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走的时候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你只发来一封电子邮件让我节哀顺变!你怎么就没把我当成一家人了!李荣发,你真狠心啊!”

    贺子天目睹李超的声泪控诉,心也被狠狠刺痛。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枕边人也不过如此。

    “超儿,爸爸也不想那样啊!这么多年爸爸一直惦记你们母子俩”老李头儿老泪纵横,紧紧握着李超的手。

    “爸——”李珠儿唤了一声,生气地扶着父亲,“是那女的先勾引您,您有我妈,为什么总觉得欠他们!李超他”

    “你闭嘴!”李荣发冲女儿吼了一句,又满怀歉意地对李超说:“超儿,是爸爸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啊”老人已经泣不成声。

    李超面对此景不为所动,他狠狠甩开老人的手,擦干自己脸上的泪,从衣服里兜小心翼翼掏出一个东西放在面前——这是一个被洗旧发白的格子手绢,已经分不清它原来的颜色了。

    “这是”李荣发似曾相识。

    “对,是你当初把我们赶出国的时候临走前一晚偷偷去看我妈的时候给她擦泪用的,她一直珍藏在身边,一刻也没有离开过。直到她去世前一秒!”

    李超说完又缓缓一层层打开手绢包裹着的东西——是一对玉镯子。那玉镯用料厚实,细腻通透,颜色无瑕鲜亮,一看便是上等料材。

    “这这是我送怡君的镯子?可我只送了她一只啊?”

    “好啊!我怎么说您送老妈的那个玉镯找不到了呢!原来是给这狐狸精了啊!爸,您怎么能干得出这种事儿!我承认老妈管得紧,但您不至于只买一只镯子还送两个女人吧!”李珠儿对父亲当年的薄情气愤不已。

    “你知道什么!我,我当初是买了一对儿,一只送给你妈,一只送给了怡君,你妈那个被她摔了,当她知道我把另一个送给小超他妈的时候”

    “那这里怎么来的一对儿?”李珠儿奇怪地问,老李头儿这边已经连带着手绢疼惜地捧起在手心,浑浊的双眼望着这对镯子,对着这无情物说着最深情的话,

    “怡君啊,你怎么不等我呢?!我让你和超儿等我的咱们不是说好还要回你老家种好多的枇杷树,你说你喜欢吃枇杷,还要开工厂做枇杷汁、枇杷干,你还说你上辈子说不准是颗枇杷果,碰巧砸到在树下的读书人李荣发”老人说到最后痛哭起来。

    贺子天也被老人这番话感动,他不禁想起自己的母亲元芳仪,很长时间里父母一直是自己心里恩爱夫妻的典范,可那又如梦一般易碎。

    李超仰起头,努力把眼泪往回灌,说:“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妈要是知道你是这么个薄情寡义的人一定后悔跟了你,还为你生孩子!我都替她不值!你是个负心汉!你不配有儿子!你就不配当人活着!”

    “是,我是个负心汉,我不配当爸爸,我不配”老人被自己的亲生儿子如此贬损,哭得更厉害了。

    “李超,差不多了。”贺子天也觉得李超越来越过分。

    “差得远了!”李超突然站起来,椅子发出刺耳的声音仿佛在呐喊,“你知道我妈是怎么死的吗?!你们知道她走的时候有多惨吗?!我连一场体面的葬礼都没有给她!那是我亲妈啊!你当时在哪儿,李荣发!啊!你忙着扩张你的商业版图,忙着挣钱,忙着哄你老婆孩子!”

    “李超你别装可怜,你是那里总负责,爸爸每月都往你账户里打钱,老妈不知道,我都知道的!”李珠儿不服气地说。

    “钱?!是啊,好多钱!哈哈哈!”李超癫狂一般大笑,“钱是个屁!果真是富家小姐,以为这世上什么事都能用钱解决啊!”他低头对李荣发继续说:

    “妈被病毒折磨得不行了,身上没一处好地方。她临走前还流着‘血泪’,是‘血泪’啊,病毒破坏凝血功能让血小板减少,你们这些在国内养尊处优的人见过‘七窍流血’吗?!啊!你们见过吗!我妈凭什么要为了你李荣发的事业和家庭受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折磨!为什么啊!啊!李荣发!我问问你!为什么啊!”

    李荣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妈你妈她临走有没有有没有说什么?”

    “她那泪血红血红的,她说她想留在你身边,想和你一起种枇杷。”

    “啊——”李荣发干脆放声大哭起来,“怡君啊,我对不起你啊!”

    “要不是我命大,就要和我妈一起葬身外邦了。妈临死都想回到你身边,想落叶归根,所以我大难不死,拼了命也要回来有两个目的。”

    “小超,你说!爸爸一定满足你!”

    “要回我的东西——接手旭源国际商贸。”

    “你做梦!有爸在,有我李珠儿,你休想!”

    李超没有理李珠儿,继续说:“还有就是带母亲回来落叶归根。”

    “你把你妈妈寄存在哪儿了,我要去看看。”

    “由于是烈性传染病,等我好了以后援非医疗队只给了我一小把骨灰,也不一定全是妈妈的。她在国外这几年一直把你送她的这个镯子当精神寄托,时不时把它当成你对着它说话,我就以我现有的能力让她变成她最心爱的东西,换种方式实现她的心愿。”李超说着眼睛一直看着李荣发手里的那对镯子。

    李荣发一惊,他慢慢低头打量手里的那对镯子,突然发现有一只似乎不一样,不像是玉石翡翠,底色暗沉,绿得过于艳了,质感粗糙和他当年精挑细选在手里抚了上百回的那一对儿有些不一样。他颤抖着捏起那只镯子对着头顶的灯光一看,双眼绝望地合上,气若游丝地问:“你是说”

    “是”

    可还没等李超话音落下,李珠儿抓起李荣发手里的镯子猛然摔到墙角,失控地大喊道:“李超,你有病啊!”

    “哗啦!”镯子应声碎成四截!

    李超怒目圆睁,抬手朝李珠儿打去,贺子天一把握住李超的胳膊,“李超,我们说好的,不对女人动手!”李珠儿则躲在贺子天身后抱着他大哭。

    李超放下手,面无表情地捡起那被摔断的镯子,在李荣发的注视下拿过他手里的手绢仔细包起来,说:

    “爸,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爸了,今后我唯一和你有关系的就是李超这两个字和冷血无情的人性了。您别怪我,你们夺走了我最爱的人,都是你们逼的!”李超咬牙切齿地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超儿”老李头儿眼前一黑,头像是被人狠狠一击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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