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祭典即将接近尾声, 广播响起，提示大家前往神社下方的河边观赏烟火。
我听完广播，提议大家去神社观看。
神社位于高处, 是很好的观赏场所，很快大家答应了，一起朝神社走去。
人流涌动, 分为两部分, 有的往台阶下走去, 有的跑上台阶, 试图占据最好的观赏地。
一位樱粉色头发的少女拨开人群, 绿眸浮现着急的情绪, 运动产生的热气攀上干净漂亮的脸。
在人群中，我与她擦肩而过。
我睁大眼睛，愣愣地朝后方看去。
她身着梅花和樱花纹样的和服，三股辫搭在胸前, 正迷茫地环顾四周。
手无意识微微颤抖，我转身走出两步。
蜜璃, 是你。
我站在人群之外，看着她慌里慌张往前跑, 不小心撞到了穿着黑白条纹浴衣的黑发少年，踉踉跄跄即将摔倒。
少年伸手拉住她, 帮她稳住身形, 他的面容在侧身的时候倒映在我的眼底。
熟悉的模样让我似乎回到百年前在主公的大宅里，我们偶然在庭院里碰到的时候。
他坐在石头上，正在更换缠在嘴边的绷带, 嘴上可怖的疤痕在我眼里一览无余。
很快, 伊黑小芭内发现我的存在, 有些仓促地转过身，说道：“不许告诉甘露寺。”
意识回笼，在那人群中，甘露寺蜜璃正面露羞涩跟伊黑小芭内说着什么，满脸懊恼，道歉似的连连鞠躬。
伊黑小芭内摆摆手，有些受宠若惊，面色温和地垂眸看她。
风徐徐吹来，带走脸上的热气，送来清新的浅淡花香。
甘露寺蜜璃抬眸，对上了他的视线。
不知为何，仿佛时光交错般，她好像在一瞬间看见了躺在樱花树上的少年。
蓦地，眼前的少年眼眶湿润，神色怔然，一行泪沿着脸颊滑下。
甘露寺蜜璃愣住了，像是感同身受般脸上竟也有微凉的触感。
她抬起手触碰脸颊，这才恍然察觉原来自己也如他一般，流出了眼泪。
“抱歉——”
伊黑小芭内擦去眼角的泪水，平日里有些毒舌的他此刻竟显得笨拙。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蜜璃眨了眨眼睛，突然笑了出声。
“人家也是呢。”
她笑得极其灿烂。
我远远地看着他们，绷紧的双脚无力般松懈下来。
“雪奈姐，你去哪里？”
炭治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嘴唇微微颤抖，我停住脚步，看着蜜璃和伊黑远去，直到隐没与人群间。
太好了。
真的……太好了。
蜜璃，你又和伊黑先生遇见了呢。
我咬住下唇，低头擦去眼角溢出的泪水，又惊又喜地摇摇头。
为了掩饰情绪，我背对着他们说道：“我去前面给大家买点饮料。”
“那我陪你去吧。”
下一秒，中原中也的声音钻入耳中。
“不用啦，我很快回去，大家先去神社拜殿那边等着吧。”
我匆匆说完，迈开脚步跑起来。
穿过人群，我跑到摊位面前，跟正在收拾的老板买饮料。
“老板，要十五瓶柠檬茶呜呜呜——”
老板被我惊到，把柠檬茶用袋子装起来，诧异道：“小姑娘，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哭得这么厉害。”
“呜呜呜，不用管我，我是、太开心了。”
我眼泪汪汪地付了钱，拎着袋子往回走。
鼻子一抽一抽的，又哭又笑的模样惹得路人注目。
夜空显露出些微碎光，在常人看不到的天际，一排被捆绑的亡灵正在月色下漂浮。
突然，路边的小树林里出现一些骚动，传出杂乱的声响，像是逃跑和追捕的声音。
我擦去眼泪四处环顾，确定身后没有熟人后往小树林飞速跑去。
等我来到声响来源时，彻底愣住了。
身着白衣的亡灵们骑着茄子四散而逃，两位头上长角的少年挥舞武器，骑着青瓜在后面追赶。
什么鬼？！
这骑着茄子和青瓜的……
“就让我再呆一天吧！”
“我不要回去！地狱太恐怖了！”
“不要不要，我不要回去受刑——”
