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玉觫拍了拍思仁的肩膀,“别怕,这里没有旁人,你大胆说就是。”

    “可她……”思仁望着落刹斯,话到嘴边,又咽下了。

    明白了对方的顾忌,莫玉觫笑道:“她现在只是个死人,只要不惹她,不会害你的。”

    “啊?”闻言,思仁吓得瘫软在地,“不会吧,这死人咋能站着……”

    闻言,身后的小孩们顿时鸦雀无声,面面相觑。

    莫玉觫就纳闷了,这死人有什么好怕的?难道世人都认为死人只能躺着,不能走了?由于他从小跟随符司习练控尸,常人对于行尸的畏惧,他是无法理解的。

    即便如此,他也挨着思仁坐下,感觉对方的呼吸渐渐平缓了,才道:“你接着说,有我在呢。”

    思仁捋清口齿,故作镇定,“谁人不知,北国有一员猛将,名为赵晚颜,他手下的护国军虽然只有一万出头,但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向来令他国闻风丧胆。可是后来听说,被漠国的落刹斯以……卑鄙的手段……给给害死了……”

    听到这里,莫玉觫凝眉望向落刹斯,“可有此事?”

    “没印象了。”

    莫玉觫方才反应过来,她现在毫无意识,不记得也是情理之中,只怪自己怎么又忘了落刹斯没有魂魄,多此一问。

    望见思仁被落刹斯吓得僵在原地,莫玉觫拍了拍他的左肩,思仁方才缓缓回过神,继续说道:“赵晚颜一死,北国的士气大大受挫,快速灭亡也就没那么奇怪了。只是那漠国行事太过古怪,所到之处,放火杀人,无恶不作,只将汴京府毁得稀碎。你说他们是图啥,不占领城池,反而毁的那地方住不了人。后来,路过那儿的人都无缘无故地失踪了,有侥幸回来的,也疯疯癫癫的,嘴上不停嚷嚷着,那地方闹鬼,临近住的老百姓,夜里常常能听到厮杀声,他们都说有兵器哐当哐当地响着,听得格外真切。渐渐的,那附近便没人敢住了。人们都说定是那赵将军和士兵们死的冤枉,成了厉鬼不走呢!”

    “你前面才说当局者都死了,现在说的,定是从那坊间瞎听来的吧?你想想,去过的人都没回来,回来的也疯了,这传言又有几分可信?”莫玉觫又晃悠起骨扇来,一语道破。

    “这……”思仁精神恍惚,愣了半晌,“那我跟您一起去吧,许会帮上什么忙呢。”

    “现在不怕了?”莫玉觫笑道。

    “有您在,就不怕。”思仁咬牙坚持,试图忘掉那些传言。

    “那好,我们一同上路。待我去找几辆马车来,也好让那些孩子省些脚力。”莫玉觫说完,已出了驿站大门,往叶城行去,落刹斯也不落下,转身跟上。

    思仁呆了顷刻,赶忙朝古灵交代了几句,匆匆追了上去。

    看着思仁气喘吁吁追来的模样,莫玉觫心中好笑,就这么担心我跑了?

    他随后笑谈接下来的行程,“我们先过古门关,直达汴京府,办完事后,再往南去临安。”

    思仁心不在焉地应和着,瞧见古灵不在,凑到莫玉觫耳际,问道:“您是怎么看出那帮小孩互相认识的?”

    莫玉觫浅笑一声,“亏你还说看见古灵衣着华丽,你怎么就没注意到,其余小孩身上的面料,寻常人家哪能消受得起?还偏偏这么巧,都是没人要的野孩子?还有,你看他们的相貌,像是野孩子吗?一看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说不定是某个大户人家突然遭难,遗留下来的孩子呢。”

    “原来如此,主人真是眼尖。”思仁摇头晃脑,夸赞对方。

    “你观察的本事是够的,就是少了脑子。”莫玉觫正取笑着思仁,古灵已急匆匆地赶上来了。

    见状,莫玉觫喟叹一声,“你们对我可真是不放心呐。”

    -

    这一路上,莫玉觫携着落刹斯,还有思仁及一众小孩子,白天赶路,夜晚住冥店,直奔汴京府。

    看着粉妆玉琢的幼童们,每天都要见一遍黑棺材,白花圈,晚间起夜还能与纸人打个照面,思仁实在忍不住了,询问莫玉觫,“为何带着孩子们住冥店?这恐怕……不太好?”

    “这不好吗?”莫玉觫疑惑不解,他小时候可是在死人堆里玩大的,这有何不妥?

