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一点进步就容易头脑发热,没人给他浇点凉水他以为天下无敌,再喝两杯,真就要动手挑战天下英雄了,好在放眼望去,酒楼里都是些歪瓜裂枣,没有残脸人那样的高手。
试练场是需要的,但也不是一定要杀人,杀人是懦夫所为,真正的勇者是要面对他的敌人,笑之与其共存,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才是真的试练场,武林人之间更是修罗场。
酒后回到客栈,少年继续坐在床上运气提功,感受风行天上的真气和功法,他确定自己以前是理解错了,天赋不够好,需要不断地试错,找到合适自己的方法来修炼。
王聪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看戏是让人放松的方式,这是消磨时间最好的方式,看着别人在小小的戏台上上演另一些人的故事,涂改毫不相关的人的命运。
开心的夜晚时间过得飞快,也可能是夏末的天依然亮得很早。感觉才躺下,就有人来敲门。
那是辛枚,来找少年。他和少年清晨来到传尸街,杨功死的地方。
辛枚站在杨功倒下的地方说:“我找到给我义兄验尸的仵作,我义兄的脑袋是被剑锋割断,他的元神被人击毁,少侠你剑术高明,一定知道昭义城里谁有这样的本事。”
少年镇静地说:“我不知道,元神出窍的武功我没见过,钟瑜玟和王聪见过,要击毁一个人的元神是不那么容易的。我不知道你义兄的武功如何,倘若和你一个样,那能杀他的人太多了。”
辛枚看着地上的泥土,这是他义兄鲜血染过的泥土,他说:“我义兄武功不在当今断家枪掌门之下,是当世数一数二的用枪高手,一般的剑客奈何不了他。”
少年说:“我来到昭义城的时候,听到不少关于你义兄的留言,他该是树敌太多,那几日昭义城里高手众多,要查起来,会得罪很多人啊。”
辛枚问:“你和斗笠男交过手,你觉得他的武功怎么样。”
少年说:“我在太行山两次打败他,都是他故意隐藏实力,他的剑术应该和我差不多。你怀疑是他?”
辛枚说:“客栈里那么多人都中举风针,死在这条街上,唯独那个男人能生还,他也是最有理由杀我义兄的人,我义兄当时要抢他身上的剑谱。”
少年说:“不一定,城里很多人说你义兄一个官家的妻女,在城里引起不小轰动,那人对你义兄恨之入骨。”
辛枚说:“那是文官,比我们武官还不如,杀不了江湖侠客。”
少年说:“官家人有钱,买凶杀人你想过没有。”少年试探他是否发现什么。
辛枚说:“那些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落魄武林人士,我去看过多次,他们没有一个是我义兄的对手。”
少年说:“大家都在找宝剑宝刀,没想到你还在调查杨功的事。”
辛枚说:“我自知只有拿到刀剑才能打败敌手,但想到义兄,无心参与同盟的事。”
少年心里明白辛枚即使拿到刀剑也不是自己的对手,甚至不堪一击,谈何报仇,能在接下来的乱世中活下去就是万幸了。
少年离开传尸街,回客栈继续专研武学。
辛枚在街上缓步,如行尸走肉,不知不觉竟来到杨府门口,杨府大门紧闭,昔日繁华的名门现在落败,看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一个轻功越过围墙,进入熟悉的杨府内部。
里面不像外面看起来这么败落,府内收拾得干干净净,不像是空府破宅,他穿过庭院,到后堂去。
府上一定有人住,一丝蜘蛛网都看不到。
他来到后堂,见到断家枪的掌门,也就是他的师傅,坐在太师椅上,惊讶之余,他作揖参拜。
师父叫他坐下,说:“如今的断家枪和以前的断家枪不一样了,杨府也不是往日的杨府,辛枚不必把自己陷入其中,趁早回岭南去吧。”
辛枚告诉师父,自己已经辞去官职,加入寻宝同盟。
师父叹息,说:“太不应该了,江湖险恶,这不是你玩的地方,凭你的武功,断家枪现在不可能收留你。”
辛枚说:“能如断家枪否对我来说无关紧要,我的枪法不足以在断家枪立足,这我是有自知之明的。”
师父说:“你杨伯父投靠涣群门,已经和我们决裂,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你武功低微不是你的错,是你伯父有意交待,我不能把断家枪的枪法教给一个外姓的人。”
辛枚说:“师父你也是外姓啊,为什么可以?”
师父说:“你和杨功走得太近,你的武功要是盖过杨家公子,你杨伯父的面子要放在哪?断家枪只能有一个公子,不能有两个,所以你注定只能籍籍无名。”
辛枚说:“我知道我学的不是断家枪的精髓,但也不是这个原因吧。”
师父说:“就是这个原因,是杨言志特别嘱咐,叫我留意,不能把真正的断家枪教给你,你只能是杨功的衬托,不能抢了他的风头,从小到大你觉得你哪一样比得过他?这些都是杨言志的阴谋。”
辛枚听了心里不是滋味,说:“不可能,杨伯父视我为己出,对我疼爱有加,肯定不是这样。”
师父笑着说:“那你为什么到现在在断家枪都没有一个名字,你是断家枪哪一个字辈的弟子?”
辛枚说:“我是师父您的关门弟子。”
师父说:“你枪法是我教的,但你不是我的弟子,你只是杨言志的棋子,断家枪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江湖也不是你说的那么美好。回岭南去吧!”
辛枚心里的墙一堵一堵地坍塌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在重新认识这个世界,师父的话一字一字像雷鸣一般响彻他的脑袋,他站起身,对师父作揖,告辞。
师父朝他的背影喊道:“和你走很近的那位灰衣少年不简单,背景复杂,我不建议你和这种人来往过密,会坏了你的,他的江湖不是你的江湖。”
辛枚没有回到他,走出杨府去。
回到客栈,姜秋林看他失魂落魄,问他怎么了。他不肯说,坐下来就要喝酒,姜秋林伺候他喝酒,喝多了自然会说。
但他喝多时说得过多,很多话不该说也说了。他说从此和杨府断绝关系,和杨言志和杨功再无任何瓜葛,从此大路朝天各走各边。不用说,杨言志已经和他走上不一样的道路,杨功已经死了,和他走不到一起。这声明没有现实意义,但被旁人听了去他就危险了,没有断家枪的光环,他在江湖上行走就是无名之辈,别人可不会对他这么客气了。
姜秋林看情况不对,扶他上楼回房休息。
江湖固然很难走,但也不能作践自己,喝酒不喝醉,这是姜秋林的原则,是他现在的原则,自从被辛枚和灰衣少年带他去一趟青楼后,他更觉江湖险恶且美好,品尝一下可以,不能沉沦其中。
而王聪已经沉迷戏曲,无奈没人陪她去,又不敢单独行动,每天在客栈里听卖唱的小姑娘唱曲,解解戏瘾。
钟瑜玟告诉少年,这人已经彻底迷上戏曲,再不带她去看,就只能把她送给戏班子了。
少年深吸一口气,说:“那就让我们再去听听那要命的锣鼓声。”
王聪知道要去看戏后,开心得像个要过年的孩子。她拉着钟瑜玟早早去订票,这次不选前排位置,选的是第三排,离戏台远一些。头不用仰那么高,锣鼓声不用敲碎自己的耳膜,钟瑜玟还准备自己从酒楼带酒来。这就是经验,看戏和行走江湖也是有共同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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