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她的落寞,也不说她的悲伤,偏偏就是眼底见尘,而后起了雾,痛到五脏六腑,再次抬起头依然同阳光般笑着。

    这就是颜梓。

    生而灿烂孤独,长成带有荆棘的玫瑰,不敢有人靠近,更不会有人拥抱。

    所以她选择去靠近那根枝。

    一路无话,周遭气压感觉很低,她从小就被送去练舞,舞蹈室里不知道磕过碰过多少次,早就习惯了,不过是摔了一跤,跟以前那些比起来真的不算事。

    “傅子安,你是不是生气了?”颜梓揪着他的衣服问。

    “没有。”他还是回答她了,他不是空谷,怎么能没有回声。

    “是因为我说不疼,还是因为我没有让你帮忙,”她话多了起来,“摔了的话,疼是肯定会疼的,但是并不严重,经历过更疼的就不会觉得它疼了,所以我说不疼,是真的觉得不疼;没有让你帮忙这件事,怎么说呢,我这个人吧,从小到大没几个朋友,这么多年了,梦希算一个,沈枝算一个。”

    傅子安应当是不认识沈枝的,她体贴地介绍道,“梦希你见过,沈枝是我同桌,从小学到初中一直都是,不知道是什么缘分。”

    “嗯。”此刻是惜字如金的傅子安。

    填报志愿之前颜梓见过沈枝,缘分这个东西很巧妙,她们坐了九年的同桌。和江梦希的关系是因为多次舞蹈比赛,和沈枝则有着九年的同桌纠葛。

    颜梓稳居第一,沈枝呢,万年老二,肤白貌美好说话,方向感特别强,有她在身边,颜梓没有迷过路。

    从篮球场回来后她再也没有穿过那条裙子,一头养了很久的乌黑长发剪成了齐肩短发,还剪了一个中分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透澈的眼睛,甚至还夹上了一枚蝴蝶发卡。

    沈枝见状,满脸不解,自家同桌中考结束后太过于激动,然后打算改头换面,“不能吧,谁激动你也不可能激动,”她打量着粉色蝴蝶发卡,“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不喜欢戴吗,你要的话,可以问我呀。”

    产发卡大户沈枝几经试探才拿下那违和的粉红蝴蝶,从小包里掏出逛了半个多小时的成果,小心翼翼地给她卡上,生怕弄疼了她。

    这审美她可不敢恭维,这人她也不敢惹,万一抓住她狂轰乱炸,整坏心态不说,更有可能冲刷放假带来的喜悦。

    颜梓摊开纸扇,任由她动作,“男孩子一般不都喜欢甜妹吗。”

    “您哭一个我看看。”沈枝忍不住拆穿她,自己同桌什么样她还不清楚吗,巴不得生人勿近,躲避一切非必要社交。

    颜梓玩着手中的纸扇,一个漂亮的回旋,“不能违背原则。”

    “坚强怪。”沈枝接过那把纸扇,像接龙般也转了一圈。

    周而复始的是不止是圆圈,还有不带锋芒傻气横秋的一把折扇,从禾汐蜿蜒至凉城,开扇便不轻易合上。

    这种感觉很奇怪,自行车后座她也不过才坐了第二遍,她没有义务去向其他人解释自己的行为,也没有理由去哄一个同桌加饭友,就算他生气了又怎么样呢,沉默还是气急败坏,总不会伤害她的身体。

    “我不愿意交朋友,也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帮助,很像个刺猬对吧,”她笑了笑,半分不在意,她从来都不是活在别人眼中的人,“他们都说我像个刺猬,浑身带着刺,不靠近别人,也不让别人靠近自己。”

    “你不是刺猬。”傅子安说。

    今年的树叶落得早,径直飘落在她的手中,穿梭在凉城的某一条巷子里,铃声时不时响起,颜梓竟然发现自己害怕去承担一个有可能根本不存在并且不会给她带来任何影响的后果。

    她不想惹他生气,更不想见他对自己沉默,那句“没有”分明含着气,与对唐瑶的冷不同,傅子安不会不搭理她,他只会说一些反义话,还偏偏不承认自己真正的情绪。

    “朋友的话,你也算一个。”她像是在哄小孩,“诶,傅子安,”她突然戳了戳他的后背,觉得有些奇妙,“你还是我第一个主动靠近的人。”

    前面那人似乎是笑了,由于角度问题,嘴角的幅度实在小的可怜。

    这是她认识他的第几天,就敢将自己和盘托出。

    傻不傻。

    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剖析自己,而她并不确定对方是不是愿意听,头一次和另一个人坦诚,万一对方只是觉得她烦的话,未免太过于狼狈。

    彻底开口前及时止损,问他,“我是不是说的太多了。”

