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兼柔死于她们去看望后的第三天。
被书生又一次毒打后,在夜里,她平静地拿着刀肢解了对方,随即用那把沾满血肉和碎骨的刀杀了自己。
她死得平静痛快,那夜里竟没有闹出半点动静,邻居眼看着那破草屋上站满了吃腐肉的乌鸦,才惊恐地发现满屋的血迹。
邵昭听着小俞师姐说这件事,手下动作丝毫不懈怠,一点也不为此动摇。
所有人的生活都会向前,在修士漫长的寿命中,玉兼柔会逐渐缩小成一颗石砾,随着无数不必要的记忆自动遗忘。
过一段时间后,灵气终于勉勉强强够上了炼气顶,但在此后,吸收灵气就跟在吸空气一样,再也不涨。
长风长老表示没什么大问题,有事没事让骨长老这个气和的丹修压压灵气能加快一些。
然而骨长老为难道:“压气还是诸位师兄看着来吧,近来,有个患者要治,忙得很。”
晏长老震惊:“你个毒修居然还有患者来找你,没被你毒死吧?”
“啧。”骨长老厌烦地扭头看他,破天荒没有第一时间抄家伙,“你个臭老头一天不说话是能丹田爆裂吗?我再说一遍,我师承师祖,修的是正统医道,你再说我毒修就是在亵渎师祖,我让掌门师兄押你去师祖塔下认错!”
正儿八经被怼回来,晏长老一时语塞,讪讪地捋一把胡子坐到一边去。
除了骨长老以外都是气冲而刚的器修,没人能给现在经脉脆得跟玻璃一样的邵昭压气,只能就此作罢。
对于邵昭来说,只要空体法没出岔子,一切都好办。
于是她揣着溶洞灵石又像个没事儿人下去交工。
公孙无落交代的短刀她纯手工打了出来,有些地方是在是做不出来,不得已才交给莫兰生用灵力淬了一遍。
刀体泛着青色,这是原料矿石自己的颜色,连同刀身上的波浪花纹也是矿石自成的现象。
邵昭自己拿着这把短刀都忍不住赞叹,不愧是特品矿。
除了没有刀鞘,这把刀简直完美。
甲方爸爸也很满意,但是他的实际行动实在有些敷衍。
她眼睁睁看着公孙无落随便扯块布就把刀身裹上,忍不住补充:“道友,其实也可以多加那么一点点灵石,我给你做个刀鞘。”
公孙无落手下利落又粗糙地把刀缠好就走:“不必。”
大反派的全身上下,除了背上的剑匣,似乎就没有地方是精致的。
邵昭发现,他身上虽然时常带血,可唯一没有沾染过污渍的就是袖口和领口处的云纹,那是琼华剑派的门派纹迹。
师门对他而言,应当是不容一丝亵渎的标志,这样的心理,后来为什么会叛出师门堕魔?
百思不得其解中,她看见了一个意外的人。
许久不见的白二爷出现在了人群之中,径直走向了公孙无落。
两人看似十分熟络,并肩走着上了二楼。
黎绣的事情早已过去,白二爷却仍旧出入地下,莫非先前本就不只是因为黎绣一人做戏?
然而现下她没有灵力没办法像先前那样开启灵韵视野,即使跟上去也无济于事。
由简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没有灵力真是诸多不方便。
路过腐骨巷时,她停下脚步,想起那天她对青年说的话。
【吃完了药,可以来这里找我】
算算时间,那瓶药早该吃完了。
她有点心虚,抠抠手还是过去。
院门和她上次来时一样锁得好好的,开门进去也是熟悉的一地花瓣,桌上,椅子上没有药瓶也没有纸条。
好嘛,病人完全没有吃药,或者吃了也不打算继续治。
邵昭揉揉额角。也好,给他炼药用的药草早就不止十三万了。
她拿着扫帚打算把院子扫扫,花瓣积厚了一烂容易生小虫。
扫着扫着,动作停顿下来,心中就是莫名的憋闷不解。
这感觉她太熟了,小时候做题抓耳挠腮做不出来就是这种感觉。
邵昭此时的状态就是,不仅题没解开,一回头题自己还跑了。
“啪!”一声,她把扫帚重重丢在地上,自己仰天叉腰。
莫兰行在她身后站了有一会儿了,原本是留在这里的一点灵韵感知到了气息,他特意前来道谢并想要询问一些事情。
正要开口出声,就见她闹脾气般把扫帚一摔,一会儿又捡起来。
莫兰行:“……”
在本家时,他好像也曾看过这样的小辈,如果不开口就像个女孩一样小小一团,时常正经板着脸,但又在私下时时受不了把书本摔得老远又捡回去。
袖中捏着的小白瓶轻轻放在桌上,轻微的“咯哒”一声并未引起少女的注意,他温声道:“姑娘。”
邵昭猛地一回头,今天的青年换了衣服,藏青色的外袍比先前还要衬得白,一眼竟然没认出来。
有灵力真好啊,也不知道这人悄无声息在这里站了多久。她暗暗想。
邵昭想着刚刚那个动作在别人的眼里应该就是普通的扫帚不小心掉地上了,攥着一节节的扫帚把转身自然道:“我以为你不想治了呢。”
“多谢姑娘的药。”依旧是礼貌地拱手致谢,青年的眼神疏淡,五官却依旧精致俊美,脸上终于有了些血色,看来是有在控制病情的。
邵昭放心了些,摆摆手道:“收人钱财做分内事罢了。”
接着她又要从口袋里拿接下来的药。
莫兰行见状,立刻道:“今日来找姑娘,有些事想问。”
“嗯?”她果然停下动作,眼珠一转,在桌边坐下,“坐下问吧。”
“这院子姑娘似乎不常来?”
对面人三分随意,三分漫不经心但是又有四分试探的态度没有被邵昭忽略。
她的指甲在桌面上不经意地点两下:“是不常来,我更多在外面。先前的屋主去了远方,我为她守家罢了。”
邵昭面不改色编瞎话,自觉也没有说错。
青年坐在桌边也是身板挺直,仪态端正自然,听她这样说微微垂头。
“如此……”
邵昭透过面具看他,眼神平静。
原身的记忆中没有他,可是破棚,小院,这个人分明就是寻着原身过来的。
在他略显的难过伤感的情绪下,先前寻医问药的猜测突然不太站得住脚。
她笑道:“道友问这个做什么,莫非认识的朋友曾住过这里?”
青年抬眼,温润的目光里,让邵昭觉得他似乎是以一个长辈的高度看自己。
他环顾一周,淡笑道:“只是觉得,这个院子很适合种蒲桑树,姑娘不常来的话,也就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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