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楼里,虞清绝的衣服已经缝的差不多了,她只是单纯的把布料剪好又缝起来也花了不少力气。上衣彻底完工以后虞清绝觉得自己的近视度数深了不少。

    花墨一脸惆怅的进来,有些失神地坐在虞清绝身边。

    虞清绝赶紧将榻上散落的针线收起来才看向她,花墨几乎没有难过的时候,今天这是怎么了?

    她心下一沉,开口道:“出什么事了?可是那位易容奇人找不到了?”

    花墨看向虞清绝,摇了摇头,想着如何开口。

    虞清绝更迷惑了,“那是什么?说话啊,怎么还吊人胃口。”

    “是永安侯世子,萧燎找不到了。”

    虞清绝看着花墨略带同情的眼神,捋了捋着永安侯世子是谁,啊,镇北将军的儿子。

    “所所以?”虞清绝也小心翼翼地问她。

    花墨也有点迷惑:“你的青梅竹马找不到了你不难过吗?”

    “什么时候又成青梅竹马了?我是真不记得他了,有什么好难过的。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战事本就凶险。”

    花墨一脸震惊:“你有没有心啊,虞清绝。就算不记得了也好歹也得有点惋惜啊!少年英才!”

    她可是知道为什么虞清绝要嫁给六皇子的时候那么淡定了,这人没有心。

    “我,我没有不惋惜,我的意思是战事凶险。谁也不能保证百战百胜不是?找不到了是什么意思?”

    “刚才鹤玉姐姐告诉我,胡羌突袭镇北,萧世子率三万精锐出战。死伤并不十分惨重,战也胜了,可世子下落不明。永安侯已经北上巡查世子踪迹。”花墨说的都快哭出来了。

    虞清绝只好安抚她:“往好处想想,萧世子英勇善战,许是胡羌俘了他呢?”

    “”

    可能是惋惜萧燎天纵奇才却落得这个下场,也可能是感慨自己少年时光言笑晏晏的日子一去不复返,花墨还是没忍住哭了好久。

    虞清绝安静的在她旁边守着,也没来由的有些难过。

    但她没纠结这难过从何而来,只将其归于自己看不得小姑娘掉眼泪。

    直到夕阳西下,花墨才停了下来,她喝了口水润嗓子。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她又看向虞清绝。

    虞清绝被她盯得有些难受,还没开口就听花墨说:“还有件事忘了与你说,皇后给六皇子选妃。”

    这消息确实更重要,虞清绝也确实有些难过了。

    “那是有点难办,就只能换条路了。”她思量着说道。

    花墨大哭了一场,心里也舒坦许多,不再那么沉郁。

    “换什么路,我同你说笑的。选妃,选的是正妻和侧妃,我的意思是你如今或许只能做侍妾了。”花墨看着虞清绝,她不知道对虞清绝来说,除了大哥还有什么事重要的。

    “你还要去吗?”

    “为什么不去,既然我还能去我就得去啊。我不在意名分,毕竟我又不是求他这个人。这也不算是坏消息了。

    想必六皇子保我进他后院的,他聪明的很,知道皇上如此安排必有用意,也明白我是个可用之人。替我叫几个小倌,咱们去楼下喝酒。”

    花墨气急败坏。

    “萧燎还下落不明呢,喝什么喝!你给我戒酒一月。”

    “我又不是他妻子,我还替他守孝守节吗!凭什么不让我喝啊?我一点儿时的记忆也没有了,连你都记不起来我怎么记得起他啊,你能不能照顾一下我这个失忆病人?”虞清绝也急了。

    “既然是病人,就更不应该喝酒了!你好好歇着。”

    花墨头也没回地走了。

    萧燎这般下场她真的难过,如今看来年少时的繁华与热闹就是一场梦。现实不断地提醒着她那些都过去了,可谁不愿流连于美好呢?她多想回到以前的日子,哪怕她现在沦落到这般田地。

    虞家两兄妹似乎将那风光抛在脑后了,他们都放下了,只有她自己还在梦回之时对那万钟之家念念不忘。

    花墨坐在自己的榻上不断回想自己还是“苏柔柔”的时候。

    她放不下,也不想放下。

    旧时逢年过节,他们这么大的孩子都聚到一起玩耍,如今关外三军的小将军都曾在他们面前比骑射,打马球,与鸿都里其他的少年并无不同。

    安南将齐珏是虞清绝的表兄,时常给她们带许多好吃的好玩的;如今年轻的永定侯也曾帮她们摘下挂在树梢上的风筝;安北将萧燎更是被虞清绝围着打转。

    苏柔柔常被虞清绝拉着凑到萧燎面前,非要萧燎教她们骑马。这少爷脾气好,就是笑起来痞里痞气的,尽管每年都见面,花墨还是有些怕他。

    虞清绝不仅胆子大,脑子也聪明,想方设法的想要从萧燎身上学些东西,说以后要骑马去镇北找他。

    萧燎支支吾吾地说镇北风沙重,会把姑娘家的脸蛋刮花,那就不漂亮了。

    他没答应。

    虞清绝知道。

    可她依然每年都站在鸿都城门上望着萧燎北行,即使萧燎从不回头;她依然每年等着萧燎教她骑马射箭,直到萧燎不再回京。

    儿时的苏柔柔一直替虞清绝惋惜。

    阿婵每年都给萧燎“学费”,亲手做的点心或者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儿。有次甚至很放肆的偷偷塞给他绣帕,但被萧燎发现,又让虞清舟送了回来。

    阿婵长得也是最漂亮最可爱的那一个,萧燎为什么不答应!

