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球来家里之后,程延清的地位一降再降。
给它买的窝又软又舒服,但它不睡,它就喜欢睡程延清的床。
明明每天程挽月陪煤球玩的时间更长,但它更黏程延清,程挽月都怀疑卿杭送她这只猫的目的是来替他摆平程延清。
言辞连续一周都在忙工作,合同谈成了才来家里吃饭。
程挽月本来想展示一下自己的厨艺,然而刚开始就失败了,不到五分钟就被两个男人赶出厨房。
她靠在门口,看他们熟练地洗菜切菜,穿着衬衣西装认真工作的时候有魅力,换了休闲服在厨房做饭也很帅。
虽然卿杭不会把白大褂穿回家,但她在医院见过他穿白大褂的样子,她住在卿杭家的那一周,几乎都是卿杭做饭。
她感叹,“哎呀,也不知道谁那么有福气能嫁给言辞。”
这么多年,言辞一直单着。
“后悔没早点下手吧,”程延清开玩笑,“人家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爸妈给你们制造过那么多次机会,怎么你俩就是看不上对方。”
如果再多说几句,就又要提起当年那封送错的情书。
言辞转移话题,“排骨是红烧还是煮汤?”
天气热,程挽月不想喝汤,“红烧,加辣。”
“行,”言辞看向旁边的程延清,“把盘子递给我。”
程挽月帮不上忙,在厨房待着碍事,她就去客厅,煤球在玩快递的纸箱,从酒店带回来的那束玫瑰花插在一个白色花瓶里,有两朵花瓣已经蔫了。
闲着无聊,她去换水,剪枝。
生日那晚她拍了照片,就是普通的玫瑰,没什么特别的,她收到过太多太多的花。
但卿杭送的,这是第一束。
把花瓶拿到离空调远一点的位置放着,应该还能再活一个星期。
程挽月看时间,已经六点半了,想着卿杭应该刚下班,就问他来不来吃晚饭。
等了很久,他只回了两个字:在忙。
程挽月问他忙什么。
十分钟后,他发来一条消息:在讨论科研的事,晚上去接你。
程挽月昨天辞职了,之前联系她的那家工作室给的条件很好,她抽空去跟老板聊了聊,觉得还不错,程延清也支持她。
科研?
……他那个师姐?
言辞和程延清两个人说说笑笑就把晚饭做好了,饭菜端上桌之前,程挽月每盘都夹出来一些,用饭盒装好。
卿杭不挑食,也不挑水果。
冰箱里只有几样,苹果削皮后容易氧化,颜色不好看,葡萄吃起来麻烦,她就装了一小盒荔枝,还在上面放了些冰块。
程延清全都看在眼里,“这是什么想法?”
“嘻嘻,”程挽月笑笑,“借花献佛。”
“去医院?”言辞晚上不在这里睡,“我送你去。”
“你才在北京待几天,就买车了?”
“同事的车,送完你顺便还回去。”
程挽月自己的车都扔在家里,言辞只是出个差而已,更不会把车开过来。
程延清还有点工作,就没有一起出门,他想了想,还是给卿杭发了消息,没说程挽月带了晚餐,就只说她去医院了,让卿杭在医院等着,别让她忙活半天结果扑了个空。
卿杭安排好急诊送过来的病人之后才看到微信消息候,都快八点了。
黎雨已经不在办公室了,卿杭本来也没空送她,课题的事情没谈完,还得再约时间。
卿杭扭头问同事,“有人来找我吗?”
“你女朋友来过,刚走,”同事在卿杭手机里见过程挽月的照片,“她好像生气了。”
“等了很久?”
“没多久,大概就五分钟。刚走,你现在下楼还能追上。”
卿杭连衣服都没换,等电梯的时候就给程挽月打电话,电话通了,但没接。
被系统挂断后,他又继续打第二遍。
程挽月虽然不喜欢等人,但不至于连这点耐心都没有。
她到医院也就才二十分钟的时间,言辞的车还在停车场没有开走,远远看见她从住院部大楼那边过来,以为她把晚饭送到就下来了,走近后才发现她脸色不太好。
“怎么送个饭把自己送生气了?”
程挽月冷着脸,“我不该来的。”
“卿杭不在医院?”
“管他还在不在。”
她空着手,言辞又问,“晚饭呢?”
