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难听的话听一遍还不够是吗?还要听第二遍,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贱啊简诃。”语侬后来把今天这场对话复盘给常嘉听,常嘉不仅感叹说光是听她的转述就仿佛已经看到她说这话时脸上那股欠的要死的轴劲儿,还说她这天没挨打合该列入世界第九大奇迹才对。
简诃喉咙吞咽了一下,强撑着回她:“我贱你不是一直都知道的吗?”他甚至还辩不清是自嘲还是他讽地讥笑出声:“怎么,这么难听的话都说的出口,还难为情说第二遍吗?”
“难为情和避之不及,根本不想多费口舌,还是有区别的吧?”
“是吗?我怎么觉着这根本不叫避之不及,怕是这些日子你也玩出了感情,于心不忍吧。”
这两人赌起气来,一个比一个轴,一个比一个能强撑,平时会说的不会说的话,一剑拔弩张起来什么都说的出口。
语侬也很惊奇,她怎么不知道简诃吵起架来还有这样伶牙俐齿咄咄逼人的时候,还什么不要脸的话都好意思往外说,什么叫玩出了感情,什么叫于心不忍,她对他吗?
“真他妈有够好笑的,”内心的荒谬自行窜了出来,令她不由哂笑出声,“行,你爱怎么想怎么想,我懒得管,也管不着。”
她站起身,穿好衣服,拿起手机就往外走,简诃从后面拉住她:“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我是你的奴隶吗?回家还要跟你汇报一声是吧?”
简诃原本还想抵回去一句“然后呢,回去之后又打算缩壳里,再也不理我了是吧?除了冷暴力你还会干什么?”
可怕她气的狠了,执意要回家,拽都拽不住。
他握紧了手,忍了又忍,才将心头那股汹涌的气性压下去,费了很大的力气努力平稳道:“太晚了,不安全。”
“跟你有关系吗?”
简诃闭上眼,深吸进一口气,“我知道你现在不想看见我,你待在这,我走。”说着,他松了手,回身拔了正充着电的手机,边套上t恤边越过语侬往房间外走。
语侬有如拳打棉花,有火却没处撒,气焰顿时消退了许多,她怔了好几秒,忽的意识到理亏,于是对着简诃的背影喊道:“这里是你家,要走也是我走,你走什么走?”
简诃回过身,无可奈何地看着她:“我不走你会在这待着吗?”
语侬没说话,他又兀自接道:“吴语侬,吵架归吵架,不高兴归不高兴,别赌气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已经快两点了,你要怎么回去?先不说你打不打的到车,就算打着了,你一个女孩子,你自己扪心自问一下你不害怕吗?”
“没必要为了气我折磨自己,你睡觉吧,我走了。”
说完他又再度转过身,朝门边走去。
语侬在原地愣了半晌,等简诃都换完鞋手都扶上门把手的时候才有些急切地出了声:“等一下!”
简诃顿时顿住了,语侬已经从走廊跑过来,隔了几米看向他,“你留下吧,这毕竟是你家,我还没那么不讲道理。”
她见他面露踌躇、欲言又止,于是又稍稍放软了语气,不大自在地补充道:“你放心,我不走了,你说的没错,这么晚回去我确实会害怕,为赌气折磨自己确实很蠢,我不走了,咱俩谁都不走了,行么?”