    这些惋惜一直持续到了今日,持续到虞清绝已将前尘事忘得一干二净,持续到萧燎如今不知所踪。

    她也不想再同阿婵讲那些青梅竹马的儿时旧事了,万一她记起来了之后也伤心呢。

    可这些她是不会忘的,谁说只有忘掉过去才能继续往前走的?

    贪恋美好并不是什么错。

    寒风萧瑟,乌云蔽月,宫中内阁的烛火刚熄。樊霜披着大氅跟在皇帝侧后走向御书房。李长明手中的灯被吹得有些晃,他稳了稳,继续给皇帝开路。

    十一月已经是冬日了,可御书房内没有炭火,皇帝头疼得很,只有寒风才能让他被吵了一天的脑袋冷静下来。

    屋内所有人都撤了下去,只留樊霜伺候。皇帝随手抄起一本奏章翻看,半晌,他又恹恹的将奏折放下。

    “虞清舟查到了什么没有?”

    樊霜立在一旁说:“查到了望州。”

    “那挺快的,就不必将他那个妹子许给老六了。”皇帝咳嗽了两声,闷闷地说道。

    “朕原本想着,虞清舟想着重查旧案,而且查到了老四头上,那不如给他开个口子让他煞煞老四的风头,主要还是得盯着许家。原本虞清舟一个人就够了,当时还特地让你多照看他,否则怎么可能进锦衣卫呢。”

    “可谁知老四直接让太子养病了。”

    “事出从急,太子卧床不起,就只能赶紧把老六扶起来。晟儿之前一直避嫌,朝堂之事参与甚少,得赶紧统一他这边的党派。

    正好虞清舟有个妹妹,嫁过去就行,这兄妹二人都是狠角儿,又背着冤屈,对许家的打击不会小。虞清舟的妹子本来不应当在林晟这边的,可毕竟是太着急了。”

    皇帝捏了捏眉间,似是脑袋清醒了不少,其实他不止打算将虞清绝给老六,还明里暗里地提点了许多太子党。

    樊霜立在一侧,语气平淡:“皇上主要还是想让虞清舟查案子,因为这本就是一桩冤案,一查出来,许家,大厦将倾。”

    “是啊,只能由他去查,否则留他们的命是作甚。朕若是能查,又何必还用这么曲折的法子。”皇帝咬牙切齿地说,“谁不知道铧朝是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帝。朕的路也不好走。”

    朝中之事,仅是防着世家同将军结盟就够他愁的了。

    每年都有战事,兵权自然收不回来,别说镇北和赤东了,仅有十万轻骑的擎南也不让他放心,山高水远又富庶。可偏偏尹朝也总是小打小闹,擎南得有人看着。

    有朝一日世家的力量强大到谋权篡位,各位将军是勤王还是想挣那一份从龙之功呢?

    国库日渐空虚,幸亏他不顾朝中大臣反对在海上开了朝廷的商路,否则没银子打仗,铧朝早就被东西两边吞个干净了。

    然而上个月传来捷报,镇北与赤东联手发兵直逼大漠都城。所有人都高兴于两位将军带来的大漠谈和书,只有他晚上梦到了赤东镇北杀到皇宫内的情形。

    赤东啊赤东,老永安侯死的太晚了。姜玄尘已经长成了。

    不过好在萧燎下落不明,萧燎比姜玄尘聪明一点,这么多年从没露出过真本事。

    就算萧燎回来了自己也有正当理由不让他接管镇北,谁知道他是不是叛徒呢?

    他总得在手里多攥着点东西才能睡踏实。

    皇帝看向樊霜,“六皇子的亲事差不多了吧。”

    “已经定下来了,是王右丞的嫡亲孙女儿。”樊霜想了想,又说:“不过只是正妻与侧妃,至于其他的”

    “直说无妨。”

    “六皇子殿下确实对虞姑娘上心,只是皇后娘娘不太乐意。”

    皇帝眉头一皱:“上什么心,朕当时也是无可奈何。他倒是知道赏他的都是好东西。”

    “皇上赏的,自然是好的。”樊霜笑的温柔。

    “告诉他不行,晟儿懂事,不会说什么。”皇帝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虞清绝本就是朕留着对付赤东和镇北的。”

    “还有,既然虞清舟查到望州了,就让他快点动身。”

    樊霜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如此,永安侯也能找个由头杀了她的,或是将她关在祠堂给赤东祈福赔罪。”毕竟圣旨不可抗,虞清绝这个人还是在他们手里的。

    皇帝笑得有些懒散,他摆了摆手,比上朝时坐在龙椅上更显威风。

    “永安侯次子年纪还小,便留在京中由长嫂照看吧。一直在长嫂身边待着,心里自然是向着长嫂的。”

    “皇上英明。”樊霜心里没什么波澜,他隐隐觉得这种事对虞姑娘而言并不算什么。

    寒风开始呼啸,窗子被撞开,打灭了一盏灯。桌上的纸张被樊霜用镇尺压住。君臣二人一坐一立,都没有将窗子关上的打算。

    又过了半晌,皇帝才又叹了口气。

    “谨慎行事。樊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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