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做了决定,就得开始收拾这烂摊子了。

    “那我哥兄长如今在做什么?”虞清绝觉得出了这么大的事,或许要连坐了,结果自己二叔没啥事,自己和哥哥居然还好好活着确实说不过去,毕竟赤东军和望州守备军死伤惨重。

    当今圣上或许是准备一网打尽,只不过时候未到,又或者是杀鸡儆猴?

    留下自己和兄长就更说不过去了,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还有用,还有后招。不过具体是什么她现在也分析不出来,知道的太少了。

    “大爷如今是鸿都锦衣卫北镇抚司百户。”

    “北镇抚司?”

    “对,其实最初大爷是京卫指挥同知。但自从之后就只能重新开始了,做了两年金吾卫小旗,前不久升至北镇抚司百户。”

    北镇抚司掌管诏狱。虞正堂应该就是北镇抚司亲拿的,杀人诛心。虞清绝自己和虞正堂关系不大,但她现在这个好大哥的日子不好过,她也不高兴。

    不过除此之外她还有些激动,重活一次,她还是她,而且有了兄长,有了和这个世界的联系,不再是海中独舟,也不必再任由自己随波逐流。

    “兄长什么时候回来?”

    “大约是亥时才能回来的。”

    真好,就是下班晚了点。

    前两次死前都没听人提起过自己还有哥哥,要是早知道,她也不必那么着急见阎王。

    “姑娘是想等大爷回来用晚饭吗?姑娘还是先吃吧,身体要紧。”瑞雪有些欣慰地看了看虞清绝,毕竟之前姑娘对大爷的态度可不算好,甚至还将怨气全都撒在大爷身上。

    幸好虞清绝不知道原主和哥哥的亲情全靠虞清舟一人之力维持,否则她绝对要郁闷到再捅自己一刀。

    “等,他不回来我也等。对了,晚上给我做点辣的,实在没有的话腌菜也行,腌菜也没有就多放盐。”

    虞清绝现在心情好,感觉胃口大开,就是不知道如果当着兄长的面连吃三碗饭会不会有些丢人。

    东苑里现在已经热闹起来了,大概是三爷刚刚回府。

    她一边吩咐一边往回走,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把芍药忘在屋里了。

    正好,这些事解决一件就少一件。

    “洪财是东苑的人吧?”虞清绝问道,“就说我账本有问题,叫他过来。”

    “是。”

    看瑞雪这为难的样子就知道这人是请不过来的,但她也不在意,主要还是知会一声,自己不傻,希望夫人别再有什么其他想法。

    虞正堂出事之后应该是抄家了,自己确实算得上是白吃白住,她也打消了从虞府里捞油水的念头。至于搬出去这件事,也是有点难办。应该不想和他们兄妹两个扯上瓜葛,她也不想,可她实在是没地方住啊。

    还是先问问芍药吧。

    芍药一点都不害怕,在虞清绝开门的时候她甚至还坐在那个唯一的凳子上揉腿。

    算了不生气,气出病来没人替,虞清绝今天心情好,可以不介意这些。

    虞清绝开口道:“我只问一句,你是得了夫人的话还是自作主张?”

    “不用忙着回答,我说与你听,你先好好想想。

    老爷夫人留我至此,对我也没那么好,想必不是因为念旧情,只是不愿落人口舌罢了。毕竟皇上都开恩了,他一个大理寺卿也不能拂了皇帝的面子是不是?这世上哪有比皇上大的?老爷是个谨慎的性格,这你比我清楚,你觉得是皇上的面子重要还是你这个人重要?”

    听到这,芍药面上终于绷不住了。

    虞清绝乘胜追击:“你的三爷保你吗?”

    把事儿往大了说的确是个好用的办法,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没人敢接着。

    封建主义社会下的奴仆想象不到人人平等的自由。

    在虞清绝这个现代人眼里,皇帝也是个人,不是神仙不是什么九五之尊,她可能会怕皇权压制,可她不怕皇帝这个灵长类高级动物,大家都一样,生病要吃药,被下毒就会死。

    对芍药来说就不是这么回事了,她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或许可以跨过奴籍这个坎,她只知道她只能一味地靠上位者施舍才能过得好一点。

    芍药现在一个头顶两个大,暗自琢磨着:自己跟着虞清绝本来就是受苦,哪有通房丫鬟去伺候罪臣之女的?她们被夫人攥得紧,要不然谁会留在西苑找不痛快。一个账本而已,能有多大事。

    只是她还以为虞清绝是个唯唯诺诺的,便软声软气地说道:“奴婢真的不知道,这些账本或许是有人偷”

    虞清绝打断她:“哦,只是账本的话我当然不会把你关起来。怎么还没想明白?我记得是你煎药吧?我换了几次药方,这次的药没问题可不意味着上次的就没问题,毕竟想查总能查点问题出来。”

    她笑了笑,眼睛里的狡猾丝毫不掩饰,“兄长如今在北镇抚司任职,你也知道我父亲在北镇抚司受了不少苦,不如你也尝尝?”

