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军师不会答应。”越仙儿无所谓地笑笑,收了手用手指作梳子搭理胸前两缕长发,自顾自道,“没事,军师不答应,我也有办法。”
她含笑,视线轻飘飘地落在邵昭手脚上的锁仙链上,葱葱玉指点了点手镣,掩唇笑道:“就凭军师现在这样,一身污名,恐怕站在兰公子他们身边都嫌污秽沾染上他们。”
邵昭冷着脸甩开她的手。
“你看看你,都这幅田地了还非要这样傲气强硬,哪里像个女儿家呢?”越仙儿说,“你在这个位置,在淤泥里好好想想,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发现,什么强啊弱啊的,不如你依附上某人来的好。”
邵昭冷声道:“越仙儿,你真叫我恶心。”
“你现在觉得我恶心,等你在这样受万人践踏的位置待久了,你也不得不和我做一样的事。”越仙儿轻笑说,“不过那时,你的一切应该都在我的手里了,你会更恶心的。”
“你心悦兰公子对吧,要不要看我如何把他掌握在手中?邵昭,你要看看我从万花巷学来的手段吗?”
越仙儿一再在邵昭的雷区跳跃,心中阴暗渐生,平息了两年的声音在这时又冒出头。
“她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妄图染指你的人,杀了她!”
“你以真心待她,视她为友,她却这样回报你,与殷湛有什么差别?杀了她!杀了她!”
“邵昭,动手啊,你不杀了她,难道由着她把你踩下去?”
那个声音攀着她的肩,试图像提线木偶那样控制邵昭的手伸向越仙儿,幽幽地在邵昭耳畔吹气。
“邵昭,你愣着做什么呢?”
邵昭猛然回神,被杀意充斥双眸骤然清明,她发觉自己的手已然要探上越仙儿的脖子。
她的力量虽然被压制得死死的,可要想扭断越仙儿那根纤细的脖颈再简单不过。
和捏死蚂蚁差不了太多。
可她不能。
邵昭闭上眼,额头冒出细汗,在内心奋力挣脱那个声音的束缚,咬牙在齿间发出低沉破碎的嚎叫:“闭……嘴!”
手臂脱离了控制,她猛地把手甩开,桌上的烛灯把她一巴掌打落,摔在地上灯油淌了一地,好在灯芯没有落下,否则就会造成一场大火。
越仙儿被她突然的动作惊吓到,警惕地后退几步,又笑:“我还以为,你气疯了要杀我,不愧是卫夫人的军师呢,这也能忍得住。”
她原来想着,若邵昭要动手,这居所附近多的是夜巡监视邵昭的人,绝不会让她死。只要在她身上留下一点痕迹,邵昭就会在泥潭里越陷越深,难以再爬出来。
邵昭轻喘着,抬脚踩灭灯芯上的火,屋中骤然失去一大半的火光,把她罩入黑暗之中。
“越仙儿,我和你不一样。”邵昭抬起头来,扯了嘴角,“你要和我试试看吗?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去后悔今天的每一句话。”
她的眼神让人看得心惊,越仙儿险些要维持不了镇定自若的笑容。
再说下去就太危险了。
越仙儿知道邵昭现下不会对她做什么,可真要逼急了……她在孤鹜城是见识过邵昭杀人的。
和邵昭对擂,她需要慢慢来,一点一点徐徐图之。
越仙儿离开后,灯光暗下,邵昭抬手去看,上面什么也没有。
但刚刚被操控的感觉是清晰不可忽视的。
邵昭眯了眯眼,一手按上心口。
那里有什么东西在蛰伏着,时不时就会沿着她的情绪爬出来。
那是两年前她在安河郡跳入地底,出来后留下的症状。和心魔很像,但力量要弱得多,她尚且还能控制。
可刚刚要不是她意志力强大,差些就真要杀了越仙儿。
这个东西也在伴随着她的怒意长大啊。
她必须压制着这东西。
这晚注定是一夜未眠。
翌日一早,邵昭拿了新药方直接去交给华枞。
华枞看了这张方子,又是惊又是喜。
这就是他研究三百余年不得其解的解法啊!
邵昭给了药方就想走,半点没有想留的心思,满脑子都在思考越仙儿下一步会怎么做,步伐又急又快。
华枞没能喊住她,只能无奈地看手里的药方。纸上墨迹如蛇舞,他心中一动,想着这方子兴许能为他的计划添上一力。
另一边,越仙儿在邵昭那里撕开了脸皮,与仙乡民众越发亲近起来。
她谨慎地维持着自己并不太懂医道的人设,又恰到好处地表现出她又懂得一些医术。
靠着这点朦朦胧胧一层纱,她把被蒙在鼓里的民众们牢牢抓在手心里。
万花巷的女子太习惯收取人心了,一个动作怎么做才楚楚可怜,一个眼神,眉毛的动作……越仙儿从小耳濡目染,早就做得熟练。
身上披上了虚假的金衣,于是越仙儿的一举一动在旁人眼里都是仙女。
渐渐的已经没人记得她是个乐伶了。
她自己也沉浸在这种假象之中,时常挎着篮子去其他街上,见了有可怜的孩子,又或是落魄的大人,她会面露怜悯,伸出小拇指给他们去够。
看他们光是见了那一小拇指的甜头就感激涕零奉她为神的样子,她觉得很是愉悦。
曾几何时她也在万花巷的街上,像这些人一样滚着爬着乞讨着。
现在她知道了,抢才是最好的。
“姑娘,姑娘行行好……”
这条街上新来了两个流浪汉,也不知道是经历了什么,被狗撵了还是怎么着,脸黑黢黢的,浑身还有异味。
越仙儿嫌弃,但脸上还是担忧纯澈的表情,挎着篮子上前蹲身道:“二位口渴?饿了?”
流浪汉的嘴唇干裂起皮,喉咙哑到只能说出零星几个字出来。
越仙儿倒了水出来给他们,两人分着喝完后,面前又摆出两块米糕。
看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越仙儿怜悯的神情里闪过微不可见的厌恶。
在她走后,那两个流浪汉迅速吐出塞进嘴里未曾咽下的米糕,相互对视后,同时嫌弃地捏鼻子别开眼过去。
“你怎么可以这么臭?”
“废话,在实验室睡两天都该臭了,何况是在山里蹲了五天。”
“这次为主任做的牺牲也太大了,事成回去得让她给我们涨工资。”
“向主任要钱,你疯了?做生意用的主任的名头咱还没给分红呢。”
两人小声说完,相顾无言。
半晌后再度嫌弃地各自别过眼。
“淦,你真的好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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