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都终于有了晴日,雪晒得有些化了,扶桑院里,光秃树枝上不再是一片白,池中冰面的光有些刺眼。

    日上三竿,虞清绝被来来往往的人声吵醒。

    她躺在榻上仔细听了会儿,被几声吵闹揉皱了双眉。

    凌风腰杆笔直杵在院子里,面无表情看着眼前无理取闹的男人。

    “寒崖是我发小!本来昨日就该来的,这不是皇上先让他歇息吗,这么多年不见,爷进去看看怎么了!你不认识爷,爷还不认识你呢,今日你得罪了我,仔细想想你的脑袋埋在哪!”

    男人的发髻中留着两绺小辫子,梳进金冠中,罩了件白锦金线兰花的披风,身后跟着的两位美人抱紧手里的暖炉,也不满地看向这个软硬不吃的榆木脑袋。

    凌风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态度,又行了一礼说道:“公子恕罪,主子现下还在同陈大人谈事情。”

    扶桑院里站了不少人,都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有位大人站过来给二人打圆场:“魏公子,都督现在确实是忙着同陈大人商议要事,我们也等了许久,冬日严寒,先往偏殿吃茶去,边吃边等。”

    魏河回头看了一眼,虽不情愿,但也周全的回了一礼:“是崔侍郎,我昨日便想来看看他,可皇上特意下旨让他先歇息,我这不就今天一大早过来了吗。谁知这侍卫连门都不让我进!”

    魏河越说越气,声音也越来越大,吵得虞清绝披了衣服从榻上起来。

    其实她住在后院,但是无奈魏河嗓门太高,连过来觅食的小麻雀都吓跑了,虞清绝只是有点耳背,不是聋子。

    她悄悄把窗户推开了条缝,想听清楚是哪个狗东西大早上扰人清梦。

    崔侍郎看魏河又要撒泼打滚,好说歹说赶紧将他往偏殿里劝。

    “嗨呀,魏公子!您是康健,可这二位佳人也经不起霜寒啊,还是先去吃茶。走走走,莫要气坏了身子!”

    好不容易等到魏河走远,虞清绝才臭着脸小声叹了句纨绔,慢悠悠地躺回去。

    睡意全无,虞清绝裹着被子想事情。

    她记得这人,礼部尚书魏虽风家的儿子。魏虽风老来得子,对这个儿子溺爱非常,惯了一身臭毛病,没想到跟萧燎是发小。

    虞清绝把头埋进被子里,她不大清楚魏河能不能认出来她。

    越想越头疼,更让虞清绝难以接受的是萧燎这人看上去那么凶,却似乎有自己的一套社交办法。

    扶桑院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直到最后,魏河见到萧燎的时候已经午时了。

    “哎呀!你可算出来了!你这闲官看起来可不似那么轻松啊,我在这儿等了你近三个时辰了!”魏河先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通,紧接着又连忙冲上去抱住萧燎。

    “你不知道,我当时听到你生死不明的消息时,还想去镇北寻你呢!”魏河说话带着些哭腔,“不过幸好你回来了,啊对了,你的衣冠冢还在,我年年都去!还给你带”

    萧燎被熊抱住,看着魏河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往自己衣服上蹭,一手把他往后推开。

    “行了,进去说,”萧燎转身,又扫了眼魏河身后的两位美人,“这二位?”

    “啊,进去说进去说,别把美人冻着了!”

    周寻等人在旁边倒茶,萧燎同魏河上座。茶中水汽氤氲,龙井的香气沁人心脾,美人们仔细品着茶,一边魏河煞风景地朝萧燎哭哭啼啼。

    大抵是些担心萧燎的话,比如年年都去衣冠冢烧纸啦,派人三番五次的去镇北探消息啦,往胡羌来的舞姬问他的下落啦,甚至萧珩的贴身衣物也是他一手包办的。

    又说什么镇北寒苦,比不上鸿都锦衣玉食,以后一定让萧燎留在这同他吃酒赏花看美人,功成名就之后当然要浪荡些时日,不可荒废好光阴,诸如此类的话。

    其实只是魏河单方面絮叨,萧燎只顾着听,时不时回一两句,直到午时二人才起身。

    虞清绝也开始磨磨蹭蹭地起床,她心想魏河会留下来用午饭,便算着时辰避开他们。听到前院中魏河的声音慢慢小了,她才将东厢的门打开。

    正赶上凌风过来换岗,见东厢有了动静,走过去行礼。

    只见着虞清绝随意裹着大氅,素面朝天地抱臂在那儿一斜,嘟囔了句:“免礼,将军一路奔波,不必劳烦。”

