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萝头疼地四下扫视,恍惚间发现自己缩在一间狭窄的洞窟中。已经是晚上了,洞窟里点着半根非常残破的蜡烛,很像是垃圾堆里捡的,又像是庙里头烧了一半的。此时此刻松萝歪在一堆稻草垛上身上盖着件棉衣,而刚才那位大哥正坐在旁边叉着腿掐自己的人中。由于大哥掐得过于敬业松萝人中剧痛,牙床子几乎都快要被戳个大洞。见人醒了,大哥抬手就在松萝屁股上拍了一下:
“你醒啦!这里是我家,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
松萝觉得刚才自己晕倒了,所以虽然是孤男寡女互相接近非常不便,但对方在极端情况下掐自己人中还是值得被谅解的。但被无端打了一下屁股,松萝就当真是不能接受了。不会吧,难道说这位大哥是看见姑娘落单想要出手轻薄?但审视着大哥憨厚的表情,松萝又觉得他更像是有些许脑瘫,于是抓着自己前襟的衣服慢慢用屁股搓地后退微笑道:
“这位大哥,谢谢你救了我。我是幽州宣武将军陈家幼子未过门的妻室,待我进了将军府定会提携你保你富裕安泰日子无忧。”
见松萝往距离自己更远的地方挪,大哥抱臂起身眨了眨眼。这位大哥的表情看起来很憨,但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
“提鞋大可不必了,我平日穿鞋都是蹚着。”
见松萝被说愣了不知道如何反应,大哥将脸凑近松萝胸口一脸认真地盯着看了半晌,然后一脸伸出手掌在松萝左胸上轻轻压了下去,顿时把松萝的左胸有弹性地压出一个坑儿。在压的同时,大哥还非常认真地轻轻“嘿”了一声。松萝整个人一震,还没反应过来大哥又把右手抽了回来,随即举起左手掌在松萝肚皮上压出了一个坑并且“嘿”的一下。见胸和肚皮都能压出坑儿,大哥的表情就像是小孩发现了两个新玩具。躲到旁边抱着胸和肚子快吓哭了,松萝彻底确定了这位大哥脑子有大毛病,所以听不懂自己话里的威慑意思,甚至可能连宣武将军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只好带着哭腔厉声道:
“走开,别碰我!你碰我……你碰我就是虎口拔牙!我相公家中可是卧虎藏龙,你……你这个纸糊的老虎理我远一点!”
说完这番话松萝捂着嘴懵了。不知道是不是今天见到老虎吓到了,这一番话怎么就跟老虎脱不开了,而且这也完全不通啊?
见松萝一脸难堪进退维谷,大哥好像看见什么可爱的小玩具一样抱着胳膊坐在床上嘻嘻地笑:
“你家是不是卧虎藏龙我不知道,但我当真不是纸糊的。我是一只优秀的绒面老虎,曾几何时,还有人出一个城池的价格重金求购我的皮呢。”
此时此刻松萝几乎确定这人是有精神问题了,因此毫不犹豫站起来面对着大哥倒退出了洞穴。秋日里的太行当真是比城里冷。虽然寒冷的触感让人发抖,但这秋日山林空气的味道闻起来格外清新,松萝甚至能闻到唐松草和瓦松的松枝味,还有杨树叶子被碾碎的独特苦味。就在这时一阵咆哮猛地自身后响起,松萝回头立刻看见那三只橙黄色的老虎正戳在自己身后。见一只老虎眼睛一眯猛地腾空而起朝着自己挠过来,松萝拔腿冲回了刚才的洞穴,奋力靠在了距离洞门最远的石壁上。石壁的石门是一个一人高的长三角,那只老虎进不来,只能咆哮着将爪子伸进来试图用指甲把人勾出去。松萝不断发颤:
“是老虎。危险,靠墙!”
一连叫了几声,四周却没有任何回应,只有“靠墙靠墙”的回音在洞穴中不断回荡。松萝头上淌汗转向左边去找大哥,但刚转过去一阵宽长持续的热气就从自己身后传来,一只抱枕大的爪子也轻轻往肩膀上搭了上来。呼吸之间,松萝清楚地感觉到这东西质感厚实又柔韧,毛茸茸地非常温暖,虽然有点人发福的肚子那样馕馕的,上头还散发出一股巨大的骚臭气,但是这样被搭着肩膀靠着那东西,松萝居然感受到一种异常奢华的高定味儿。
脑子彻底短路,松萝站在原地头上淌汗。是老虎,老虎在自己身后,而且用爪子搭住了自己肩膀!老虎进来了,难道说洞穴后面还有个后门?那么刚才那大兄弟呢,难道他已经领了盒饭?想到这里松萝又悲戚起来,这可真是人生无常,好端端一个神经病怎么就这样死了呢?但此刻松萝也管不了别人,只想希望能尽快从这里跑出去。松萝记得从前自己的奶娘说过,如果在野外被野兽搭肩一定不能回头,如果回头就是死路一条。但此刻前门外面有老虎,如果想要出去就必然要走后门,要走后门就必然需要知道后门在哪儿。沉默片刻,松萝从怀里徐徐拿出一个梳妆用的小铜镜子,并将铜镜放在脸前面淌着汗去照后面的情景。
用颤抖的手拿着镜子,松萝忽然看见一只巨大的橙黄色老虎矗立在自己背后。这老虎比刚才外面那三只更大,体格已经赶上了幽州王府门口的那一对石狮子,而且看起来营养充足保养得当,因此油光水滑。在烛光的映照下,这老虎身上的每一根毛发都闪着富含营养的光芒,烛火的亮光就像是月色洑在水面上一样在橙黄的皮毛上不断流动。巨大的震惊之中,松萝手里的镜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下一瞬间,松萝居然意识到自己正在转身,而且这种被皮草吸引的转身是不能控制的。意识到转过去就死定了,松萝奋力试图控制自己的小脑想要停止动作,但当努力到第三秒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转了过去对上了一个石狮子头那么大的老虎脑袋。再低头看向老虎的皮毛,松萝感觉到自己两只手的食指都在高频颤动,女人对皮草的热爱瞬间觉醒了。
