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鼓起勇气打给他。那个号码,已经三年没有打过了,可是当她抓起话筒的时候,几乎是出于本能,那串数字就会从脑海中蹿出来。他的手机号码竟然没有改变。
当话筒那端传来他的声音时,她无法抑制自己的心脏噗通噗通地剧跳起来。
“你的手套在我地方!”她的另一只手上握着他的皮手套,很柔软的质地,就像以前他会牵住自己的手的那种温度。“把你的地址告诉我,我寄给你。”
她的口气冷冰冰的,冷得令自己都要绝望。
“不用,我自己来拿。”这时的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双手冻得通红。
“不,我想我们没有必要再见面了。”她犹豫了一下说道。她的生活波澜无惊,不想因为他的出现,再次掀起大浪。
“好,我把地址发给你。”他的心情好像被牵了一下。
收了线,才发现心妮靠在门框边看着他。她的样子,神态,眼神与她的姐姐心琪一模一样。她迎暗地站着,有一恍神的时间令乔承驰以为自己见到了心琪。
当那个心字从毫无血色的嘴唇颤抖地吐露了出来的时候,才意识到眼前站着的是心妮,将那个琪字又硬生生地咽下了肚。
“这里风大,你要不要回去?我送你。”他走近她,发现她那张异常苍白的脸上犹带着点泪痕。
心妮点了点头,她一如既往地顺从,尤其是在他的面前。她跟心琪是双胞胎,可是自从一出世,仿佛在母亲的肚子里时,所有的养分都让心琪给吸收过去了。她从小体弱多病,又患有严重的哮喘。大学一念完就没有出去工作,闲暇时去家里开的店里帮帮忙,做一些不费力气的活。
他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盖在她瘦弱的肩膀上。跟心琪在一起两年,在心妮的面前已经习惯了把她当作自己的妹妹来对待。
“妈她不想回去,她说想在这里多陪陪姐姐,我回去让爸爸来接她。”心妮的声音娇娇软软的,似乎不胜怯弱的样子,她喜欢穿白色的衣服,更衬得她的脸纸也一样的雪白。
他默默地点了点头,带着她上了车。
“驰哥哥,姐姐会不会死啊。”心妮站在他身后,轻轻地问道。
他从口袋里掏了车钥匙,听到她这么一说,回过头,看到她一脸沉痛的表情,不由得悲从中来。他将车门打开,心妮从另一侧上了车。
“我情愿受了伤的那个人是我。”他眼神幽暗地说了一句。心琪是个好女孩,他们在一起两年,这两年来她的内心估计也备受煎熬,他对她不好,起码没有像跟奕可在一起的时候那般对她。他辜负了她太多。
“不,驰哥哥,你千万不要说这种话,姐姐受伤的事,谁也不想的……”心妮泪汪汪地看着他,两只洁白的小手在膝盖上不安地搓弄着,“你不要责备自己,这件事根本就不是你的错!”
这时他的皮夹子从口袋里掉了出来,掉到了她的脚边,她捡起来想还给他的时候,却从那皮夹的内袋里掉落出一张照片来。
心妮拾起那个皮夹,用很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从那内袋里掉落出来的相片,随后她那雾蒙蒙的双眼流露出诧异的脸色,但是她什么也没有说,匆匆地将那张相片夹回到原位,还给了他。
他沉默了。他大概可以猜得到心妮此刻的心情。那张相片不是心琪的照片,而是一张看得出是经过岁月洗礼的相片,边角因为多次的抚摩挲都已经泛旧了。
那是於奕可的照片,他们交往的时候,在他的公寓里,她跳了一曲舞,他用相机拍下来的一瞬间。
车子很快地抵达了心妮的家,那是一栋独立的两层别墅,心妮把他的外套还给他,站在车外冲着他挥了挥手,留着些许血色的面颊上浮起一丝淡淡的微笑,踩着轻盈的脚步走了进去。
他目视着她的身影在门边消逝不见,才慢慢地上了车,重新发动了引擎。他突然又思念起她的脸,也许自己的女朋友还在icu昏迷不醒的时候,不该有对别的女人有这种念头,可是他控制不了自己,如果她一直没有出现,那种思念就深藏在心里,可是如今他又见到了於奕可,两人交往的点滴又袭上了心头。
他将车子径自地开往她的公寓。
站在她的公寓楼下,抬头望向她所住的那个方向,灯还亮着,都已经这么晚了,她还没睡吗?上次去找她,几乎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但是今天既然来了,还是想上去见见她,明知道她对自己的误会极深,却已经懒得去解释了,即使去解释,她还会听吗?如果不听,那还是闭嘴吧。
他想着,走进了公寓,她所住的公寓没有电梯,踩着阶梯一级一级地往上走,每一层楼的天花板上都悬着一盏旧式的灯。如果当初她没有跟自己分手,也许在娱乐圈就发展得如鱼得水了,也不用住这么种老旧的公寓。他自责地想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她所在的楼层。
