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以为高一结束会是一个更好的开始,没想到无意间被她撕开的真相,像蛇吐着蛇信子一样淋漓,开始即深渊,言行苍白得可笑。

    从颜梓走进职工宿舍,撞见那一幕起,姜梁和她之间便有了嫌隙,她大概不会再叫他爸了,至少在此刻,颜梓口中所有的“爸”,都被“颜泽”替换掉了。

    “凭什么是我走,颜泽,我不会原谅你的。”她侧身靠着窗户,身体正对着的是那张全家福,吃着吃着,糖快吃完了,眼泪跟控制不住了一样死命地往下流,眼睛通红,啜泣声此消彼长。

    棉花糖是苦的。

    她用手背擦了擦眼泪,人影缓缓消失在傅子安的视线里。

    她蹲下来哭。

    那一刻,傅子安感觉很揪心。

    她声音很小,几乎没怎么说话,傅子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薄薄的一扇窗里,颜梓缩成小小一团。

    傅子安隔着窗户,紧紧皱起了眉头,他满脑子充斥着,她在哭,她很难过。

    而他在心疼。

    “我这是怎么了?”傅子安看着手上握着的带有雏菊图案及下方“wish”的绑了长绳的气球,无奈地扯了扯笑,“圣父心泛滥吗。”

    蝉声聒噪,炙热滚烫,绿意盎然,生机勃勃,可不就是带着满满的希望。

    少年的背影是唯一动景,从对面一步步走进,停在了那扇窗下。傅子安坐到地上,脑袋贴着墙壁,不算垂直距离的话,他们隔着一道墙互相触碰。

    他如此安慰她。悄无声息地,这是最温柔的傅子安。气球的高度正好是颜梓一伸手就能拿到的位置,傅子安靠着墙,手里攥着绳,只要她伸手,他就立刻放开。

    风不大,树叶偶有波动,来回轻轻摆动,气球扬在空中,隔着一扇窗。

    颜梓脸上留有泪痕,眼睛红肿,可怜极了。小姑娘眼睛透亮,泪花好似还在打转。她看到了窗外的那只气球,圆鼓鼓的,印着一朵雏菊。

    她眼神往下,那是一个英文单词。

    wish。

    希望。

    记忆回笼,最后她接下了他的气球,朝着下面说了一句“谢谢”,不过他及时跑掉了。

    就当是一个陌生人的善举吧,他想。

    自习室里敞亮无疑,傅子安胳膊处格外滚烫,他喉咙一滚,无奈间闭上了眼睛,试图将一些不该有的想法打消。

    颜梓眉头皱起,像在做不太美好的梦,又像是想起了不好的事。

    傅子安凑近,左手轻轻划过她的眉毛,意图舒缓眉头,效果不佳,颜梓仍然皱着眉头。

    他终于落下了一个吻。

    很轻,却很虔诚。

    吻在眉间,舒展了双眉。

    只有神明知道。

    傅子安眼里的心疼,嘴角边压抑不住的笑容,枕酸了的胳膊,全部都是表象。真正藏于人后,贴在心间的那份因喜故怜,它看得清清楚楚。

    有些人的眼神浑浊不堪,眸光是暗的,但总有人与众不同。颜梓醒了过来,望见了傅子安清澈透明的眼眸,她反应过来自己是枕着他胳膊睡着的,瞬间坐正。

    颜梓稍显心虚,尝试给予他等量的补偿,“傅子安,你的胳膊酸吗,要不我让你枕回来吧。”

    说罢,她就将胳膊伸到了傅子安面前,貌似只要他点头,立刻能够枕着它睡觉。

    傅子安摇头,借势按下了她的胳膊,“不用了,没事。”

    “哦。”颜梓收回胳膊。

    风水轮流转,傅子安握紧了拳头,刚刚碰过她胳膊的手指发着烫。

    傅子安想了个蹩脚的理由,“陪我买试卷,然后去吃饭。”

    颜梓想都没想,“好。”

    “你还借书了?”颜梓看到他把一本地理图册放回到书架上。

    “嗯。”随便看看。

    文图书店窝在道路一隅,不怎么起眼,却因距离优势常常得到老师同学们的光顾,左边是冒菜馆子,味道和价钱都还算实惠,就是偶尔会发现小虫子,尤其是夏季,有的人心有余悸再不吃他家的冒菜,有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本着自己不会那么倒霉的想法继续进食。

    右边是烘焙坊,糕点的香味时不时随着风飘荡在周围,而烘焙坊紧挨着文南路,从后门回家的人总被甜味包裹着,就算懒得进去买,闻一闻味道也会觉得生活美好。

    颜梓和傅子安沐浴着阳光,闻着蛋糕的香甜,在午后慢悠悠地走进了文图书店。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文图书店就是这样,门外是车串人行的道路,两侧是食品类店铺,推开门进来,各类书籍杂志以及学习资料密密麻麻地摞到一块,却又目录分明,方便寻找。

