉你,我和她,住、在、一、起!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唐思瞪着隋尘霄,后者得意的给了一个媚眼,唐思气炸了,他有必要把话说的这么模糊吗?这让李誉怎么想?同居还是什么?这简直侮辱了唐思的人格和尊严。

    唐思腾的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搞清楚,你只是我的房东,再详细的说就是房东加业主,我是你的房加保姆,你有必要在我朋友面前,把话说的这么模糊吗?”

    隋尘霄歪着头,看着气炸的唐思,突然觉得很新鲜,虽然两个人认识了一段时间,可大部分时候唐思就像个小蚂蚁一样,忙个不停,又鲜少有表情,她总是兴头很足的干这干那。

    “生气了?”

    唐思也觉得自己有点冲动,她坐下来,哼了一声“没有。”

    “没有就好,走,跟我走,我们去包间里吃,包间里的菜都不在菜单上。”隋尘霄大剌剌的揽住唐思的肩膀,故意看着李誉说。

    唐思扶额,她有时候真的搞不懂隋尘霄,忽冷忽热,时喜时怒,她摆摆手:“我不去,你自己去吧。我还有朋友。”

    隋尘霄没那么好打发,他淡定的坐在椅子上往后一靠:“唔,好啊,那就一起。”

    唐思转头看他,眼神的威慑让脸通红的模样衬托的反萌差,隋尘霄很想伸手摸一摸,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他伸出手在对方的脸上捏了捏,又刮了刮,软软嫩嫩,像豆腐一样,他还想再摸的时候,唐思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他的手塞在了嘴里。

    十指连心不是白说的,隋尘霄痛的嗷嗷叫,唐思却不松口,最后还是李誉把隋尘霄的手解放了出来了,还故意歉意的表达:“对不起,隋少,唐思她不是故意的,唔,她有虎牙,咬疼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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