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初以为花容在开玩笑,  直到把飞机票订好后看她愈发决绝严肃的表情才意识到,她是认真的。

    文初跟燕子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告诉他们,  必须一起去。

    看两人惶惶不安的样子,  让本来有些郁闷的花容哭笑不得了,  “给你们放假,  好好回家过年,我去一天就回来不用担心。”

    去一天,  她连行李都不用收拾。

    燕子磕磕绊绊道:“我、我爸妈过年出去玩了,我回家也是一人带着还不如跟你一块呢,你说是吧阿初。”说着她杵了杵旁边的文初。

    文初赶紧点头表示自己也要跟着去。

    花容无奈道:“我真的只是回家一趟,  不用担心。”

    “我们不担心真的不担心,  只是你现在名气正盛出行不便还是带着我们方便些。”文初讪笑道。

    他怕这次不跟着,下次再看到花容就在微博热搜上了。

    见两人目光灼灼的盯着她,花容仔细想了想便同意了。两人顿时松了口气。

    除夕前一天,花容早起练剑读台词,稍微收拾了一下便上车跟文初他们一起来到机场。正值春运高峰期,  归乡的游子们脸上洋溢着急切跟喜悦。

    裹得严实的花容扫了一圈默默的收回了视线,  走通道快速过安检登机。

    看着机舱外漂浮着的大朵白云,内心无比平静的花容裹着毛毯倚靠在椅背上,  她眸色微沉,  不由的回想起四年前自己孤身一人从那个小镇来到首都上学的情景。

    那个时候自己口袋里除了七拼八凑的学费就剩下两百块,  好不容易从奶茶店打工赚了些钱就要面对催命似的还钱。

    自从八岁起姥爷意外去世,  她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被送到爷爷奶奶家后才知道日子可以苦成这样,  她虽是亲生孙女但两位老人因她妈妈对她的厌恶程度达到了极点。

    换句话说当年如果不是街坊邻居都知道她是他们的孙女,  贸然消失会引起警察注意,  她可能早就被两位老人卖了。

    她那个时候年纪不过八九岁,每天要负责家里的各种家务,大冬天在阳台洗衣服都是常事,吃的饭只有馒头咸菜,偶尔能吃一碗青菜那都是奢侈,明明被姥爷养的很健康的她,来到他们家一年不到瘦成了豆芽菜,还是邻居大娘看不下去直接通知了居委会,她才能多吃一些不至于饿死。

    她奶奶崔秀芳老人,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骂她,从她的长相骂到她那个出轨的妈,将她贬低到了尘埃里,而花容的爷爷万事不管心里只有钱,自打她进入家门的那一刻起,他就开始给她记账,小到针剪线头,大到学费书费,到记录在本子里,从花容八岁到她十六岁上大学,一共九年的时间,花有福足足记了十个厚本子。

    现在想想,虽然经历了很多事情,但花容依旧记得每天晚上花有福都会捏着他的记账本在她面前晃着,跟树皮一样的老脸上满是嫌弃的看着她,厉声叫她还钱,如果不还钱就到公安局去告她。

    每天晚上,花容都会被吓到躲在被子里哭泣。

    也就是这样近乎崩溃的压迫,导致了她懦弱自卑的性格,没有人能依靠,她骨子里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

    说起来可笑,父母各自出轨再婚,她到十岁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有一对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只不过这对弟弟妹妹跟父母住在城市,上着私立学校,而她却只能在爷爷奶奶家吃苦受罪。

    花容眨了眨眼睛,忽然想起自己十三岁那年的除夕,爸爸跟后妈还有弟弟妹妹回来,他们看到她是厌恶嫌弃的表情她至今还记得。

    尤其是那对弟弟妹妹指着她跟爸爸说:“你是谁?这里是我们家你滚啊。”

    花容依旧记得两个孩子说完,爸爸没有说话,后妈只是轻笑了一下叫她别在意,原本多年未见到爸爸的喜悦心情荡然无存,身上的温度骤然降到了冰点,眼泪夺眶而出,怎么止都止不住。

