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四,信王赵榛以奉渊圣手诏之命,自为内外诸事大都督,任命宗泽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总领兵事,并传檄天下,要求各地勤王军队北上,抗击金国,迎还二圣。同时要求赵构取消帝位,共同伐金。
应天府,皇宫内。
赵构看着显谟阁待制、兵马大元帅汪伯彦与徽猷阁待制、兵马副元帅黄潜善,愁眉不展。
十八哥赵榛居然逃出生天,还跑到了宗泽身边,又发出了这么一篇杀伤力巨大的檄文来。
虽然自己排行第九,但十八哥是父皇宠爱的明达皇后所生,自己的生母一向不得父皇恩宠,最后才勉强封了个贤妃,更何况,他还有大哥的手诏。
手诏是真是假已然不重要了,因为有同他一起逃出来的柔福帝姬为证。
金军突然南下,父皇甩位,无人敢接皇位,大哥这才被敲昏了换上帝服抬上了大庆殿即位。
自己费尽心机,本以为二圣被掳、诸王北上,大事已定,谁知道自己这个十八哥竟还能逃了出来。
虽然向天下颁了一道自辩的诏书,然而用金军的强大与消息传递不便才导致自己未能及时救援京城,这牵强的理由根本瞒不过明眼人。
御营司左路统制韩世忠领兵与自己在济州会合,是力主自己登基为帝,重整河山的,如今却弃自己不顾,投奔东京去了。
还有那该死的宗泽,他如今在北方诸路的威望无人可及,尤其是在那些百姓自发组织的义军之中。
黄潜善小心的看了赵构一眼,小声说道:“官家,被贬的李纲,也转身去了东京。本来若是重新起复他,以他的声望还能与宗泽相抗衡。”
赵构更加烦躁,恼怒道:“别说这些没用的废话,我是问现在该怎么办?”
黄潜善看了汪伯彦一眼,汪伯彦笑道:“官家不用忧心,现在摆在我们面前有两条路可走。”
赵构眼睛一亮,说道:“还不快说!”
汪伯彦小声说道:“第一条,就是按信王所说,取消帝位,与信王一起举兵伐金,迎回二圣。这样,信1王檄文中声讨官家的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赵构眯起眼睛,怒意渐浓。
汪伯彦看着赵构起伏的胸口与抓着御座的右手手背青筋跳动,明显已到了暴发的边缘,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官家莫急,这第二条路,便是南渡。”
赵构皱了皱眉,问道:“南渡?”
“是的,南渡。”汪伯彦肯定的说道:“中原局势糜烂,已不可挽回。先前金人立张邦昌为伪帝,不过是想以汉制汉,做个缓冲,如今金人三路攻来,摆明了是想彻底灭了我大宋。我们拿什么抵挡金军的兵锋?官家南渡长江,巡幸东南,一则有长江天险可凭,江南密布的水网为依,二则,江南未经战乱,一向富庶,钱粮不愁,假以时日,足可养百万雄兵,想来江南的人也不希望战乱,官家再怎么样,也是大宋正统,只要优抚江南,民心自然可用。三则,信王不是要留在江北,收拾河山,抗击金军,迎还二圣吗?那我们就将这烂摊子留给他呗,等金军再次南下,自然有信王替我们挡着,等他被俘或者战死,这江北还是官家的。再说了,就算他迎还二圣又怎么样?一手葬送了我大宋大好河山的二圣只怕到时也无脸再继续做这个官家。”
赵构眼睛有异样的神采,汪伯彦的这番话深合他意,南渡的想法早在他的计划之中,可以说,从他自请出使金营和谈,借机不再归京,他便想到过日后种种局面。如今由汪伯彦之口说出,那么自己正好借机去江南重建大宋。
赵榛坐在睿思殿的御书房内,沉默不言。
金军攻破开封之后,在城内大肆抢掠,金银、布帛、女人无一不在抢掠之列,被杀与自杀的百姓不计其数,所幸在开封府地下还有纵横交错可跑马的迷宫一样的排水地道,不少百姓藏身其中才得幸免。
这座地下之城,一直是流浪儿与各种黑暗势力的藏身之地,是罪恶的天堂,世人称之为鬼樊楼。而城破国亡之时,这里却成了无数开封百姓的屁护之所。
皇宫早已被洗劫一空,好在金军可能收获太大,又或是认为这已是自己的财产,居然没有在事后一把火烧了皇宫。
皇宫的建筑毁损并不是很严重,金立大楚后,张邦昌也重新予以修缮。只有父皇曾经花费无数人力物力财力,集满天下奇花异石百珍,曾因此逼反了江南方腊的艮岳,在金军围城时被下令拆毁用于守城。可惜的是,艮岳毁了,用于守城的石头却没派上用场。
自己那个脑抽的大哥用了郭京的六甲神兵之策,用了六千身着道袍号称刀枪不入、撒豆成兵的无赖与混混,大开城门,不仅完美的送了一次人头,还让金军轻而易举的破城而入。
“大都督,左路统制韩世忠与左相李纲求见。”
换上了文官朝服的宗泽在小内侍的引领下入内禀报。
赵榛不露声色的离开了御座,只装看不见宗泽脸上闪过的一丝异色。
赵榛吩咐内侍搬了四张凳子来,自己坐了一张,说道:“让他们两个进来吧。”
一个甲胃在身,外穿宽袖短衫的中年魁梧汉子落后了前面的紫袍长须中年半步,前后脚走了进来,同时揖手道:“臣李纲(韩世忠)见过大都督。”
赵榛是第一次见到韩世忠,不由多看了一眼,韩世忠身上的气势却有些奇特,明明看着很沉稳,身体里又仿佛蕴藏着某种爆炸性的慑人力量,便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三位请坐吧,闲话以后再叙。我就开门见山吧,九哥放出了巡幸江南的风声,怕是想南渡去江南寻求支持,在江南继续做他的皇帝享他的福。如今我站了出来,他正好将江北的烂摊子甩给我,由我来替他挡着金军。而江南得了安稳,自然会将功劳算在他头上,他这皇帝的位子怕就坐稳了。到那时,江南的人生活安稳,上下只怕没人会在意江北的百姓还处在金军的铁蹄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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