    “他们毕竟是群小孩儿,我担心把他们吓坏了。”思仁说出了心中地忧虑。

    “这样啊。”莫玉觫望了一眼瑟缩在角落里,互相抱团的孩子们,他们看起来是有点害怕的样子,想到这,他无奈的轻叹一声,“你又不是不知道,莫家客栈我们住不得,你没有闲钱,我也没有,所以回去的路上,只能依靠义父手下的冥店了。”

    闻到主人言语苦涩,思仁也不再问下去,“也是,就当给孩子们历练了。”

    -

    自从进入了北国的地界,道路上尽是白骨遍地,荒草疯长,村落县镇,均是破败不堪。偶尔能见到几处佛寺道观,屹立不倒,行进了,才发现神龛都积下了厚厚的灰尘,成了蜘蛛的巢穴。

    大路上一个活人都没见得,而眼前的景象与传言相比,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本以为只是汴京府成了空城,未曾想,这七百多里的路途中,均是颓垣败壁,满目凄凉。

    北国妥妥成了的一方“鬼域”。

    越是临近汴京府,尸体腐烂的死味越是浓烈,脚下踩的土壤,也被洇染成了猩红色。

    由于路上时常有尸骨当道,马车行驶反倒不便,莫玉觫弃了车,带领众人步行前进。

    思仁觉得可惜了,当即斩断车辕和套绳,将马儿牵着,顺便驮运行李。

    缓缓走了数日,终于跨入了汴京府的城门。

    此时天空吞下了最后一丝夕阳,仅存的余热也被卷走了。

    寒风“嗖嗖”作响,吹得沙尘满天。

    思仁忍不住紧了紧羊裘,瑟瑟发抖地盯着四周。

    脚下不时地能踩到坚硬的东西,低头细瞧,竟是一截死人的掌骨,骇得思仁“唰”地弹起,身形歪斜,将要栽倒时,被莫玉觫一把扯住,只见对方的的食指凑到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屏息谛听,耳际除了呼啸的风声之外,隐隐还有哀嚎之声,既不像人,也不像动物,“嗷嗷”叫着,时而凄厉哀婉,时而怒气冲天,连绵不绝,渐渐地清晰了……

    与之而来的,还有兵器在血肉里翻搅的声音,稀里哗啦,仿佛是五脏六腑被撕裂了。

    “嗞!”那是鲜血迸溅的声音……

    “哐啷哐啷,”还有无数士兵奔走呼号、盔甲震颤的声音……

    “砰”的一声,兵器相撞,随之而来的,又是血肉横飞的声音,循环往复……

    明明被冻得四肢僵硬,思仁却觉得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浸湿了,胆战心惊。

    接着有寒风拍打着他,身子便凉透了,如坠冰窟。

    心跳变得越发急促起来,只觉胸腔滚烫无比,像是陡然烧了一把火,热烈地沸腾着……

    莫玉觫放开了思仁,往护城河探去,只见水面黑糊糊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他在一旁自言自语,“记得应该是在这里的,怎么没动静……”

    之前他帮落刹斯招魂,发现对方魂魄碎裂,散布在了不同的地方,地魂犹在,人魂不知所踪,而天魂就被困在此处。

    兀自想着,正欲将手伸进水里……

    “等一下!”思仁慌忙地叫住了他,“您没发现……那些奇怪的声音,就是从这河里发出来的吗?”

    “正是如此,才要一探究竟。”

    当莫玉觫正要试试水深时,原本平静的水面,忽得暗潮涌动,刹那间便是一片翻腾,他来不及抽手,只见水面已被破开,一张狰狞的鬼面扑入眼帘,对方青面獠牙,凶神恶煞,眼睛瞪得发直,正好与莫玉觫对视着。

    他只觉得心脏骤停,怵了片刻,才被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惊得瞬间清醒,还没来得及拭去额前的冷汗,身旁的落刹斯已化作一道黑影,猛然被那怪物吸了进去。

    “唔——哇——啊——”思仁吓得一阵乱叫,“不好啦!落刹斯被抓去寻仇了!定是那鬼将军啊……”

    身后的古灵一把捂住了双眼,其余的小孩们早已吓得失声痛哭起来,场面一度混乱。

    “冷静!”莫玉觫斥住了他们,骨扇迅展,“你们在上面待着,我下去看看。”

    说完,已纵身一跃,钻入河里。

    过了水面,才发觉,这压根不是什么河水,而是类似修罗宫的大门,下面别有洞天。

    前方传来一阵厮杀声,莫玉觫正欲上前,只听得身后“嘭”的一声,思仁已跳了下来,由于没有防备,一时摔得四脚朝天。

    他回身扶起思仁,“你怎么下来了?”

    思仁搓着屁股,半睁着眼说:“我不放心您一个人下来……哎呦,这地方也太邪乎了……怎么没水啊……”

    “障眼法。”莫玉觫解释道,看着对方扭曲的面庞,关切道:“没事吧?”

    思仁抬起左手摆了两下,“没……事……”不待他说完,莫玉觫已经转身朝前面奔去,思仁扭了扭身子,连忙跟上。

    行到跟前,眼前的景象扑入眼帘,思仁只觉得浑身发麻,就连方才的疼痛感都消失殆尽,唯有脊背发凉,以及全身的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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