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雷和贺子天做了一次“对赌”,“赌注”便是廖云。他们都以为自己在这场博弈中胜算更大。

    二人又一同回到病房。

    “说完了?”廖云问。

    “嗯。”昊雷回答。

    “说什么了?”

    “哦,我们俩商量商量具体上市的日子,想赶紧趁热打铁,别再出今天的乱子了。”贺子天对廖云这样说。

    廖云看向昊雷,

    “嗯,是。省得你整天忙里忙外的,这不累病了嘛!早完事儿你早放心。”

    “上市以后的运营和融资也是”

    昊雷还没等廖云说完就打断了她,“哎呀,那就是以后的事儿了,咱们得一步一步来,一口气儿吃不成胖子,你就总有操不完心。你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安心养病,其余的事有这么多人忙活呢。

    好了,我去看看报告出来没,顺带问问医生。”昊雷说完就出去了。

    昊雪见昊雷离开,她对贺子天说:

    “子天,小云住院这几天你就不要来了。最近一定有很多人盯着你,你总往医院跑又会让那帮人当噱头炒作,也是给小云找麻烦。”

    “那谁陪小云?”贺子天最关心的是谁来照顾廖云。

    “哦,白天就让王婶儿来,自己妈照顾也贴心。晚上就让我哥守夜,有时候我也能替替他。”

    “昊雷一个人能行吗?”贺子天有些担心。

    “不行也得行!还能便宜了他!他忘了小云现在成这样都是谁闯的祸啦?!”昊雪愤愤不平地说。

    此时的昊雷手拿一摞化验单来到值班医生的办公室。

    “医生,这是19床廖云的报告,您看看,要是确诊了就赶紧用药吧,别耽搁了。”昊雷把单据交到廖云的主治医生手上,站在办公桌旁焦急地对医生说。

    医生接过单子一张张翻看,有些一扫而过,有些他盯着看了好久,不时还翻回前几页对照一下。看着医生渐渐皱起的眉头和愁容密布的脸,昊雷担忧地问:

    “大夫,廖云的脑膜炎很严重吗?我看网上说脑膜炎严重了会诱发癫痫,还会造成永久性的脑损伤,那人不就傻了嘛!”

    “你从哪个网上看的!不要什么病就总随便在网上瞎查,网上要是能看病了要我们医生干什么!纯粹是自己吓自己。”

    “是,您说得有道理。那廖云不是脑膜炎啦?”昊雷又赶紧问医生。

    “从指标来看暂时不是。”

    “奥,那就太好了,真是谢天谢地!吓死我了!”昊雷得到医生的答复后长长舒了口气。他感觉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身心舒展地问医生:“不是就好,那医生是不是廖云退烧后情况稳定了我们就能出院啦?”

    医生疑虑地看了看昊雷,说:

    “你先坐下。她的高烧虽然不是脑膜炎引起的,但还有其他原因。”

    昊雷坐下,看医生的表情和语气,他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医生,那是什么原因?”

    医生没有直接回答昊雷的提问,这让昊雷更加疑窦丛生。

    “你是患者什么人?”

    “哦,我是她爱人。”

    “那好。是这样的,从您爱人的尿检和血检里查出了□□类药物,看数值最大可能就是安非他命,还是医用药剂类,幸好不是市面上卖的兴奋剂,不然性质就变了。”

    “什么意思?医生我听不懂,您能说浅显一点儿吗?”

    “这是一种精神类药物,可以刺激中枢神经让其兴奋。平时多用来治疗哮喘、嗜睡症和多动症。但它存在毒性和成瘾性,不能长期服用。而且这种药是国家管制药品,需要在医生指导下服用。”

    “什么?医生您能再说具体点儿吗?我还是有些不大明白。”

    昊雷睁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竖起耳朵,集中起十二分的精神努力让大脑在接受到如此之大的信息含量后不宕机。

    “所有□□类药物都可以引起人的深度精神作用,比如注意力和自信心会有显著提高,疲劳感也会降低,带给人愉悦感。但它还有很严重的不良反应,比如过度兴奋、失眠多梦和紧张烦躁等。而且□□对人体的耐受性出现得非常快,所以服用它的人必须越服用越多。如果长期大量服用会对它产生依赖,还会中毒。所以□□早已经被列为毒品了”医生还打算继续说下去,却被昊雷迫不及待地打断,

    “等等等等,大夫,您的意思是,我妻子在吸毒?!”昊雷听到医生口中的“毒品”俩字,心就猛然震颤,他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跟医生反复确认,“难道说她发烧就是这个□□引起的?”

    “初步判断是这样的。这是安非他命轻度中毒的症状,还会伴有头疼、食欲减退等症状,后期就会出现幻听、多疑等精神类症状。根据化验单上的数据,你爱人很有可能已经服用了一段时间的安非他命了。我现在想问的是你爱人的用药情况你知道吗?有医生的处方吗?”