    虞清绝没有一点罪臣之女的觉悟,还大剌剌的用诏狱吓唬她。

    其实她如果真的是虞正堂的亲生女儿,她确实很愧疚。可皇帝留了一条命就意味着她活着比死了有用,大概是帝王的制衡之术。

    她既接受了这个哥哥,也要接受父亲的罪过,接受天家以后的安排。有舍有得很好,她突然很享受活着。

    芍药没说话,她还在想三爷会不会维护自己,她如今只能依靠三爷和夫人了。药有问题她是知道的,就算查出来了,夫人自然会把事情都推到她头上,最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她自己就是那个了。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只能孤注一掷去求三爷。

    这想法要是被虞清绝知道了肯定得笑话死她,如果虞清绝是芍药的话就直接勒死自己。

    说不定夫人还会帮忙添把火一下子把西苑烧了,给加班的大哥送一副骨灰,说走水了没救回来。怎么都是死路,不如挑个利索的。

    瑞雪回来了,只是面色尴尬回禀说:“夫人说,洪福今日不在府上,他回来了定会给姑娘一个交代。”

    虞清绝本来气势汹汹的把芍药关在屋里是想捞点银子的。

    结果下午瑞雪告诉她她被抄家了,现在理不直气也不壮。药这事不会被闹大的,她不想扯出这件事,给虞府一条报复大哥的想法。

    如果有个不喜欢的人在自己家白吃白住,她早就把人赶出去了,而且这药还正好给了自己一个失忆的理由。

    就这么算了吧,今天她这个堂哥升迁,不如直接告诉虞府自己有搬出去的打算,她想走,虞府也不想留,这不就是喜上加喜吗。

    虞清绝自认大度,想着停战,告诉虞夫人自己什么都知道,但是不追究。希望虞夫人懂点事,别再整活了,大家都累。

    “说吧,认不认罪啊?芍药姑娘。”

    虞清绝半倚着床上的小几,一双桃花眼笑眯眯的打量她。

    “姑娘没有证据。”

    “你在侥幸什么?是因为不信锦衣卫吗?我给你时间,去求求你的三爷吧。”

    芍药匆忙离开,虞清绝算算时间,厂督也快来宣旨了。

    等他走了她就过去,总不能当着皇上身边人的面打虞府的脸。相互给个面子,大家都在皇权下苟延残喘,谁也别看不起谁。

    她不习惯身边有人跟着伺候,就让瑞雪去给她找腌菜了。

    闲下来之后她才有心情好好打量一下这个院子。

    杂草丛生,院里只有一棵梨树,挨着房檐长在西北角。虞清绝在心里摸摸吐槽,先别说梨树寓意如何,这树种的位置也太差了。

    西苑的丫鬟不多,门口还有小厮守着。她试了试直接出门,果然被小厮以照顾姑娘身体,不能着风为由挡回去了。

    那要不然翻墙出去?

    看着自己身上这一身浅鹅黄窄袖对襟长衫,虞清绝想了想,还是换身衣服吧,脏了还得洗。

    少女的衣服总是浅色多一些,她去衣箱里翻了半天才翻出来了一件宝蓝色的大褂。她以二十五岁的眼光打量这件大褂,总觉得自己是在穿童装。

    嫌弃归嫌弃,也只有这一件深色衣服了。

    说跑就跑,她偷偷地把凳子从后面的窗户里搬出去,身高不够,又填了几块砖。翻墙头这种事她经验不少,高中晚上做兼职,忙的时候每天都得翻。

    翻出来之后她才意识到虞府有多大,绕来绕去最后绕到了小花园里。

    这可恶的贫富差距!

    花园布置得精心,颇有苏州园林的风格,虞清绝一边看风景一边找出路。嗯,真不错,有小桥,有流水,还有人臣?

    假山傍水而立,竹影萧萧,随风而动,似一幅水墨君子图。

    可君子图中有一人与之大相径庭,是一位美人。

    夕阳正盛,血色一般拢在织金蟒袍上,绣工繁复的行龙气势磅礴,张牙舞爪的彰显着主子的位极人臣与荣华富贵。官靴一尘不染,是与红色相应的黑。绝色的脸上糅合了乖戾,狠绝和些许阴柔。一双婉转流波的丹凤眼射出来的冷刀直直冲到虞清绝身上。

    虞清绝浑然不觉,不要命地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番。

    谁不喜欢帅哥呢,尤其是虞清绝这种每个都爱的。漂亮的皮囊并非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她没有兴趣。

    美人的媚眼刀也惊动了旁边一位位身着官服,低头哈腰的男人。

    男人有些惊慌,连忙说道:“清绝!在干什么!还不过来行礼见过厂督!”

    虞正庭没工夫想虞清绝怎么出来了,他只担心打扰了这尊权势滔天又行事狠厉的大佛。扰了这位厂督的兴致可没好果子吃。

    虞清绝分出眼神瞥了眼他,心想这应当就是二叔了。

    她走过去慢慢想着,我算着时间来的,这位美人却没算着时间离开,一般不都是过来宣完旨后转头就走吗?

    应该是她打扰人家商量事情了。

    走到二人身前,虞清绝才意识到自己不会行礼。

    她心思只在那张美人面上,脑子一抽,当场给厂督鞠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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