“送给别人吃了。”
有人走过来,高跟鞋的声音很清脆,言辞还没抬头往前看,程挽月就转身挡在对方面前。
黎雨停下脚步,平和地对上程挽月的目光,两人刚才在卿杭的办公室见过,但没打招呼。
“请问有事吗?”
“有,耽误你几分钟,”程挽月也很平静,“言辞,你在车里等我吧。”
她这么说,就是不想让第三个人在场的意思。
言辞回到车里,关上车门后没往那边看。
黎雨手里抱着很多资料,她的车停得远,“有事请直说,我赶着回实验室。”
程挽月既然开了口,当然没有心情再玩拐弯抹角那一套,“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问问那块用红绳挂着的玉佩是你的吗?”
她进办公室的时候,黎雨坐在卿杭的办公桌上用电脑,一只手正从包里拿东西,红绳缠在笔盖上,把那块玉佩带了出来。
程挽月记性不太好,但她自己的东西,时间过去再久也认识。
那是她奶奶给她的。
程家只有一个女儿,玉佩也只有一个,奶奶就只给了她,说这东西是保平安的。
那年程国安生日,卿杭喝醉酒,被她闹哭了,半醉半醒时说了很多梦话,显得她好像一个坏女人。
就是那天,她把玉佩送给了卿杭。
不是玉佩有多特别,而是挂着玉佩的红绳,那是程挽月自己编的,和外面卖的不一样。
黎雨说,“不是我的,是我在实验室更衣间捡到的。”
捡的。
不是别人送的。
程挽月脸色稍微好了一点,“那你知道是谁的吗?”
“应该是卿杭的,那天晚上只有我跟他在实验室。”
“既然知道是他的,为什么不还给他?”
“首先,我来找卿杭是因为课题的事,中途他几次被叫去病房,我走之前他都还在忙,这块玉佩看起来很贵重,他能随身带着,应该对他很重要,随随便便放在办公室或者交给其他人都不好,万一丢了或者被摔坏了,算在谁头上?其次,你用什么身份质问我?”
“我什么身份?你想知道就去问他啊。不管我是他的谁,我都有资格问,因为这块玉佩是我给他的。”
黎雨这才认真打量面前的人,“你是……程挽月?”
“我不记得我们以前见过,”程挽月感觉到包里的手机在震动,没理。
黎雨换了只手拿资料,“没见过,但是我知道你。”
卿杭有一支钢笔,用了很多年,从大学用到现在,钢笔上就刻着‘程挽月’三个字,不细看发现不了。
有一次黎雨急着记录数据,从卿杭桌上拿了笔,写字时拇指摸到上面的纹路才注意到刻了字,正常刻字不会刻在那个位置。当时她随口问了一句,卿杭没有解释,只是把钢笔收起来,换了支笔给她用。
她以为是她不知道的品牌,在网上没查到,偶然刷到一条评论,评论说是买给男朋友的,在笔盖上刻了男朋友的名字,她才反应过来那应该是一个人名字。
程挽月忽然就笑了,“你喜欢卿杭?”
黎雨大方承认,“是,我喜欢他。”
程挽月并不意外,“他现在是挺招人喜欢的,谢谢你慧眼识珠,但很可惜,你来晚了,他先认识我,我们认识很多年了。”
黎雨说,“你们认识得早并不代表你们在一起的时间长,我和卿杭也认识六年了,我喜欢的不只是现在的他。”
她看见程挽月脸上明艳的笑意有些僵硬,顿了几秒,但该说的话还是一句不少。
“我知道他家境不好,以前过得很苦,小县城埋没了他的光彩,他被轻视,被看低,所以那些人才会狭隘地认为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幸运。卿杭这样的人注定会成功,因为什么都不会是因为幸运。那些人错过了18岁到26岁之间的卿杭,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在大学里有多耀眼。”
程挽月没什么弯弯绕绕的心思,但不至于听不懂话中话。
黎雨口中的‘那些人’也包括她。
她和卿杭认识得久,但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只有三年,比起黎雨的六年差远了。
错过的那八年时光也永远都无法弥补。
手机还在震动,程挽月看到穿着白大褂的卿杭从住院部大楼跑出来,他身上的白色和黎雨挂在臂弯里的那件实验服一样。
在卿杭看向这边之前,程挽月转身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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