    “没有,”这话毫无重量,后座上的人估计不信,他补充道:“不多。”

    颜梓笑了,回家的路途并不遥远,却又无声漫长。

    颜梓头一次正视自己的情绪,和以前一样伸出手触碰他后背,少年衣衫很薄,滚烫的皮肤烫红了指尖。

    从未有过的感觉稍纵即逝,捕捉不到却又满留痕迹,“你笑一下,”她重复道,“傅子安,你笑一下。”

    等她想要说第三遍的时候,她听到了傅子安的笑声,也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什么毛病。”傅子安后知后觉地回怼。

    怎么这么听话。

    事事有回音,句句有回应。

    骑着单车的少年在此刻沉默不言,街边一根根糖葫芦上面都蒙着糖霜,灯光开始亮起来,和这未曾落幕的白昼混合狂欢。

    “对了,开学头一天,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她指的是自己迷路的地点,傅子安从小生活在凉城,自然不会像她一样。

    “地图错了。”傅子安很诚实。

    “不可能,地图不会错。”她还去踩点了,精准对焦,花费了不少时间。

    她是路痴,但是却知道凉城所有篮球场的位置。

    傅子安问,“为什么方向都是反的。”

    说到方向,颜梓恍然大悟,“哦,记起来了,画图的时候是背对着我家的。”

    这次他的笑意很深,从眼角到嘴角,“你不是路痴,你是真傻。”

    颜梓垂头,不与他争辩。

    到了她家,外婆闻声而来,外公紧随其后,傅子安拨好她被吹乱的头发,“行了,”他说,“没生气。”

    颜梓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笑。

    身后传来外公外婆急切奔来的脚步声,傅子安放下她的自行车一个人往回走,背影与那日一样,越来越远却在她眼里越来越清晰。

    等了很久,尤厚实在太无聊,拨弄着车铃,不远处摆了一个小摊,应该是今年的毕业生拿出曾经用过的复习资料还有各种试卷进行售卖,他瞅了一眼,卖书人是一位女孩,各类书籍材料整理得很齐,类型齐全,颇有一种批发商的即视感。

    他向来对学习不感兴趣,更别说买材料了。岔路口没有人影,傅子安还没有回来。

    “你好,麻烦问一下这本书怎么卖啊?”左娴自习到现在才准备回家,经过这里时碰巧看到小摊,正好摆放着她想要买的那一本书,育人书店货还没补齐,而她不想再等了。

    “这本几乎没有写过,还很新,原价是三十五,”她想了想,抛出一个自认为还合适的价格,“那就二十吧,你要是想要就拿去吧。”

    “可以的。”左娴从口袋里拿出钱,递给老板,接着伸手去拿那本书,没想到半路被人截胡。

    “这本书我要了。”三班的骆则禾不讲理惯了,从小被宠着,到哪都很嚣张。

    “是我先买的,并且已经付钱了,”左娴朝他伸手,“请你还给我。”

    “现在这本书在我手里,在我手里那就是我的,”骆则禾把视线转到了老板那里,“把钱退给她,我给你四十。”

    争吵声传到尤厚耳朵里,骆则禾长得人模人样,做的事呀,真是让人不敢恭维。

    “凡事总要讲个先来后到,”一个不注意,尤厚从后面走过来从骆则禾手中拿走了那本书,然后递给了左娴,“耍少爷脾气耍到这里来了,你在家里爱怎么蛮横就怎么蛮横,出了安全圈至少要学会为人处事吧,如果你家长没教会你,我乐意代劳。”

    “尤厚,你别多管闲事,我只是想要一本书罢了,你凭什么不给我。”骆则禾还委屈上了。

    “懒得理你。”他转过去对左娴说,“没事了,你回家吧。”

    “谢谢。”

    “哼。”骆则禾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让人全城去找这本书了,这个是有资本豪横的小屁孩。

    傅子安,陆诚,尤厚,三个人关系自小就好。惹了一个相当于惹了三个,骆则禾尚有理智存在,不止陆诚不明白,骆则禾也不明白,明明自家父亲十分宠爱自己,却容许傅子安越俎代庖,简言之,傅子安也拥有了教训骆则禾的权利。

    生在书香门第的傅子安在父辈那里可信度很高,加上他从不惹事各方面都很优秀,一度在平辈里拥有特权。

    傅子安终于回来了,尤厚走过去,“傅哥,你怎么送她回去了。”

    他问的不是为什么要送颜梓回去,傅子安不想麻烦别人,也不愿意别人麻烦自己,在操场上对唐瑶的态度尤厚看的明白,可一到颜梓这里,好像原则什么的统统都不作数了。

    “小淮让我保护她。”傅子安一五一十道。

    尤厚有幸见过兄控如陆实,弟控如傅子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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