    因为大过年的哽咽不止,她直接被奶奶轰出了家门让她在外面逮着别脏了家里。

    那个时候的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直接跑了,她一路跑到了临镇想要去找妈妈。

    她已经嫁人还生了一个孩子,每年对花容的问候就是一件不合适的外套,那天花容依旧记着,她跑出去的时候天上飘着小雪,她冷的不行但心中却有一团烧的旺盛的火,她不想在爷爷奶奶家里待着了,她想要找自己的妈妈。

    等她满心期待的按照地址在小区门口找到妈妈时,远远的看着她正在跟一个小女孩体贴的系围巾,花容忐忑不安的上前,轻轻唤了她一声妈。

    “叫阿姨。”她当时是这么说的。

    花容心中那团燃起的火被冰水浇灭,阿姨给了她五十块钱让她赶紧回去别在过来,花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那天晚上下着大雪她坐在楼道门口的台阶上,浑身被雪覆盖,她僵硬的四肢已经没有了知觉,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还是邻居大娘出门倒垃圾发现了她,将浑身冰冷几近断气的她送进医院,春节安恬还给她带了饺子,花容依旧记得那饺子是猪肉白菜馅的,好的很。

    从哪以后阿姨每年的外套没有了,认清楚自己现状的她连最小的期盼也消失了,除夕也成了她最讨厌的日子,每年冬天一来临,雪花从天上飘下来时,她就感觉那晚刺骨的冰凉再次席卷全身。

    她没有亲人没有父母,孤身一人活的自在。

    一直到她十六岁考上大学从小镇来到首都,刚出道那会她确实赚了一点钱,但最后全都还给了那个老头,要不是如此她也不会沦落到刚从修真界穿过来的时候身上只有那么点钱。

    现在那老头竟然还敢跟自己要利息,真可笑。

    花容原本不想再理会这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释怀是不可能的,一个成年的她永远也不能替小时候的自己原谅一切,她现在事业正好,一片光明,她压根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些人身上,就连见他们都恶心吃不下饭去。

    但前天,那个老不死的竟然敢拿她姥爷的照片来威胁她,花容想起幼年跟姥爷在一起生活的美好过往彻底按捺不住了,如果不是法治社会如果这是在修真界,她活撕了那只铁公鸡的心都有了。

    花容现在才想起来,怪不得当年收拾行李的时候,她从姥爷家带来的相册怎么都找不到了,原来是被那个老东西给藏起来了!

    机舱外是一片云卷云舒的壮丽景色,花容看着目光越发冰冷,她端着红酒杯的手一捏,一道脆生破裂的动静,酒杯直接碎了,酒水撒在了毛毯上,头等舱的其他乘客听到动静诧异的看过来。

    空乘人员走过来,花容一脸从容的将满是碎玻璃渣的手张开,她的手湿漉漉的沾满红酒,一点也没受伤但上面的玻璃渣看着倒是很触目惊心,空姐怔了一下训练有素地收拾起来。

    “麻烦了。”带着墨镜口罩的花容礼貌道。

    “没关系。”空姐小心翼翼地笑道。回到备餐室的时候,她突发奇想拿过头等舱的红酒杯亲手捏了一下,她的手捏的通红,玻璃杯纹丝未动,想着那个女人捏成细碎的玻璃渣不由的有些愣住了。

    同在头等舱的文初燕子也看到了这幕,他们知道花容的力气很大,但在公共场合她从来没有这般失误过,两人对视了一眼,忐忑的心情更甚。

    飞机落地,他们在机场附近的租车行租了一辆车,上车后,燕子温声问道:“容容饿了吗?要吃饭吗?”

    花容神情恹恹报了个地名后才道:“没胃口,先去目的地吧。”

    这话一出,文初的方向盘差点滑手,燕子脸上出现了无法抑制的惊恐表情。

    一个每天平均吃四顿,只要停下工作就吃东西的人,如今竟然说自己没胃口,世界终于末日了吗?