    凌风还维持着行礼的姿势,刚抬眼就看见虞清绝还没正经梳洗穿衣,又连忙把头低了下去。

    “属下凌风,留在此处的确多有不妥,只是军内指令,还望夫人见谅。”

    虞清绝从大氅里抽出只手捏了捏眉心,说:“无妨,不必拘泥。”

    凌风听完,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只能退到一边,静静琢磨这个不必拘泥是说的夫人自己还是他们这些下属。

    扶桑院里还有不少下人,可虞清绝不大愿意同他们讲什么,索性就在东厢等着瑞雪或者月牙,直接忽视了在廊下等着使唤的凌风。

    于是瑞雪刚端着饭菜进院子就看到虞清绝懒散地倚在半开的门边招呼她过去。

    她抱着食盒匆匆赶过来,看也没看凌风,跟着虞清绝进了东厢,随手将门关好。

    被忽视两次的凌风心中没来由的有点郁闷和奇怪。

    或许是内外有别,也或许是因为他们都是战场上打打杀杀的糙人,人家实在是看不上。

    可他又觉得不是这么一回事。

    凌风是实打实的镇北人,没怎么来过鸿都,也从未见过这位世子夫人,只听说是同世子青梅竹马感情甚好。

    按理说应该早起拜见,可世子夫人午时才起而且闭门不出,刚才还是头一面。

    传闻世子夫人未出阁前是位热情甚至稍显泼辣的姑娘,不似这般

    冷清。

    哪怕这位夫人刚刚起床,还未梳洗,那模样也是实打实的漂亮。

    可她通身的气派让人接近不得,有种说不出来的疏离。

    凌风不知从哪掏出来了根马草,放嘴里边嚼边琢磨。

    屋内的炭火是虞清绝自己换过的,烧得正暖和。瑞雪将食盒中的饭菜一一端上来,又打了水等着虞清绝吃完饭后梳洗。

    “奴婢刚刚从小厨房回来,路上遇见了世子”瑞雪将水盆放好,斟酌着措辞。

    虞清绝喝了口汤,没说话。

    瑞雪看出来她心情很差,犹豫了一会,还是说:“世子看了看饭菜,将辣的撤下去了,说是夫人身体不好,要忌口。”

    半晌,虞清绝才憋出了个“行吧”。

    她不能骂人,最起码不能在人家的院子里骂人,最好也不要在正守在门外的凌风面前骂人。

    味同嚼蜡一般将饭菜吞下去,虞清绝才开始坐在梳妆台前由着瑞雪打扮自己。她决定寻个由头试试萧燎的口风,总归是要出门的。

    然而直到深夜,虞清绝还是没等到萧燎回扶桑院。

    今日放晴,月光透过东厢的窗纸将虞清绝拢住。

    她有点高兴,又有点不高兴。

    虞清绝在榻上躺得腰酸背痛,心里默默地想,好家伙,男人果然是不着家的东西。

    颇踌躇了一会儿,虞清绝才下榻去院子里打听。

    好巧不巧,院子里依然只有凌风一个侍卫。

    “凌风,你家主子做什么去了?”她一把推开门,面色不虞地说。

    凌风站在院中的槐树下,看着廊下一身绯色长衫,雍容媚态又冷气横生的世子夫人,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回道:“世子夫人,魏尚书家的公子魏河宴客,请了世子同去。”

    “那世子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

    “并无。”

    现在更像个活寡妇了。

    虞清绝慢慢扬起了个半笑不笑的表情:“那我去寻他,你可知世子在哪里吃酒?”

    “属下不知,但有世子命令,夫人身子不好,须得好生调养,莫要染风寒。若是夫人想寻世子,属下去联系。”凌风答道。

    “我身子确实不大好,尤其不能生气。”虞清绝一个字一个字地咬出来,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凌风。

    凌风也很郁闷,这种家事他可碰不得,憋了半天,才说道:“属下即刻差人去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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