好绒,好亮,好温暖,好美的老虎皮啊!是全美,是尖货,是需要拼手速才能抢到的精品。难怪天下有那么多贵妇愿意追捧山林间的皮子,用自己腰包里的银两搞得鸟喧鹿鸣,让那么多猎户缺胳膊断腿凶死于猛兽的爪下。或许那些贵妇早就看透了,活在这苍茫世间,皮草就好比吕布的方天画戟,关羽的青龙偃月,在白日里皮草就像是女人驰骋疆场的武器,能让你在女人堆里立地附魔不战而胜。到了夜晚,皮草就变成了永远不会背弃你的男人。当相公宿在年轻的妾室房中时,你可以安静地躺在皮草上。它永远不会嫌弃你多嘴多舌年老色衰,无时无刻不体贴地给你温暖与拥抱,而且不离不弃。如果说首饰是女人的体己,宠物是女人的儿女,那么皮草或许就是深宅之中女人们真正的丈夫。
想到这里,松萝又产生了些许感慨。既然宣武将军的夫人如今需要一张虎皮,也许总有一天年老色衰的自己也会需要一张虎皮的。
见松萝眼神惊艳地粘在了自己皮子上根本拔不下来,那只老虎张了张嘴,随后发出了适才那个大哥的声音:
“真的没骗你,我不是纸老虎,而一只十佳老虎,在整个燕云地区你也绝对找不到比我更优秀的老虎了。既然喜欢老虎皮,那你一定很喜欢我吧?”
这句话仿佛像是一阵魔音,松萝再次翻了个脱窗白眼躺在了地上。
这次松萝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站在宣武将军陈家那片带小山的园子里,一边跑一边转头看着年少的陈家少爷喊着“相公快来追我啊”,并发出银铃般的咯咯笑声。如果从上帝视角反观这个场景,松萝也觉得自己这模样能让人把午饭吐出来。但看见陈家少爷儒雅清秀不似是武将之子的模样,再看看陈家的亭台楼阁,松萝不但不觉得尴尬还笑得更加大声,甚至控制不住地露出了一点粉红色牙床子。但很快笑容就凝结在了松萝脸上,因为此时此刻松萝感觉自己闻到了一股隐隐的臭脚丫子味儿。这下松萝当真尴尬了。
难道是自己太开心跑出了脚汗?不能够啊,就算是出了脚汗女生的脚也不会是这股男人味。难道是陈少爷跑出了脚臭?这更不能够啊,美男子的脚一定是草莓味的。胡思乱想着,松萝感觉这股味道已经从隐隐的变成了显显的,闻着这股味道,松萝甚至觉得前胸沉重有点心律失常。从美梦中被臭醒,松萝费劲地把脖子抬起来,立刻看见那只巨大的老虎正坐在石榻前的地上两只爪子在自己胸前有节奏地一起一落,踩奶一样不断按自己前胸嘴里还发出“嘿嘿嘿”的声音,看起来自娱自乐得十分愉快。见松萝醒了,老虎晃了一下立刻变成一团烟雾,然后又变回了大哥的样子:
“你醒啦?晕了一天还开心吗,肚子饿吗?”
松萝努力深呼吸了一下才把神志稳住:
“你到底是谁?”
大哥坐直身子笑道:
“我叫寅斑,是一只东北虎。东北虎又称阿尔泰虎、西伯利亚虎、罗刹虎,我们的体长可以达到一丈,是世界上体格最大的猫科动物。东北虎性格温和毛色漂亮,通常在每年的十月份到二月新春期间jiao配。你知道吗?和人类不同,东北虎一天可以jiao配三十多次——”
这位大哥非常棒读的说了好一阵子,松萝才终于反应过来:
“你是说你是老虎?你是老虎成的精?!”
话说到一半被松萝打断,大哥的眉毛一挑露出一个不太高兴的神色,抬起手掌示意松萝认真听:
“不是老虎,是东北虎。你知道吗,其实老虎有很多品种,除了东北虎还有华南虎、爪哇虎,东北虎是体格最大的老虎哦。我们的jiao配季节通常是从现在开始的五个月,在□□季我们一天可以jiao配三十多次……”
松萝只感觉这位大哥不像老虎成精,翻到像是复读机成了精:
“淫棍大哥,你……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这下大哥气得眉毛都立了起来:
“不是淫棍,是寅斑!”
大哥这一吼松萝有点害怕,立刻抱着脏被子缩到了石洞的角落里头。见松萝躲了,大哥爬过来一脸真诚地看着松萝:
“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毕竟我们东北虎,在接下来的五个月里每天要jiao配三十多次的。”
松萝蒙着被子高声尖叫起来,只叫得洞穴的四壁都发出了尖锐的共鸣。松萝心想你有神经病吧,我管你是东北虎还是华南虎,你是老虎jiao配应该去找母老虎啊,找我干嘛?但此时此刻也不是讲理的时候,此情此景也不是讲理的地方。看来出门在外遇上流氓不可怕,遇上老虎也不可怕,如果遇上一个流氓老虎才算是彻底报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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