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聪新酒酿成,浊浓却有味,清寡,但也能称之为酒,少年得以在谷底继续蜷居。他们一直留意师叔的动向,师叔每天逸逸闲适,除了治疗云雷刀神的丹田,就是抽打不能再用心再勤奋的小徒弟。他奉行的是棍棒底下出高徒的理念。
少年和钟瑜玟没看出师叔有什么不妥之处,他每天做的事都是按部就班,一丝不苟。小院子也没什么异样,一石一木都是寻常事物。此时积雪已化尽,河水稍长,小徒弟从河边迁到院里来习武。他的勤奋才是真的勤能补拙,他练的武功也都是本门基本功法,不像黑衣男所说还有剑舍的剑术。
云雷刀神大有好转,已经可以出坛了,他也到院里来透透气,感觉在坛子里腌得人都酸了。他看到小徒弟的试练,对身边的灰衣少年说:“这基础功法要练到什么时候,这小娃子可以练离手剑了,你该去教教他。”
少年说:“师叔觉得他的功底还不够扎实,任何剑招都不能学。”
刀神说:“哪得练到什么时候,亏人家年纪小,年纪大一点的都不敢入你们的门。”
少年说:“我也是这样过来的,我也是这几年才开始学具体的剑术,练了十几年的基础功法。”
刀神说:“难怪你真气浑厚,是童子功练得扎实,可是你剑招就不成熟了,这教训你师叔得吸取,不能让小徒弟走你的老路。”
少年说:“我的老路是因为师父和师兄分裂才没走好,我要是在师父和师兄身边在待三五年,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刀神说:“你师父是想让这个小徒弟十年后再出山,十年后武林可能都不存在了。”
少年提议到树林里走走,刀神在坛子里泡太久了,出去活动活动有益恢复。刀神前去邀请师叔,有师叔在一旁他才敢出去,不能在这个紧要时刻把丹田弄岔气了。师叔拒绝他们的邀请,派小徒弟跟着他们去。
冬天的树林光秃秃的,没什么养眼的东西,小徒弟却乐得很,他少有出门的机会。少年问他:“你有没有发现你师父和往日有些不同?”
小徒弟说:“发现了,他现在很讨厌你。”
少年说:“不是说我,你不觉得他行为和了、神情和以前都不一样了吗?”纯属子虚乌有,少年这是试探,他并没有看到师叔哪里和往常不同。
小徒弟说:“没有,他很久以前就这样,在剑舍北山庭院的时候就没出门了,你们别以为他不跟着来是对你们有异议,他只是从不出门而已。”
这谷底已经是一座牢笼,把自己困在那小小的庭院,更是一座牢笼中的牢笼。少年说:“他又何必作茧自缚呢?出来走走有利于筋骨啊。”
小师弟说:“不晓得,他十几年没有出门了,上次来到谷底是例外。”
有春游有秋游,没见过有冬游的,王聪对他们几个男子到树林里去游散的做法表示不解,有这闲工夫都不愿习武练剑,废弃所学,懒是会传染的。
少年回来后,钟瑜玟和王聪轮流催促他要上进,趁没有积雪好好练剑习武,不要忘记驼点东西就飞不动的教训,拳不离口曲不离手,涣群门的人可是天天在练习。
少年无心习武,他说自己的本事就这么多,练再多也不是人家的对手,还是在这藏着吧,山谷隐秘,没人会发现的。
钟瑜玟不觉得山谷隐蔽,这小院子早晚会暴露,剑舍北山庭院宾客往来密集后,难免会有人飞下来,这可是在人家山脚下。
少年说你不记得那黑衣人说师叔只有他的办法,能让人找不到么,我们就安心住下吧,等刀神好了再说。
钟瑜玟说你师叔隐居,退出江湖了,我们不能和他比。
少年说:“他不只是隐居了,他把自己封闭在这院子里,小徒弟说他从没出过这个小院子。”
钟瑜玟明白了些什么,拉着少年说:“你前几次从剑舍山上下来时看到这小院子没?”
少年说:“不记得了,我都是一飞而下,大晚上的没注意,怎么了。”
钟瑜玟说:“你师叔不出院子就是他的异样之处,他应该不会过门前这一条河。”
少年说:“你了解他的苦衷?”
钟瑜玟说:“我不了解,但这一定和院子不被剑舍的人发现有关,你师叔不可能没想到这是剑舍的地方,剑舍多少人来寻过他的尸首。”
少年想不出这两者能有什么关联,师叔不出门,院子不出谷底,这是什么道理。钟瑜玟要弄个明白,她让少年带她从剑舍北山飞下,把剑舍弟子寻查的路重走一遍,哪些人不可能没发现这么大的院子。
他们隐身从北山庭院飞下,寒风刮得脸生疼。钟瑜玟让少年悬浮在空中,使出真气吹散山间的迷雾,还是看不到那小院子。
他们再往下,还是看到不到,只见到谷底的乱石,可是小院子确实说在那里。他们不断降低高度,最后站在房顶上俯瞰,都没发现这是个院子。不是这院子建得多精巧,而是师叔手段高明。
少年说:“看,这不就是机关?”
钟瑜玟说:“睁开眼睛好好看看,这哪里是机关。”他们正站在一块巨石上,而巨石就是屋顶,可是少年记得这屋顶是尖的茅草啊,也不是这形状这颜色。
他们跳下屋顶,看到院子没有一点石头的样子。少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再飞一次,从下往上看,还是一大堆石头,到院里看时,却是一个院子。
“奇了怪啦,这是闯鬼啦?”少年说,“石头变成院子,我师叔是何方神圣。”
钟瑜玟说:“这不是鬼,这是真气场,这院子全靠你师叔的真气维持,这是障眼法,但不是一般的障眼法,他能让触碰到这些屋子的人感觉这些都是石头。”
少年说:“那我们没怎么没感觉到是住在石头里?”
钟瑜玟说:“那是你师叔控制得好,在他的真气场里他能随意变幻这些事物的表象,他只是没对我们施法而已。”
少年说:“我没感觉到有真气存在啊。”
钟瑜玟说:“你感觉不到的真气太多了,黑衣男的真气你也感受不到。你师叔不简单。”
少年说:“我师父一定是看出来他的真气场了,所以才到这来避难,师叔是留了一手啊。”
钟瑜玟说:“恐怕不止一手,你师父没对他动手,反而拉拢他,他一定不止能改变这个院子的外貌这么简单,他的手段远在你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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