    花容现在心情非常的平缓,平缓的连话都不想说,她本来想直接去那几个人算账,但来到这熟悉的省会后,她忽然想去看看姥爷的墓。

    她有些想他了。

    一路上,文初跟燕子心跳的跟擂鼓一样到达了一处荒郊野岭的小墓园。

    这个时候天都黑了,四周一片杂草荒丘,方圆只有稀稀疏疏几栋砖瓦房,墓园的大铁门上缠绕着枯枝,趁着夜色一看,格外的凄凉。

    燕子刚打开车门就听见一道响彻天际的狼嚎声,吓得手一抖整个人的汗毛都立起来,她惊悚的看着周围,颤声道:“这、这地方还有狼?”

    花容抱着在路上买的花跟点心下车,无语道:“这是哈士奇。”

    “啊?奥奥。”燕子尴尬的笑了一下,过去帮她拎着东西。

    花容走到大铁门前,上面缠绕的枯枝是黄木香,姥爷去世的时候是在春天,下葬的时候这铁门成簇的明媚黄色,特别好看。

    看守墓地的只有以为年过半百的老大爷,花容三人提着东西跟大爷说明情况后,来到了姥爷的墓前。

    墓碑周围没有杂草,虽然有很多灰尘,水果贡品已经干枯缩成团,但对于只有一个管理大老爷的小墓园来说,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看着这座小小的墓碑,花容悲从心来,跟管理员大爷要了盆水将墓碑打扫干净,一边打扫一边跟在心里跟姥爷说着话,眼泪从眼眶流出落在墓碑上。

    即使夜色掩映都能感觉出她此刻的悲伤,文初跟燕子默不作声的在墓前摆放着买来的点心跟花朵,两人抬头看着贴在墓碑上的照片,只觉得里面的年轻男人长得跟花容有几分相似,看着不到四十岁的样子眼睛却慈祥的不成样子,让人看着心头一暖。

    这估计是是容容的爸爸吧。并不清楚花容家里情况的两人叹息一声。

    郊区的晚上比城市更黑,好在老大爷拿了几只白蜡烛过来,就这手机灯光跟烛光也算能看清。

    打扫完,花容跪在墓前虽然眼眶红润但一脸平静的将东西摆放好。旁边老态龙钟的老大爷看着,半响忽然出声道:“要烧纸吗?”

    苍老喑哑的声音在这墓地里显得有些渗人,花容面不改色的看过去:“什么烧纸?”

    老大爷笑了一下,他手里拿着点燃的蜡烛,烛光自下而上照在他脸上恐怖极了,只听他不徐不缓的说:“给

    花容问道:“有用吗?”

    老大爷呵呵笑了一下露出缺了两颗牙的牙缝,文绉绉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风吹过,烛光吹的摇摇晃晃,他脸上的阴影也逐渐变大,看的文初两人浑身发抖只觉得这老头有些神叨。

    花容点点头看了看自家姥爷,活着的时候就过得很清贫,去世后肯定也不咋地,就像她都能去修真界活了一会,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不能发生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是她姥爷该享福的时候了。

    她看向大爷,礼貌道:“这附近有卖丧仪用品的店吗?”

    大爷呵呵又笑了,抬起跟枯枝一样的手指了指他自己,笑眯眯道:“兼职丧事用品,烧纸元宝一应俱全。”

    文初这才明白,好家伙,这大爷原来是跟他们推销用品来了。

    花容却不在意,十分豪气道:“我全买了。”

    大爷肉眼可见的乐呵。

    这一天晚上,花容在她姥爷的坟前烧了一晚上的纸跟元宝,还给他烧了一部纸扎的国产手机让他在才发现,原来墓园周围种满了小雏菊,只是天太黑看不清楚还以为是杂草呢。

    临近三点,三人才离开郊区在附近还算不错的酒店里住了一晚。

    没有带自己的被子但这一晚花容睡得很是安详,她还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的姥爷还是那副温柔俊秀的模样,他坐在椅子上和蔼和亲的看着她,温声道:“娃娃,过得好不好啊?”