“乌鱼,这可真不是我胳膊肘往外拐,这事儿你确实做的不太对。就算是简诃得寸进尺在先,你好好说清楚就是了,大可不必把话说这么难听。”
常嘉分析的头头是道:“还什么跟他睡下脸子,这怎么,简诃是奇丑无比还是只有三厘米啊?他脾气真的算好的了,居然没揍你,这话哪个男的能受的了啊。”
常嘉开学前三人最后一次小聚,茶餐厅的偏僻卡座里,许晏清气定神闲地坐在两人对面,看热闹不嫌事大似的接过话:“就是,还腾地方让你留下他自个儿走人,换了我看我不把你团成团一脚踹出去。”
语侬一直垂着眼,这会儿越听越觉得自己不是人,不由叹了口气。
没挨到预想中的骂,许晏清觉得有点不舒坦又有点新鲜,是故又欠了吧唧地补了句:“光叹气有什么用啊,你什么时候能做个人,好好反省一下什么时候去道个歉。”
没成想语侬仍旧没骂人,反唯唯诺诺地小声嗫嚅了声:“我、我道过歉了啊。”
俩人后来还是一起躺到了次卧的床上,自打简诃跟语侬提过婚房这茬后,语侬再没踏足过主卧,由于只有简诃一个人住,就只有一副床品,无奈之下,他也只好把窝挪到次卧。
简诃知语侬不想看见他,原本自觉地去睡了沙发,可他身高腿长的,语侬看他屈在那里的样子,原本就觉得理亏,这下又心软了。
简诃心里的那点憋屈在语侬叫他去床上睡的时候几乎就全消了,可他们之间还有些许争吵之后的余韵,总有股若有若无的尴尬。
两人隔着楚河汉界般躺着,再无往日的亲密。
就这样过了二十分钟,他好不容易冒上来点睡意,一直平躺着的语侬突然侧过身来,面朝着他,他禁不住好奇,睁开眼瞧过去,恰好对上她那对乌黑的瞳仁,“对不起。”
明明道歉的是她,可委屈巴巴的看上去快要哭出来的人也是她,简诃哑然失笑的同时又觉得心软的一塌糊涂,他无奈地也侧过身,朝她那边儿探近了点,拇指抚上她的眼角,抹去将将要溢出来的那点湿润,半笑半感叹道:“我真是欠了你的吴语侬,好好的你哭什么呀?”
语侬没回他,闻言却没忍住,一颗泪珠直接滑过山根落到了枕头上,简诃立时僵住了,只听她又说了一声:“对不起简诃。”
她左手拽住他的一只腕骨,轻轻晃了两下,“你原谅我吗?”
有股暖流在四肢百骸间流通开来,简诃心里暖烘烘的,受宠若惊的同时又不明所以:“你道什么歉啊?因为我们吵架了吗?那是两个人的事,一个巴掌拍不响,你道歉的话我也得道歉才对。”
“不是的。”语侬摇摇头,抿抿唇,面上写满了欲言又止,她总不能说,她是看他一言不发,主动跑去沙发上窝着的样子憋屈又可怜,总觉得欺负他了一样。
虽说这都是他自愿的,可这是他家诶,让步到这份上,石头也该被捂热了点。
而且冷静下来后,语侬回想自己先前那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她当时一心只想着怎么以最狠厉的言语刺痛和伤害对方,怎么看怎么自私又幼稚。
可她都那样了,简诃虽然也被逼出了脾气,可到最后,他想的不是怎么以难听话报复回去,反而记挂着她的安危,教她不要赌气。
思及此,语侬脸上的自惭形秽不免愈发昭然,简诃见了,不由笑着叹了口气,“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啊吴语侬。”说着他又朝她挪近了点,伸手将人揽到怀里,下巴贴着她的头顶,“我原谅,无论你为什么而道歉,我都原谅,”他低头亲亲她的发顶,声音温柔的像能滴出水:“别想了,睡觉了好不好?”
许晏清听完语侬道歉的首尾,已经全然忘了自己提道歉这茬根本只是为了找骂,他本不觉得有什么道歉的必要。
他只突然放下一直拿在手里的杯子,靠向椅背颓然坐着,看了眼对面的语侬,又移动目光和常嘉对视了一眼,要叹不叹又要笑不笑:“哎呀,打蛇打七寸,说的就咱眼前这位吧,是吧嘉宝?”
“什么意思?”
“你脖子以上果然是装饰。简诃算是完了,完全被吃的死死的啊,自个儿受完气还得眼巴巴上去给人家擦眼泪。”说着他又将目光调回语侬身上,语气是嘲弄的,眼神却莫名透着股欣慰的味道,“你可真行啊吴语侬,我一男的都没玩你这一出,只讲你情我愿不讲感情是吧,你格局是真的大啊,真教我自愧弗如。”
常嘉皱眉:“简诃铁骨铮铮一死脑筋,他怎么答应的?”
许晏清不屑地看了她一眼,一语洞穿本质:“要不怎么说我们宝贝捕蛇达人呢,他怎么不答应?你还不知道吴语侬吗?她多狗啊,他要不答应连床搭子都没的做,你看吴狗理不理他。”
“你分析归分析,骂我干嘛?一天不找骂你浑身不得劲是吧?”语侬愤愤朝许晏清脸上砸去一小团纸,“贱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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