亡者们面露惊恐之色，见茄子坐骑速度太慢，所幸跳下来靠跑步逃亡。
“唐瓜，怎么办？他们太顽固了。”
白发少年皱起眉头，眼里满是苦恼的神色。
名叫唐瓜的黑发少年思考一会，朝亡者们喊道：“你们再跑的话，刑罚会加重哦。”
不料，亡者们一听，脸上的惧色更加明显。
他们面面相觑，交头接耳起来，最终像是决定了什么般纷纷停下脚步。
“停下了！”
白发少年见状，终于放松下来，笑道：“唐瓜，还是你有办法。”
“茄子，你要多动动脑子。”
唐瓜轻咳一声，瞬间挺直身板，被夸奖的他嘴角止不住上扬。
茄子？唐瓜？
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我躲在树后，屏气凝神，继续观察情况。
“他们只有两个人，我们可是有八个，不用怕。”
为首的男人一声令下，其余亡者向茄子和唐瓜扑去。
唐瓜见状，脸上闪过惊慌之色，“不是，你们疯了吗！我们可是狱卒，殴打我们的话真的会加刑的——”
茄子呆呆地看着不断接近的亡者，感叹：“盂兰盆节的亡者们，太可怕了。”
狱卒……
卧槽。
我想起来了。
我飞身出去，挡在他们面前，抬脚将袭来的亡者们用力踢开。
面对充满破绽的亡者们，不出几秒，我便取得胜利，连双手都无需用上。
亡者们口吐白沫昏倒在地，我将饮料袋子摔在肩上回头看向唐瓜和茄子。
“你们没事吧？”
只见他们一愣一愣地呆站着，茄子回过神来，看向我的眼睛闪亮起来。
“哇，姐姐好厉害。”
我无所谓地摆摆手，对他微微一笑。
唐瓜抓了下头发，有些疑惑地皱起眉头，“姐姐，你好像不是人类。”
我点点头，轻笑两声，没有否认。
“您的身手实在是漂亮。”
一道低沉的声音突兀响起。
月色下，草地发出些微声响，树林里慢慢浮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黑色的和服衣袖轻轻摆动，来者是一位额间长角，面容冷峻的鬼神。
他扛着狼牙棒在我面前站定，波澜不惊的黑眸里不带任何感情。
“恕我冒昧问一句，您是百年前灭绝的，那种吃人的鬼吧。”
他轻抚下巴，眉头微微皱起，“似乎跟那些鬼有点不同，可以看到亡者，有被供奉的气息。”
“……诶？”
我抬起头，面露惊讶地看着他，突然有点不太适应这般脱离日常的情景。
他的身后，亡者偷偷爬行，试图逃离这个地方。
“小姐，可以问您几个问题吗？”
鬼灯抓住狼牙棒在空中轮一圈，猛地砸向正在逃跑的亡者。
随着一声巨响，亡者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天际。
唐瓜和茄子捂住耳朵，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我置若罔闻，微微笑道：“可以。”
“您有吃过人类吗？”
“没有。”
“您的身手似乎相当不错。”
“还好吧，也没有很厉害。”
“您擅长什么武器？”
“刀。”
“如果您有机会惩罚您的仇人，您会怎么做呢？”
“那当然是从身体和心灵上折磨他，生不如死是最好的。”
鬼灯沉吟一声，将手伸进和服领口，拿出一张名片。
“有兴趣来地狱工作吗？”
他眼神坚定，迫人的视线压在我身上，“我叫鬼灯，是地狱阎魔厅阎魔大王的第一辅佐官。”
“……哈？”
听见他的话，我十分震惊，抬起手颤巍巍地接过他的名片，“去地狱工作？”
“您擅长用刀的话，那就是剑士了。”
“说实话现在狱卒十分空缺，您的才能是非常必要的。”
鬼灯见我有些混乱的模样，也不着急，继续道：“放心，狱卒是地府公务员，缴纳五险一金，工资月初发放，周末双休，有完整的绩效考核制度，表现好的话年终还有丰厚的奖金。”
他朝我迈开一步，滔滔不绝介绍起来。
我愣愣地点头，以示了解，突然想起还没自我介绍，连忙说道：“我叫雪奈，刚刚失礼了，因为被邀请做狱卒什么的，实在有点吃惊。”