    在旁人眼中坚强无比的花容,在听到姥爷略带心疼的话后彻底绷不住了。他话一落,梦里的花容哭的扑在他怀里,哽咽的说不出话来,把他离世后的所有委屈都发泄了出来。

    她过得不好,小时候谁都欺负她……

    姥爷满眼心疼的抱住她,就像小时候那般轻轻拍着她的背,一遍遍哄着这个在他眼里永远是小孩的宝贝,絮絮叨叨的说了好多的话。

    离别前,姥爷悄悄跟花容道:“老房后院的砖地上,正数从前到后第三排右边第六块黑砖下有个小东西,你现在长大了不用担心再被人抢走了,去拿吧。”

    花容哼哼唧唧了好一会,抱着他撒娇不松手。

    姥爷亲昵的摸摸她的小脑袋,从怀里掏出了一部十分眼熟的国产手机,笑吟吟的看着她:“娃娃呀,这手机没电了,姥爷玩不了了。”

    泪眼朦胧的花容:“啊??”

    早上七点,花容腾的一声从床上坐起来,满脑子全是忘记给姥爷烧充电器了!

    昨晚留下了那老大爷的电话,花容给他打过去先预定了一批纸扎充电线还有笔记本等等,再穷不能穷教育,在苦不能苦姥爷!

    吃完饭,花容让文初去请这里最好的律师过来,她则跟燕子上车直奔跟姥爷住的老房子,房子老损严重,依稀能记得这是她以前的家,花容走到后院按照梦里姥爷的话将第三排右边第六块黑砖撬开,什么都没有。

    花容跪在地上伸手挖了挖将东西拿出来,打开红色塑料袋里面是一本存折跟银行卡,有一张字条上面清晰的写着密码。

    花容看着存折里的十万块钱,一时间坐在了后院的地上久久不语。

    良久一直到文初将附近知名的律师带过来时,花容才回过神,红着眼眶将存折小心翼翼地放进红色塑料袋里,视若珍宝地放进包里。

    “容容找律师做什么,不会真的断绝关系吧,可是法律上并不承认断绝关系啊。”文初忧心忡忡道,信得过的律师倒是很好请,只需要动用联盟的一点关系就找到了,关键是花容现在的状态让他很担心。

    “我知道,别担心。”花容安抚的说道,跟这名李律师走到旁边把事情说了一遍。

    李律师听完大为震惊,来不及给他反应,花容今天就想速战速决,说完四人上车赶往小镇。

    小镇已经大变模样,到有几分城市味道,花容按照记忆让文初把车开到以前的大院,这里倒是没有变,倒是大门口那颗树砍了只剩下一个木桩子。

    大院里只有几栋七层的楼房,原本是这里炼钢厂的宿舍。

    大门口的阳光下,有几个坐在马扎上闲聊的大妈,正说着关于风水轮流转时,迎面走来四个人,为首的一个女生带着墨镜跟口罩但看着就气质不凡。

    但这四人她们都不认识。大妈们停下嘴,其中一个剪着短发的大妈见三人朝大院走去,出声询问道:“你们找谁呀?”

    花容闻声看去,脚步顿住,几秒后她抬手摘掉墨镜跟口罩,露出了一张不施粉黛却依旧惊艳美丽地小脸。

    她就站在阳光下,漂亮的跟个仙女儿似的。

    “大娘,是我啊。”花容挽起一个淡笑,温和道。

    这好看的,让这群大妈都眯了眯眼睛。

    王红站起身来,越看这姑娘越觉得眼熟,忽然她哦了一声,猛地拍着大腿,大声道:“这不是容容吗!你回来了!”

    说着,她欢天喜地地跑过来。

    “嗯,回来处理点事情。”花容笑着,任由大娘拉着她的手。粗糙布满老茧的手在细嫩的手背上划过,让她感觉亲切极了。

    王红抬头打量着花容,被她好看的不停哎呦哎呦的唤着,像是见了什么亲孙女似的拉着她往大院走:“走走到我家,大娘给你下饺子吃。”

    刚才跟她一起说话的几位大妈难得遇见新鲜事,一听老花家的那个苦命的孩子回来了,纷纷凑上去。

    燕子跟文初都被这群热情的大妈们给挤了出来。

    “大娘不急,我有事跟他们解决一下。”花容不急不缓道,显得平静极了。

    王红一听就知道她说的是崔秀芳跟花有福这两个老畜生,面露难色道:“容容啊,你爸跟你后妈今天也在呢。”

    花容一听笑了,“正好我也有事找他们,大娘我好久没回来了,都忘记门牌号是哪个了,您带我去行吗?”