    门口这一处摆放着中小学读物,还有字帖,楷书的,行书的。颜梓一度认为应该买一本行书回去练练,可端庄可潦草,只是这个想法久久未能得到实施。

    从小到大,何颜女士让她练习的都是楷书,所以她的试卷、课本、笔记往往被当成能够传看学习的样本。

    颜梓这个名字,在初中时就已经成为中规中矩的方块字代表,谁也不知道她每每用尽的草稿纸上的图文有多么凌乱。

    她才不中规中矩,她擅长听话,不反驳大人,可她又忠于自己的内心。而这一种黑夜里暗暗的叛逆,鲜为人知。

    “我记得,你是喜欢行书的吧。”傅子安停了下来,拿起了一本行书字帖。

    颜梓有些愣,记忆中她好像并没有告诉其他人自己喜欢行书,傅子安是怎么知道的。

    但是她没问,只是回答道,“是。”

    “嗯,”他拿了两本,“一本给你,一本我拿回去练。”

    颜梓这次是真的疑惑,“为什么?”

    傅子安眼神瞄了过来,颠了颠手中的东西,回归了本性,“谁说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努力练字帖的时候,你也得陪我一起练。”

    这话好像确实是自己说的,她摆摆手,极其不耐烦地答应了,“嗯。”

    经过了字帖区域,便是一整块的疯狂阅读,大本的小本的,还有一些作文书,中外大家所写的文章。左娴喜欢看这种书,颜梓喜欢买,却不喜欢看,两人就形成了一种前者看后者买的模式,简称“你看我买”。

    对于左娴作文水平及分数的提高,颜梓绝对居于首功。当代版周瑜打黄盖,一个愿看一个愿买。

    隔壁是一些范围很广,类型多样的文学书籍,颜梓往最里面的走,傅子安跟了上来,站在她旁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颜梓挑了几套题抱在手上,一圈转完后她转身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了傅子安怀里。

    她知道哪些是真正有用且高效的,高三这个关头,实在没必要刷一些吃力不讨好的试卷。

    结账的时候颜梓站在旁边,店长和她打招呼,“又来买卷子了。”

    颜梓是这里的常客,虽然高二之后很少来了,但是高一时几乎每天都来书店逛逛的她,已经给店长留下了印象。再者,她最近又恢复了高一时的状态。

    她属于天赋型,不用怎么刷卷子就可以取得很好的成绩,但是这是她感兴趣的事情,她觉得自己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存在什么浪费时间,于是她乐此不疲。

    颜梓笑着说,“陪朋友来的,下次再买。”

    店长是一个和蔼的叔叔,他看着颜梓说,“瞧我这记性,你前几天才买过几套。”,接着他又说,“都是常客,给你们便宜点。”

    “谢谢叔。”他们异口同声。

    此时,自习室外,抱着书的两人正在对峙。严谨点说,是无声的“审判”。

    尤厚率先败下阵来,解释道,“我真的没有拿傅哥的伞,你想想,他的东西,谁敢动啊。”

    那晚回去后,颜梓先是暗戳戳对左娴不等她的行为做出痛心,后来又顾左右而言他说了好多,最后左娴才反应过来,归根结底都是尤厚的错。

    左娴抬头看他,“你觉得颜梓会骗我。”

    颜梓会不会骗你我不知道,但是傅哥会不会骗你……从傅哥嘴里说出来的话,这含水量很高啊!然而尤厚只敢在内心默默咆哮,真正要动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理智回归后,尤厚拿出手机,放了一条语音,是他发给自己的。

    “尤厚没拿我的伞。”

    是傅子安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这下,尤厚有了底气,在左娴面前,事实永远胜于雄辩,他拽了拽她的衣服,“这下该相信了吧,听这声音,这冷淡的语气,绝对是我傅哥。”

    左娴点头,她想说,你一开始怎么不放语音,短暂了思考了一下,她盯了盯眼前的尤厚,瞬间懂了,这人傻里傻气,估计刚刚是灵光一闪,才把语音放给她听,同时,她笑了笑,尤厚在这件事上聪明了些。只不过,以上这些对与错,骗与不骗,她统统不在意。

    “嗯,知道了,”她加了一句,“我不是不相信你。”

    尤厚懵在原地,不禁问,“那为什么语音一出来你就相信了,傅哥的话很有效果吗?”

    有几分酸溜溜,尤厚可能没察觉到,但是左娴感受到了。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相信颜梓。一件事情的传播过程会有偏颇,但是两个传播者之间相差不大,如果出现问题,绝大部分情况得从根源解决,更何况只传播了两次。”左娴瞄了一眼理科生尤厚,重新解释了一遍,“我相信颜梓,颜梓相信傅子安,这不代表我相信傅子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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