鬼灯伸出手，狼牙棒被召唤飞到他的身旁。
“雪奈小姐，不用着急给我答复。”
他重新将狼牙棒放在肩膀上，朝我微微颔首。
“等你想好了，可以给我打电话。”
鬼灯三两下把亡者绑成一排，拖着他们走进黑暗，“我接下来还有工作，就先离开了。”
“如果您做出了决定，请务必联系我。”
“鬼灯大人，等等我——”
茄子和唐瓜骑上青瓜坐骑，匆忙跟在鬼灯身后。
“等一下！”
我向鬼灯喊道。
他停下脚步，侧身朝我看来。
“珠世，你认识名叫珠世的女性吗？”
鬼灯拉紧绳索，似是思考了一下，迟疑几秒，在我期待的目光中开口。
“珠世小姐现在已经成为了五道轮转王辅佐官的助手。”
我双眸微睁，缓缓勾起唇角。
“是吗……”
太好了呢，愈史郎。
“那鬼舞辻无惨呢？”
我低下头，盯着地上的小草，沉声问道。
“他的话，杀孽太过深重，现在正在阿鼻地狱里受刑。”
鬼灯耐心地回答了我的问题，再次抛出橄榄枝，“如果您跟他有仇，在地狱工作的话，就有机会亲自惩罚他。”
我闭上眼睛深呼吸，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对鬼灯深深地鞠躬。
等他离开后，我嗤笑出声，小心收好鬼灯的名片，拎着袋子心情甚好地走回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无惨，你也有今天。”
等我踏上神社台阶时，幸助、咲乐等五个孩子簇拥而上。
“姐姐，你终于来了。”
“还有两分钟烟火大会就开始啦。”
我笑着挨个摸摸他们的脑袋，给他们分发柠檬茶。
然后走到稍大一点的孩子，夏目、炭治郎等人面前，也照样每个人摸摸头，分一瓶饮料。
总觉得像是幼儿园老师呢。
“姐姐，刚刚怎么突然去买饮料了？”
心思细腻的夏目贵志面露忧色，伸手扯了扯我的衣袖。
善逸趴在我的后背，勾住我的脖子蹭了蹭，“真的没事吗？”
刚刚姐姐的心声很悲伤，但现在又挺开心的。
他欲言又止，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微微一怔，轻笑两声，解释道：“刚刚见到很久不见的老朋友就想过去看一下，实在是太开心了，所以没来得及说。”
夏目贵志松了口气，脸上渐渐显露出笑意。
“姐姐——”
祢豆子软糯的声音传来，下一秒她跳起来扑进了我的怀里。
由于我蹲在地上，重心不稳，刹那间被扑倒在地。
她笑着趴在我的肚子上，脸颊泛起红晕，可爱极了。
“祢豆子，不要突然扑倒姐姐身上。”
炭治郎抓住祢豆子的衣袖，试图把她拉起来。
但祢豆子拒绝了哥哥，从我的肚子上起来，笑着跟我进行脸颊贴贴。
奶香味萦绕，我抱着祢豆子笑起来，像是踩在棉花糖里似的，轻飘飘的。
伊之助坐在一旁吸溜柠檬茶，抬头看向天空抱怨烟火大会怎么还不开始。
我笑着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不要随便扑在雪奈身上，很危险不是吗？”
中原中也眉头微蹙，看向长男炭治郎的眼神充满谴责。
瞬间，炭治郎紧张得道了声歉。
“中也哥哥，不要生气。”
祢豆子仰起头，眼神亮晶晶地看向中原中也，露出灿烂的笑颜。
盯——
中原中也看着她，动了动嘴唇，最终什么也说不出口。
什么啊……这孩子挺可爱的。
他轻咳一声，微微俯下身，朝我伸出手，想要拉我起来。
不料被太宰治挡住视线，再次被挤到一旁。
“雪奈见到老朋友，就要丢下我们了吗？”
太宰治鼓起脸颊，蹲在我旁边戳了戳我的脸颊，“好过分，不爱新人爱旧人——”
“不要随便挡在我面前啊，混蛋太宰！”
中原中也气急败坏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你在胡说什么？”