    “你看你这孩子礼貌的,这又什么不行的,走走,大娘这就带你去,你放心崔秀芳这个老货再敢打你,我们这群人帮你打回来!”王红信誓旦旦道。她一说,周围的大妈们都应声附和,说完又眼巴巴的看着花容,心里惊叹,这姑娘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呢,小时候瘦成那样都是这片区最漂亮的孩子,长大了更了不得跟个仙女似的。

    仙女谁不愿意看呢?她们虽然老了,但是也有一颗爱美的心啊!

    花容腼腆的笑了笑,朝燕子使了个眼色,燕子心领神会赶紧退出去跑向附近最大的商城。

    花容则跟众人一起来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

    刚一到门口还没等她敲门,王红拦住花容,抬手哐哐哐地把这掉漆的铁门敲得砰砰直响,“崔秀芳你出来!”

    正在家里请亲戚一起商量怎么联系花容的花家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得半死。

    崔秀芳老脸一垮,扭着腰走到门口开门,骂道:“王红你个老不死的,敲什么敲?我家们要是坏了你配得起吗!”

    “是赔不起,几十块钱捡的人家不要的破铁门,这破烂玩意儿谁配得起哟。”王红撇撇嘴,嘲讽道,把花容都逗笑了。

    “你……”崔秀芳一打开门刚想嗷号,就看见了被众多老娘们簇拥着的花容,几乎是一眼,她就认出了这个小狐狸精,顿时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花容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瘦巴巴的小老太太,眉梢一挑,轻声道:“这么多年了,您还活着呢。”

    崔秀芳人老脑子转不动,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跟过来的花家大姨粗眉一竖,斥道:“你这孩子怎么跟老人说话的?不知礼数。”

    花容脾气很好的笑了笑:“是不如你知礼数,每次过来这里的钱都会少几百,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臭老鼠偷的呢。”

    因为手脚不干净进过局子的花家大姨被花容怼的面色涨红。

    屋里的人呢听到动静也走到门口,花容后妈见大姨被气得说不出来又看见门口的花容,眼珠子一转,柔声道:“都是亲戚大过年的别伤了和气,哎呀这是容容吧,多少年没见还是这么漂亮。”

    花容低声笑了笑,伸手将碎发拢在耳后露出一张明艳动人的脸蛋,她轻描淡写道:“没出名的时候说我癞□□想吃天鹅,别做什么大明星的美梦,现在出名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跟我攀上亲戚,阿姨我不认识你,可别在这儿跟我装什么亲戚。”

    花容嗤笑一声,这绝话说的门口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王红看着面如黑炭的后妈道:“平时看不出来,关键时刻你这心太黑了。”

    后妈没想到一向不敢跟她大声说话的花容如今竟性格大变到如此地步,刚一见面就把她多年的老底都给掀没了,她皮笑肉不笑地颤抖了几下,刚要解释,就见花容从门口走进屋内,路过她身边时,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跟我装什么贤妻良母,滚。”

    后妈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几近郁愤而死。

    花容进屋,文初赶紧拦下把这群大妈拦在外面。

    虽然不太知道到底是什么回事,但看花容在门口那几句嘲讽,文初便知道这一家子的人对她肯定不好!不由的,看向屋内人的眼神都凶狠了起来。

    狭小的客厅里倒是坐着不少人,花容他们一到,除了沙发中间浑身皱巴巴的老头,其他人都自觉的站了起来。

    花容的爸爸朝她窘迫地笑了笑,还没说话,便被她抬手制止了,冷声道:“人要脸树要皮!你现在别跟我装什么好爸爸。”

    “花容你……”

    “当年我差点在外面冻死,你宁愿给你儿子买一双一千块的鞋,给你女儿买大衣都不愿意给我付医药费,现在装什么?不就是看我成名了想从我身上捞点吗?作为一名丈夫,你结婚就出轨还让小三怀了孕,是不忠,作为一名父亲,你吃香喝辣任由孩子差点饿死,是为不仁,作为一名儿子你每年回家就是要钱,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潇洒快活,父母在家弃而不养,是为不孝!”

