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完整个行动,松萝心中七上八下。离开了这里这辈子就再也没有机会抚摸老虎了。但有时候很多事不过是命数而已。不如这么想,虽然自己失了身家也没了,人也嫁不得而且屁都不会,但至少摸过老虎还当过宠物人,穿梭三界去过九重天,也算是不枉此生了。其实松萝觉得自己回到人类社会反倒没有留在这里活得长久。可当年李松蓝就是这样被温水煮青蛙煮死了,那些干尸也是这样被温水煮青蛙煮死了,因此如今自己的反抗已然不仅仅是一次反抗,而是所有被虎精害死的女子在冥冥中力量的集中爆发。况且就算自己的反抗没啥意义,但至少骨肉相连一家人能回到人间成为自由人,从某个角度看,自己也算是能够从某种程度参与他们一家的团圆生活了。

    人嘛,何必活得那么唉声叹气呢,如果图不到圆满就图个安生,图不到安生就图个快意,如果什么都图不到,那就图个别人快意或者别虎不快意,这也不失为一种圆满。

    九月十四是个阴天。因为连续几日没睡好,上午辰时元宝出去摘野菜,松萝还在床上半睡半醒地卧着。就在这时洞穴外头刹那间明亮起来。感觉这光线惨白不像是太阳突然出来的样子,松萝揉着眼睛坐起来,正看见几名散仙打扮的男子非常没礼貌地朝着洞里探头。一名散仙拿出一份名单一样的东西对着看了看:

    “你是寅斑养的宠物人没错吧?”

    意识到很可能是谁把逃亡计划咬了出来,松萝猛地跳起来光着脚就冲到了里头放杂物的库房里并按下按钮。见石门落下松萝被关在里头,外头的散仙立刻施法用蓝色的光芒冲撞石门。见撑不得多久,松萝拿出贴身藏着的骨肉相连和她女儿的身契原件,用九重天的火石打出三昧真火将东西点燃。见身契瞬间燃烧成一片金色的灰烬,松萝又拿起藏在箱子下的哨箭准备朝着洞穴上方的石缝发射,但就在这时石门发出轰隆一声巨响,几名散仙冲进来将衣衫不整的松萝拖出了洞穴:

    “不要挣扎了,立刻跟我们走!”

    混乱中哨箭不知掉在了哪里,松萝彻底没法了。迷茫间松萝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想法,也许这帮人就是寅斑找来的,说不定是寅斑为了赶快和新欢永结百年踢掉自己这个碍眼的人类,所以查找到蛛丝马迹举报自己想要逃走或者偷窃东西,想用一招借刀杀人把自己解决。这样的事在人间也很常见,由于正室妻子不能随意休弃,因此有的男人在外头有了新欢就设计将原配弄死,如从前幽州就有官员故意举报丈人家涉嫌谋反,从而公然将正妻休出去,也有人故意雇佣盗匪在路上截杀妻子从而为情人空出正妻的位置。虽然松萝不算是老婆而只是宠物,但占了唯一的签约宠物人位置道理总体大差不差了。

    披头散发形容狼狈地被扯到洞口,松萝忽然想到了那几个憨憨的同伙。

    倘若这些人先来抓自己,而信号弹又没发出去,骨肉相连那一家三口岂不是要被一锅端?无奈之下松萝只能使出吃奶的力气大喊大叫:

    “都别碰我,我是领了身契的!”

    听见松萝的喊声,山头上的老虎都冲上来对散仙呲牙怒吼,元宝也听见声音提着篮子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看见元宝一脸惊恐不住颤抖,松萝大发雷霆:

    “你个工作宠物人,谁叫你站得离我这么近?你们这些畜生也给我滚开!”

    见元宝和老虎怔怔地退开,几名散仙先是瞅瞅元宝又看看名单,随后直接将松萝拉到法阵里,一群人瞬间全都不见了。

    进入九重天,松萝被拖到了一间庙宇之中。庙门一开一股巨大的污浊之气扑面而来,屋里闪现出一片金色的栅栏,栅栏里头一大群女子正扒着栏杆不住哭喊求救。看见这个场景松萝有点糊涂了。两名散仙从后面施法将松萝推进了栅栏里,然后走出去重新把门关上。迷惑地看看旁边的明显是宠物人的女子,松萝道:

    “你们全都起义了吗?”

    旁边的女子露出一个看神经病的表情:

    “起义是什么东西?是人类疫病,我们要被清理了!”

    听了半天松萝才搞明白,原来三天前人间突然发了一场瘟疫,这场瘟疫先是爆发在京城,后来幽州城中百姓十有二三接连感染了,最后整个太行山与燕山地区的城镇全都沦陷了。妖精豢养宠物人由来已久,而子二代宠物人普遍是经过检疫盖戳的,但生在人间的自由宠物人没有经过检疫,而且会频繁出入人间买东西逛街。上头的部分神仙担心这场瘟疫会把所有的子二代宠物人全部感染,所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原生宠物人全部抓了起来。

    听见幽州发了大瘟疫,松萝心下一沉:

    “这断不可能,我就是幽州的,我们幽州从来都没发过瘟疫!”

    旁边的女子扒着栅栏嘶哑着嗓子怒道:

    “听说是京城先因为流民发了瘟疫,那个叫李皇后担心幽州的王爷会趁这个机会背后使绊子,所以就故意派了一些人伪装成流民将疫病带到了幽州。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瘟疫?刚才他们已经将一批宠物人活生生打死了,等到这些人的尸首处理好,他们就要将我们全部人道毁灭了!你带吃的了没有,我都两天没吃饭了!”