站在她家的门口,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摁了门铃,过了一会儿才听到她隔着门略有点慵懒地哼了一声,紧接着门就打开了。
他望见她身上那件短短的绒面的睡袍,底下露着两条白皙的大腿,不由得笑了一笑。她的品味这么多年以来都未曾改变。
“你来干什么?”一见到她,她立刻用戒备而又警惕打量他,将自己的身子往门后避了一避。
“我来拿我的手套。”他忍住笑说道。为什么一见到她,就忍不住心中甜蜜起来呢。即使她对自己再冷淡,再回避,只要一见到她,就立刻感到心安。
“你等一下。”她忙不迭地横过手臂挡在门框上,以阻止他继续往房间里闯。她不是说过会寄给他,他把地址也发过来了,要不是今天来不及寄快递,她早就把他的手套寄给他了。她才不想在自己家里保留他的东西。
他的手情不自禁地停驻在了她的手臂上,她像是被什么小兽咬到了一样,疾快地缩了回去,趿着拖鞋往里面走去,嘴里还说道:“你为什么要过来拿?我不是说会寄给你的吗?”
一瞬间,他猛然地将她柔软的身子抱紧了,将脸靠在她的肩膀上,用微微哽哑的嗓子说道:“能不能让我抱抱你?”
当於奕可被他紧紧地搂在怀里的时候,心中竟然涌上一股恻然的,怜惜的情绪。往事一点一滴浮上她的心头,在人前乔承驰总是伪装着自己冷静睿智的一面,实际上只有他最亲近的人才知道他也有脆弱无助的时刻。四年来,像今天这样的情景并不常发生,可是也让她领略了数次,每一次只要他有棘手的,迈不过去的困难时,他总是渴望一个拥抱。
眼下他正紧紧地抱着自己,她虽然看不到他的脸,却已经能感受到他眼眶中泛起了雾光。她应该推开他,怎么能让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这样热烈地抱着自己呢。心中马上有另外一种声音冒了出来。可是同时,她又不忍心,虽然他曾经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可是一旦他露出软弱的那一面,自己那颗被坚硬外壳所包裹着的心,情不自禁地融化了。
屋子里的气氛立即变得静默而不自然了起来。
过了半晌,她才猛然地意识到,绝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于是她的眸光变得寒冷砭骨,倏地推开了他。
“你拿了东西赶紧走吧。”
他泛着血丝的双眼里映照着她变得冷淡而又疏离的脸。
“对不起……”
“你知道我不想听到这句话,而且你也没有必要对我这么说。”她的嘴角不由得微噙着一缕冷笑,眼中的寒意更甚。“我们已经毫无瓜葛了,希望你今天从迈出这道门开始,不要再来找我!你知道,我跟你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其实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他暗沉沉的一双眼望着她。三年了,她变得比过去更有女人味,清秀的眉眼与过去一样,只是那双黑白分明,朗如秋月的大眼睛多了几分坚毅。
“乔先生……”她清了清嗓子,那双变得冰冷的眼眸闪烁着异常的光芒,“我跟你无话可说,难道你听不懂我刚才所说的话吗?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你要找人倾诉的话,我不是你理想的对象。麻烦你走好吗?”
他哑然地抬起头,直视着她那张略带生气的脸,尖锐的目光刺痛着他的双眼。爱情能够使人忘记时间,而时间也能使人忘记爱情。纵使他对她还是如往日那般爱情,而她呢。她的眼中到底还有没有对自己燃起的爱火。他颓然了,心脏抽搐在一起,猝地绞痛了起来。
“对不起!”他低低地重复了一句,忍住心中不断翻涌而起的痛楚,掉头走出了门口。
她看到他的身影在门后面消失,才陡然地放下全部的武装。为什么她的心还会痛?在三年前她已经痛过一次了,为什么到现在她的心还是会痛?他遇到了什么事?她伸出双手虚虚地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弧度,似乎在重温刚才他拥抱自己的样子。
“我们会分开吗?”脑子里思索飞奔,在一桩又一桩往事中掠过。曾几时起,她不自信地问他。
他那乌黑,深邃,又充满着笑意的眼神,她到现在还记的。
“不会,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他探出手来,与她十指交扣。
于是,一颗晶莹的泪珠静悄悄地停留在她的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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