    “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我嫌恶心!”花容直视着这个名义上身为她爸爸的人呢,铿锵有力地呵斥道,声音似刀彻底将这男人的皮给扒了下来。

    花建飞本来想跟花容这个自己连什么模样都记不清的女儿缓和一下关系,日后好相见,结果没想到一见面就被喷了个狗血淋头,他大男子主义惯了,气得鼻孔外张怒火中烧,扬起巴掌就要呼上去。

    文初连忙上前,被花容拦下来,她不紧不慢道:“你今天敢碰我一根手指头,我让你赔的倾家荡产。”她冷峭的站在那里,蔑视的看着这个一遇到事情就只会发疯的神经病。

    这话比什么都好使,花建飞当时就怔住了,这才想起来花容现在身份不一样了,不能跟以往那样都对她,一咬牙,把自己的怒火对着旁边的电视猛出了一拳。

    电视屏幕立刻碎了,屋子里所有人都下了一跳,花容的后妈连忙过来看着花建飞流血的手,满脸的心疼。

    花建飞砸完喘着粗气看着花容,那目光似乎在说,我是你爸爸,不听话这就是下场。

    揣着口袋的花容当时就笑了,她踱步走到这人面前,一把推开挡在她面前做戏的后妈,当着众人的目光下,掏出一只手,下一秒,出拳如电,带着破风声一拳砸在了电脑上。

    “砰!!”的一声巨响,液晶电视直接被她砸穿了。

    在一片寂静的连呼吸声都能听到的环境里,花容慢条斯理地抽回手,电视上露出了一块偌大的空洞,可以清晰的看见电视后面的白墙。

    花容将皮的没破的拳头放在唇边吹了吹,对着面色惨白的花建飞挑衅的笑了。

    在她面前装什么横?

    花建飞心脏骤缩,被花容刚才那一拳已经吓的大脑一片空白,声都不敢吱了。

    所有人惊骇的看着这一幕,大气都不敢喘。崔秀芳看着自家新买的电视心疼的直跺脚,转头看看老头子,果然气得捂住了胸口,当即就想指着花容的鼻子骂,被一旁的大舅一脸恐慌的拦下来。

    不要命了是吗?!

    花容掸了掸身上的不存在的灰尘,满意的看着他们反应,转头跟李律师点点头。

    惊吓丝毫不比花家人少的李律师同手同脚地走过来,磕磕绊绊了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大声道:“我是花小姐的代理律师,过来处理关于林宣车祸赔偿款的事情,花建飞先生,当年花小姐的姥爷也就是林宣老人出车祸意外身亡,车主赔偿五十万,这笔钱林宣老人在临死前全部放在了花小姐的名下,因为年龄不够这笔钱暂且有家长保管,那么现在花小姐已经成年,请问花建飞先生,这笔钱去哪里了?”

    李律师话说完,花家人的脸色大变。

    花建飞瞥了一眼似笑非笑地花容,汗都要流出来了,下意识看向了他爸爸。

    在场的花家人,哪个不知道这笔赔偿款去向,还能去哪儿了,当年花建飞去外省城市打拼建公司用的不就是这笔钱吗?本想让花容看在亲戚的份上帮衬一下他们,现在看来,这分明是来者不善。

    人家是大明星了,听说粉丝都快破亿,那可是破亿啊,她的粉丝一人一口水,还不得把他们给喷死了?

    眼看着这趟水不好淌,好处捞不到别到时候连自家都砸进去了,几个亲戚一琢磨冷汗直流,他们面面相觑起身就要离开,崔秀芳跟花容的后妈拦都拦不住。

    “这件事本来就跟我们没关系,我家孩子快放学回来了,就不留下了。”刚才还趾高气扬地花家大姨此时讪笑不止,快要开门离开的时候,像是想起什么,她转头跟花容亲切道:“花容呐不是大姨说你,你也二十了,处对象了吗?要是没有我可以介绍给你,我那边有个小伙子特别好,工资三千还……”

    “我没有对象还不是因为你。”花容撩了撩头发,随口说道。

    花家大姨还以为要讹她,没好气道:“你没对象跟我有什么关系?”