    听见自己堂姐李柔居然使出这么阴损的招数向幽州投毒,松萝目瞪口呆。

    刚开始在笼子里蹲着,松萝一直思考自己是不是操之过急报信报早了,但很快这种复杂的思绪就被如何活一会儿的忧虑替代。如今这件九重天的烂尾破庙里头挤了将近一百个女子,四周的空气污浊稀薄热气四溢。渐渐感觉不能呼吸,松萝也挤到前头奋力抢占了一片栅栏,努力将头往外伸争抢新鲜空气。但后面的女子也拼了命往前挤,松萝拼了老命地抓着栅栏还是被人扯到了后头。更可怕的是很快松萝发现这里还有几个男的宠物人,这些宠物人居然直接在墙角撒尿。缺氧又无比恶心,松萝疲惫地坐在地上,被进退维谷的人群踩了十几脚。与此同时一大群妖精也围堵到了门口大声叫嚷,试图冲进来将自己的宠物抢出去,但立刻遭到了一大群散仙的呵斥与法术阻挠。听见主人的声音,里面的姑娘一个个疯了一般哭喊着趴在笼子上大声呼叫,大殿内外顿时如同修罗炼狱一般。

    看见这个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的景象,松萝记起了小时候的事。松萝五岁上下的时候和母亲被放到了庄子上,有一日在小院门口捡到一只小土狗。没过几日整个庄子闹起了狂犬病,当时管事一路搜罗所有的狗,抓到的立刻拉出去打死。当时那只小狗对着松萝颤颤巍巍不住流泪,松萝只好躺在床上将狗藏在自己被窝里,并且一再叮嘱小狗不要出声。后来庄上的家丁冲进来反复搜查,那只小狗当真一声不吭。躲过这一劫,松萝将小土狗养成了大狗。那时在庄子上不好养猫,松萝每日都带着大土狗跑来跑去,只要有人欺负松萝土狗就对着对方不住咆哮。

    不幸的是,在九岁的时候松萝母女得知将要被接回李府,当时松萝要求把狗带走,但是松萝的爹认为这狗品种不配李府,因此坚决不同意。那时松萝心智不坚,想着只要能回李府,狗就不要了放在这里好了,于是骗小狗自己要进城几日把狗拴在了庄子上。后来松萝才知道,自己走后那只狗始终在院子前头张望等待自己回来,见主人久久不回不吃不喝不久就死了。如今想想,松萝觉得与其选择回到亲爹的身边,还不如选择那只狗呆在庄子上。很多时候宠物和主人的关系就是这样,宠物的死活只在主人的一念之间,一旦主人意志动摇想着算了吧,那宠物马上就会像一粒尘埃一样灰飞烟灭就好像从来没有来过。想到这里松萝无声垂泪,因为在大殿门口鳖精、狼精、熊精甚至还有祝融精等八辈子看不到的妖精大闹不止要求把自己的宠物人还回来,但松萝却没在里头瞧见寅斑的身影。

    没吃没喝地苟了一个多时辰,松萝找了个角落睡了过去。睡到半夜,松萝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自己的名字,睁眼便发现此刻九重天的天色已经黑了,大部分宠物人都已经精疲力竭地互相靠着睡了,而老虎状的寅斑正和一名散仙站在笼子外头。看见寅斑松萝心中一热,但沉吟了片刻还是扭过头去假装没听见。见松萝不理自己寅斑不住用爪子扣外头的栏杆。见东北虎毛茸茸的,松萝渐渐心软徐徐走了过去。见松萝披头散发面容枯槁嘴唇也干得裂开了,寅斑用尾巴拿了个水壶递过来示意喝一点。见寅斑将尾巴伸过栅栏摸索自己脏兮兮的手和脸蛋,松萝忽然气不起来眼眶也渐渐湿了。其实从理性上看,此刻还要仰赖对方的救助的确不该与寅斑拌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松萝就是感觉自己的情绪完全控制不住:

    “你怎么才过来?在外面有人了,所以不记得我了对吗?”

    听见这话寅斑表情瞬间窘迫起来:

    “别胡说,我在忙工作!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忙,你吃的喝的哪样不是我赚来的?你怎么会这么不懂事?”

    狼狈地擦了一把带着泥的眼泪,松萝道:

    “是我亲眼看到的。你在洞里藏了个南国的县主叫做月眉的,你这个渣渣!”

    被松萝噎了一下,寅斑爪子扶着栏杆恼羞成怒:

    “那个月眉是老胡养的,我……我根本就跟她不熟!你再这样无理取闹老子就不救你了!”

    见松萝一边吵一边捏寅斑的大爪子玩,旁边的散仙一脸无语。感觉英雄不逞一时之勇,松萝到底忍了下来不说话了。见松萝安静,老虎凑近一点:

    “好好听着。反正你不过是个宠物没人会故意与你过不去,待会我会带个人来顶替你,你在出去的时候装成她咬死自己是子二代就行了。这是最后一个法子,要是搞砸就自己去死吧!”

    听见这番话松萝有点犹疑。但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松萝又觉得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反正你们这么多宠物人我也不认识,只要我不死谁死都行,姑娘我不想死,我一辈子虽不算积德行善,但对待宠物总比你们大多数人都强了。就算按因果论,到了自己当宠物的时候,我凭什么首先去死呢?论资排辈也轮不到我死吧?

    见松萝咬着嘴唇低头不语,寅斑和那名散仙马上出去了。过了片刻那名散仙和华南虎、胡大哥拖着一名女子进来。松萝本来已经下定决心就这样当回人渣苟下去,但看见这名女子立刻吃了一惊。怎么把骨肉相连给拉来了,她的相公和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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