    昊雷此时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回忆如一帧帧电影胶片般一幕幕闪过。他从中仔细截取,一一回想、对应,才恍然惊觉,一切原来都有迹可循:

    自己被临死的姚菲射伤住院后,贺子芸来看望自己,一向沉稳不争的廖云竟拿着水果刀激动地和她对峙;和周睿签完合同那晚一伙人去酒吧庆祝,廖云近乎癫狂的表现,昊雷一直以为小云只是心愿达成后高兴放松的表现;还有小云似乎从不知疲倦的工作,一夜夜关于何亚和他的梦魇,面对他的各种情绪表达和无心伤害也越来越漫不经心,而不是激动地朝他喊“错了,都错了!”“阿雷,太晚了呀!”

    昊雷一想到这里,头就开始剧烈地疼起来。他浑身直冒虚汗,捂着头的手开始微微颤抖。医生的每一句话说,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击打在昊雷心上,愤怒、懊悔、自责、伤心,各种痛苦像一大盆冰冷彻骨的凉水从头到脚从昊雷身上浇下来。

    昊雷此时低着头,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他满脸通红,太阳穴上的青筋突起,他感觉自己把此生所有的力气都用在压制此时胸中的哀痛,眼里泪水。因为他无奈而痛苦地发现,自己竟两次亲手把安非他定交到廖云手中,眼睁睁看她吃下!一次是在贺子天家里廖云对昊雷说出辞职的决定,一次就刚刚发生在昨晚。怪不得从包里拿出药递给廖云时她那么慌忙地就从自己手中夺去并急着撵自己和贺子天回家。

    “昊雷啊昊雷,你怎么早没有发现!”昊雷在心里不停骂自己。

    “家属!廖云家属!你怎么了?”医生的呼唤让昊雷拉回思绪,但剧烈的情绪起伏让他还是想不起来刚才医生问了他什么。他强忍疼痛,抹了一把眼里渗出的泪水抬起头问医生:

    “大夫,您刚才问我什么了?”

    “我问你,你妻子用安非他定你知不知道,有没有医生的处方。”医生又跟昊雷重复了一遍他刚才的问题。

    “哦,我知道。就是之前我们失去了我们的孩子后,我妻子也因为一些意外摘除了子宫,身心都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所以医生给她开了一些用来抗抑郁的药物,我就没太在意,平时就是监督她按时吃药。没想到里面还有这种药,都是我疏忽了,都怪我。”昊雷假装是自己的过失,都扛到自己肩上。

    “可是抗抑郁的药物有很多,怎么会给你开安非他定呢?你们在哪儿看的?”医生奇怪地问昊雷。

    “医生,那现在该怎么治呢?”昊雷赶紧岔开医生的追问,他更关心后面的治疗。

    “□□的戒断反应很严重,所以不能太快。这几天先用非□□类的兴奋剂来修复戒断造成的体内环境失调、疲劳和走神。但这也只是一种维持治疗的药物,后续还需要患者和家人面对更加困难的戒断过程,精神辅助治疗也要跟上。”

    “好,我知道了,后面还有什么治疗您随时跟我沟通。那我先走了。”昊雷对医生说,他忽然想起来什么,又忙对医生嘱托:

    “医生,这事能不让其他人知道吗?还有我妻子,我不想让她知道我知道她在吃安非他定这件事,依她的脾气我怕她会抗拒治疗。”

    “知道了。”医生突然又叫住昊雷,提醒道,“看好你妻子,不能再吃了,会要命的!”

    “嗯,好的。”昊雷点了点头,出了医生值班室。

    昊雷缓慢地一步一步朝廖云的病房挪着,他恍惚间听到妈妈夜蓉对自己说“阿雷,小云,是你的劫。”他觉得母亲的话说不准是反的,因为就现在的情况来看,自己才是廖云的劫数。他早早便把廖云置于自己情感的阴影下,曾许她温暖与艳阳,想给她良辰美景和举世无双,可渐渐长大,他也渐渐习以为常,他把轰轰烈烈的感情投入到一份他自认为很纯美的爱恋中,却还贪婪地享受着廖云的关怀,如此的薄幸对待让他这个本来在廖云眼里特别重要的人,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昊雷开始有些后悔和贺子天做的那个约定,他不敢保证廖云会选择自己了,就像他不敢确定廖云搂着自己说的那句“好爱你”是不是真的。

    昊雷又去洗手间洗了把脸。他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思绪和表情。他不想让别人看出什么异样,尤其不想让小云知道。他知道廖云要强的个性,要是让她身边的人知道了,昊雷真怕廖云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在病房门口,昊雷调整了一下呼吸,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起来,他鼓足勇气推开门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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