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精城忽然长叹一声,说道:“可惜可惜。”
申公图哼了一声道:“石百胜你可惜什么?”
石精城道:“可惜铁魔王没有站在我们这边,否则龙鲲鹏又有何惧?更可惜的是,南天魔教司空跋扈那边,一直置身事外,没有半点反应。”
申公图道:“铁魔王独来独往,性子孤傲, 兼之对魔君、魔神心怀仇怨,指望不得。不来找咱们的晦气就算不错了。南天魔教那些人装神弄鬼,藏头藏尾的,既不跟本教往来,也不跟其他门派打交道,如果老幺在此,我们胜算大增。”
他口中的老幺,指的是三十六煞中唯一的女神煞, 也是年纪最轻、武功最强的一位,可惜十几年来一直蛰伏南天,渺无音讯。
老幺与魔神、魔君之间渊源特殊,魔教中人或多或少有些耳闻,教内对于这个话题很是忌讳。
宁思邪笑道“有烈火堂襄助,数百人可抵千百高手。”
烈火堂号称江南第一大帮,擅长火器、毒火等明器,与擅长暗器的蜀中唐门齐名。
大堂主列长虹即魔教三十六煞中的烈火神煞,一身无妄火神功已然登峰造极。
烈火堂又分为三大分堂:火器堂、毒火堂、内火堂。
火器堂主要负责各类喷火器具、火箭、火炮的研制,以及火焰阵法的使用,由三堂主列长亭执掌。
毒火堂主要负责各种暗器、毒器、毒粉、毒水的研制,由二堂主列长楼执掌。
内火堂由列长虹亲自主持,主要是精研各种内家功法如火焰掌、炎炎功、无妄火等高深绝学。
烈火堂的火焰阵久负盛名,威震江湖,数百上千的火器列阵齐发,任你武功再高,也要避其锋芒。
石、申、万三人点头称是,有五大神煞联手、兀摩罗的暗中布局、要离的情报、烈火堂的火焰阵、外加数千精锐好手, 本教此战已经稳操胜券。
宁思邪问道:“申老鬼,我要的东西带来了没有?”
申公图道:“哼,你宁老七要的物事,我可不敢怠慢。”
他从怀中小心翼翼拿出一大两小的三个天青色瓷瓶,说道:“这可是疯药师捣鼓了很久,花费无数心血研制出来的,大的一瓶乃是无色无味的散功药,下在酒水中,无人察觉,可抑制内力两三个时辰。小的两瓶来头就大罗。”
宁思邪笑道:“疯药师亲尝百毒,居然还没死,也算一件奇事。他炼制的毒物,我是信得过的。”
魔教之内除了众多高手,还有不少能人异士。喜欢迷惑心智、制造活人傀儡的傀儡师是一个,出身唐门、痴迷于炼制天下至毒的疯药师是另外一个。
疯药师的疯狂在于不惜性命,所有的药物毒物都亲口品尝,为此五腑六脏溃烂,双手双足半残废,全身发黑,不似人形。
但这样一个老妖怪, 数十年苟延残喘至今未死, 不由得令众魔头啧啧称奇。
两个小瓷瓶,一个圆腹小口,一个四四方方,申公图拎起圆腹的那个,脸色凝重,说道:“里面的毒剂,跟天下第一暗器——唐花的毒性不相上下,是疯药师最宝贝的玩意,天下间独此一份,如果不是魔神下令,这个老家伙绝对不舍得拿出来。”
天下第一暗器,唐门鼎鼎大名的唐花,据说仅仅打造了不足十枚,其毒无药可解。
听闻此毒毒性媲美唐花之毒,宁思邪、石精城来了兴趣,拿起小瓷瓶反复打量。只有万化千变不以为意,冷眼旁观。
石精城道:“哈哈,如此好东西,让老疯子多研制一些,岂不更妙?”