    “对啊,我没对象跟你有什么关系?”花容转头嗤笑一声,仿佛是在嘲讽这人自不量力。

    花家大姨脸皮都在抽搐,她算是见识到这当明星的嘴皮子有多利索了,生怕在丢人赶紧开门走了。

    “说说那笔赔偿款吧,钱是我姥爷留给我的,别人想碰?我不介意把他告上法庭,奥对了你们不知道吧,我之前还把一个想要偷我歌的人送进了监狱判了三年,不知道这挪用赔偿款能判几年呢?”花容冷冽的目光扫过,看的四人惊疑不定。

    “容容呐……”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别跟我说话。”花容厌恶的看了后妈一眼,毫不留情道。

    后妈被怼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气得胸口疼。

    花容继续让李律师说话,让他传达自己的意思。

    李律师刚说到要把那五十万全部归还给花容时,坐在沙发上的老头忽然着急了,猛地拍着大腿呼哧呼哧地喊道:“你是我家的种,你的钱就是我家的!凭什么给你!!”

    “不给行啊,那你去监狱里过你八十三岁的寿宴吧。”花容漫不经心道,似乎一点也不生气。

    崔秀芳直接坐在地上,拍着地板老泪纵横,她指着花容的鼻子,骂着一些不堪入耳地话,难听至极。

    气得文初都想跟她骂起来,奈何良好的教育让他不能跟这种人一般不要脸,他气得脖子通红直接打开视频将她撒泼骂人的样子给录下来。

    花容斜睨了这个老太太,以前的自己觉得她是那么的高大凶狠不可反抗,现在看看也不过是个只会骂人的老妖婆而已。

    “老而不尊,是为贼!”她呵斥一声,因练台词许久这声音洪亮而有力度,裹挟着灵气的精神力响彻整间房子。

    在崔秀芳今后有限的人生里,这句话会无限在她脑子里重复。

    “今天我来这里把话说开了,这五十万必须还给我,不还法庭见面,我知道你们中有些下作的人现在已经开始想联系媒体曝光我欺压家人……”花容说着看了眼后妈。

    后妈被这一眼看到头皮发麻,慌忙的垂下头,心惊道她难道会读心吗?!

    “可别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你是不要脸,但你的一双儿女难道就不要了吗?别忘了挪用赔偿款,昧良心压榨前妻的孩子这几件事,我都是有证据的,你说对吗阿姨。”花容朝她走去,问道。

    后妈冷汗涔涔,连连后退,干笑不止。

    “别给脸不要脸,小心我将你跟花建飞以前做过的破事曝光在全国人/民面前。”花容低声道,眼中深沉的可怕,带着精神攻击的话在耳边振聋发聩。

    有那么一瞬间,后妈似乎看到了自己那些事情被花容曝光后,全国人民都在骂她,她连走在路上都被人扔臭鸡蛋的程度。思及此,她双腿一软大汗淋漓,瘫软在地上。

    花容朝李律师看了一眼,示意他继续说。

    李律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完。

    花容自从昨天在梦里被姥爷告知一切后已经决定上诉,来这里只是要给他们留下一个毕生难忘的印象,她不忘将相册跟花有福那十本记账本带走,顺便给这四人一记猛烈精神攻击。

    他们将会每晚重复自己这辈子最怕的恶梦,无法自拔。

    花有福这只铁公鸡仍然在那里撒泼,打定主意装疯卖傻,把这件事略过去。

    花容也不跟这种快死的人一般计较,到时候上法庭他不愿意归还直接进监狱,让他跟监狱长撒泼去。

    临走前,她忽然笑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毛钱硬币,抬手一扔,这枚硬币准确无误的落在崔秀芳的怀里,扬声道:“这钱就当是给你买寿衣的,毕竟你也只值这个价。”

    崔秀芳嘴都歪了。

    花容转身离开,被这老东西打压多年而形成自卑懦弱的性格,渐渐明亮起来。

    什么魑魅魍魉只要心狠下来,都是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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