对上太宰治看来的深邃目光，我抬起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笑弯了眼。
“治君，我不会丢下你的，不仅是我，织田作和安吾，还有中也，大家都不会丢下你的。”
太宰治浑身一僵，微微睁大眼眸。
半晌，他的唇边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
“是吗……”
“啪——”
绚丽的烟花在夜空绽放，瞬间勾勒了太宰治的轮廓。
我揽着祢豆子坐起来，一一看向太宰、中也、织田作、安吾和愈史郎，又看向身边的几个孩子。
“大家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在一片烟花绽放声中，我笑得灿烂极了。
织田作和安吾对视一眼，轻轻笑起来。
他们走到我面前，一人伸出一只手，把我从地上拉起来。
此时此刻，每个人都仰着头，眼底倒映出五彩斑斓的夜空。
点点火光划过天际，绚烂的花火映照着一张张满足的笑脸。
“雪奈。”
安吾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他微微侧身，脸上浮现一抹温和的微笑，“谢谢，让我们三人的世界扩大了。”
“嗯？”
我疑惑地看着他，随即笑道：“你在说什么傻话？”
“确实是傻话呢。”
安吾轻笑两声，抬起头看向漫天花火。
愈史郎抬手抚上浴衣里的发簪，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少见地露出愉悦的笑意。
珠世大人，不知不觉中我好像不再孤单了。
你呢？
烟火大会结束后，我提议大家拍一张大合照，连忙跑回屋子里拿了三脚架。
愈史郎架好相机，安排好站位后设置好定时，向我们跑来。
“来，大家笑一个——”
“茄子~”
“咔嚓。”
闪光灯亮起，夏日祭的最后时刻永远定格在这一瞬间。
月光皎洁，星辉万里，热闹的交谈声在紫藤花被吹拂的沙沙声中响起。
回廊里，几壶清酒摆在小桌上，零食袋四散，游戏机落在纸门旁。
中原中也躺在一旁，酒杯落在手边，帽子盖在脸上已经熟睡过去。
夏目贵志和炭治郎、善逸等人玩累了，靠在墙上互相依偎，抬头数着星星。
织田作坐在廊下，正拿着一本书翻看。
太宰治摇晃酒壶，带着些微醉意凑过去，“织田作，你居然在看心理测试的书？”
安吾听了，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看不出来织田作会看这种类型的书，不过玩一下似乎也不错。”
“哦~安吾，你也感兴趣吗？织田作，你快问我们问题。”
太宰勾住织田作的脖子，酒液在壶中飞溅而出。
因为动作过大，碰到了身旁的小桌，顿时空掉的蟹罐头哗啦啦掉在木质地板上。
织田作随意翻到一页，将其中的内容毫无声调起伏地念了出来。
“如果现在夜空中可以看到星星，你看到了几颗？”[1]
太宰治听罢，无趣地撅起嘴，抬起手指向天空。
“织田作，安吾，你们看，有很多很多哦。”
他打了一个饱嗝，仰头喝了一口酒。
织田作愣住了，他抬头看向夜空，星星遍布，一道道流星雨滑下，在眼底留下一抹光芒。
“真幸运，居然能碰到肉眼可见的流星雨。”
安吾勾起唇角，放下手里的酒杯，看向璀璨的夜空。
织田作放下书本，轻轻笑出声，抬手拍了拍太宰治的脑袋。
敞开的书页上写着——
回答的星星越多，表示以后跟朋友的亲密度会越高。
我和愈史郎抱着被子走到回廊，看见天上美轮美奂的流星雨时，下意识看向身旁。
在晚风中，我们相视而笑。
“愈史郎，你看，是流星雨呢。”
“啰嗦，我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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