申公图冷笑道:“老疯子花了十几年光阴,才搞出来这么一点,此毒入体,发作极快,内力逐渐消散,修为尽废,跟着毒气攻心,致人死命。但对于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却没什么用处。不过……”
他拿起那个方形小瓷瓶,续道:“这里面有解药,天下只此一颗。”
疯子的心思果然难以捉摸,毒药解药都是独此一份。
宁思邪笑道:“要离约定让我们提供这些玩意,诸位都明白了吧?散功药下在酒水中,对付的是到场的高手,只要他们功力大打折扣,武功发挥不了两三成,自然不足为患。至于那份奇毒,对付的是哪一位,不用我多说了吧。”
众魔头抚掌称妙。
宁思邪道:“这三个瓷瓶事关重大,如何交到要离手里,就拜托万神煞啦,你易容之术天下无双,潜入洛阳城易同反掌。”
万化千变悠悠道:“乐意效劳。”伸出手来,将三个瓷瓶一并收入怀中。
宁思邪又道:“明日申时,你到洛阳东南某巷的一处空宅子,要离自会来见你。此人模样谁也没有见过,你见到来人,只说:为了吴国。那人回答:为了庆忌。暗语对上了,来的就是要离。”
安排妥当,宁思邪邪邪一笑说道:“且看要离为咱们准备了什么惊喜。”展开那卷帛书,却是薄薄的两张叠在一起。
第一张绘制的是云旗山庄的地形图,房屋楼舍、院落通道、周边的山林川泽绘画得极为清晰,旁边还标注了各处防守、巡视、警戒的方位及人数。
山庄内龙鲲鹏、龙门五条龙等人居住何处,内部如何布防,山庄外其他各派如何协助守卫,一一标明。
第二张却是一份宾客名录,注明到场的各门各派的高手、强手的名字。都是类似掌门、帮主、会长、武林名宿等有头有脸的人物。
石精城笑道:“有了这两份东西,咱们各个击破,龙门尽在掌握之中矣。”
四大神煞聚精会神,反复研究、细细商议应对之术。
第二日,一个邋里邋遢的庄稼汉赤着脚,戴着草帽,赶着一辆驴车,拉着几十包谷物,慢悠悠进入洛阳城。
正值秋收之际,类似的骡车、驴车、农夫、商人来来往往,司空见惯,毫不起眼。
驴车在一处街角停住,那庄稼汉跳下车,转入旁边一条小巷。
巷子里两边尽是低矮破旧的房屋。他走了一阵,翻过一处矮墙,进入屋内。
那房子无人居住,似是空置了一段时间,到处布满蛛网灰尘,家具物件陈旧不堪。
那庄稼汉若无其事,觅地坐下,取出一支鸡腿,摘下腰间的酒葫芦,一口酒,一口肉,吃的津津有味。
不多时,大门咿呀一声推开,有人轻轻入内。
来人身材瘦削,蒙住头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人一进来,根本不东张西望,四下打量,双目寒光闪闪,只放在庄稼汉身上。
那人挺立如松,全身纹丝不动,静到了极点。但又给人一种感觉,他不动则已,一动起来必定是雷霆万钧的一击。
庄稼汉心中赞叹,一面啃着鸡腿,一面含糊地说道:“来啦?请请。”
蒙面人不答,亦不动。
庄稼汉,即万化千变神煞,美美地喝了一大口酒,抹抹嘴,不慌不忙说道:“为了吴国!”
蒙面人冷冷地说道:“为了庆忌!”从声音判别,来人年纪应当不大。
蒙面人伸出右手,说道:“拿来!”
万化千变取出瓷瓶,放在矮桌上,说道:“大的那瓶乃散功药,有抑制内力之效,足够一两百人的份量。小的两瓶,圆的那瓶是毒,方的那瓶是解药,毒药和解药只得一份,莫要搞错了。”
蒙面人慢慢踱过来,取过瓷瓶,放入怀中,自始至终,姿势从容,全身上下不露半分破绽。
万化千变心中又叫了声好,如此高手,实属难得,如果不是场合特殊,他真想出手与对方较量几招。
蒙面人得了瓷瓶,转身便行。万化千变忽然叫道:“且慢!”
蒙面人顿住不动,他的动作由动至静,切换自如,没有半分窒碍。如果他出手,一定是刚硬冷冽的招数,简单、直接、致命。
万化千变道:“在下冒昧,敢问阁下,为何要做要离?”
他以为对方会大义凛然,说几句为了公道良心之类云云。
蒙面人的声调依然冷冰冰的,一字字说道:“因为龙门,把我变成了要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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