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掌柜的担忧还是有道理的,即便没人说不能开店,可经过这么一场,整个大堂也被砸的差不多了。靠墙放着的酒坛也打碎不少,酒香弥漫整个客栈。
掌柜的通知是有用处的,整个过程其他房间客人没有一个出来,都紧闭房门窗户,连一个从缝儿里偷看的都没有。每一声摔倒和惨叫,房间里的其他客人都跟着心颤。
这三十多名官兵毕竟是上过战场杀过人,与知府公子那些混混打手不同,郁落岩收拾起来还是费了些力气,等全员倒地□□时,他都微微有些气喘。
“不行啊!最近没练武,手上都有些生疏。平日里用不了这些时间!”郁落岩有些懊恼的说。
周静萱无语的看着他在那吹嘘,眼睛一扫见那个小将领正偷偷往外爬去。
“他要跑!”
嗖!
一根筷子甩过去,正好插在小将领面前地上,吓得他身体一抖,一股热流冲向小腹,接着挣脱身体束缚。一股子尿骚味在客栈大堂飘散开,本来走向他的郁落岩也捂住鼻子停住脚步。
“你也是上过战场的,怎么还尿了?”郁落岩捂住鼻子一脸嫌弃,“你可真是给我们当兵的丢脸!”
小将领哪里还听得见他说的,在知道自己尿裤子时,便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一名摔倒墙角的中年官兵爬了起来,小跑着过来施礼:“百长吴贺州见过游巡大人!”
郁落岩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问:“你既然认得我是游巡,刚才为何动手?”
吴贺州讨好的笑笑,面露难色看了晕厥的小将领说道:“是周把总下的命令,小的不敢不从啊!”
说到小将领,郁落岩嫌恶皱起眉问道:“怎么任命这么个废物当把总,你们草洲没人了不成?”
“这周把总是知府大人远房的侄儿。”
别的不用再说,郁落岩立即明白。一个九品把总,可以卖知府人情何乐不为呢?
“我要见你们这里守备,你去喊他过来。”
这个地方尿骚味越来越重,周静萱待不住,扔给掌柜的几张银票作为损失补偿,拽着郁落岩回到房间。
“这里守备能过来吗?”
“应该能。”郁落岩回想一下,“这里守备名魏国勋,几年前我和父亲见过他一面,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他是许叔叔的手下,算是我父亲一派。”
“你想打听这个知府的事?”
“算不上,但他毕竟给我们带来麻烦,还是知己知彼才好,”接着他坏笑起来,问道:“你要不要把柳含春叫过来,问问芙蓉阁到底怎么一回事?”
周静萱面上一冷,赌气说:“不叫,叫她来也不会说实话!我要把一切先调查清楚,让她哑口无言!”
见周静萱真怒了,郁落岩立即劝解道:“这草洲自古是富贵繁华之地,免不了肮脏龌鹾之事,她一个女子能在这里撑起一片事业已属不易,她本身又没有根基靠山,难免妥协几分,也是情理之中。”
周静萱立即争辩道:“怎么没有靠山?我就是她的靠山啊!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的!”
郁落岩笑着摇摇头,问:“你一在京城,二无实权,这边的官员根本不会卖你面子,如何当靠山?”
周静萱张张嘴想反驳,可又无从说起,她也知道郁落岩说的对,可她就是心里憋得慌,有股子气无处发泄!
两人就在房间里等着,从白日等到掌灯,那位守备依然没有过来。楼下的官兵早已经离开,小将领也被抬走,大堂早已经收拾干净。如果不是掌柜的一直战战兢兢,就好像那队官兵没有到来过一样。
等待其间,郁落岩脸色越来越难看,到最后他实在等不下去,一拍桌子站起身怒道:“他不来,我亲自去找!”
“静萱,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你说过不会留我一个人的!”周静萱寒着一张脸,又是这样,又想一个人!
这句话像是根针,一下子捅破他的怒气,郁落岩也冷静下来。对方一直不过来,其缘由一定要搞清楚。这样冒冒然冲过去很容易掉入陷阱之中,可一直在这里等着也不是办法,太被动!
这时窗外一阵风声,然后窗棂被敲响。
“咚咚咚!”
房间二人对视一眼,周静萱立即躲到角落里掩盖身形,郁落岩走到窗口,低声问:“谁!?”
外面人也压低声音:“大人,我是魏国勋,此处守备。”
两人都是一惊,没想到守备会以这样的方式过来。郁落岩手中紧握长剑,另一只手将窗户慢慢打开。
外面是个蒙面黑衣人,看见郁落岩第一眼就是一愣,随即眼神激动起来。他慌忙从窗户钻进来,小心关上窗户。才对着郁落岩躬身施礼:“世子爷,没想到来的是你。”说着把自己脸上的布也拉了下来。
郁落岩立即认出这个人正是魏国勋,容貌没有太大变化,就是老了许多,也胖了一些。
“魏将军请起!”郁落岩连忙将魏国勋扶起,“你为什么以这种方式……?”
魏国勋长叹一声,“世子爷,说来话长。这里完全受周知府掌控,即便是我也受到监视。”
郁落岩大惊,没想到此处要比他想象中严重。守备作为与知府同级的武官,一个掌军队,一个掌民生,本来是互相制约。甚至于守备应该占据上风才对,怎么会如此啊?
魏国勋苦笑着说出其中缘由:“这里的千总姓华,是周知府的远方亲戚,而总兵也姓……”
“华!”郁落岩立即接上去,南方的华总兵他自然是知道的,他不属于骁国公一派。现在他明白为何魏国勋会如此行事了。
不过华总兵又如何?总兵是正三品,而游巡是正二品,还管不了他了?!
“无妨。我今日找你过来就是想问问周知府的事情,我和他有些小冲突你也是知道,有什么尽管说来。”
周静萱抬头看了郁落岩一眼,他是什么意思?
魏国勋点点头,刚想说看见周静萱还坐在这里,又闭上嘴。
“我叫周静萱。”周静萱做了自我介绍,只是说了名字,其他没提。
“下官参见宣平县主!”魏国勋听后连忙起身施礼,周县主的事他可是早就听说了。
“哎呀!你还是名人呢!”郁落岩调笑一句,周静萱白了他一眼。
魏国勋施礼后,继续闭嘴一言不发。
郁落岩很是奇怪,问道:“静萱不是外人,有什么你就说,还有什么顾虑的?”
“下官听闻,周知府是周尚书的同族。”魏国勋说完这一句又不说了。
“不可能!”周静萱立即反驳,“我从未听说族中有这个人。”
“周知府曾经当众叫过周尚书族兄。”
周静萱仔细回忆,知府不是小官了,如果有族人做了知府,父亲不会不提的啊!
仔细想了想,她还是摇摇头:“我没听父亲提过此事。”
“即便是真的又如何?”郁落岩不太在意此事,“静萱是静萱,况且周知府得罪的不是我,是静萱!”
魏国勋没想到周家那个小子的得罪的竟然是他们的靠山,这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这才一五一十都说了。
一开始周尚书还是好的,勤政爱民,两袖清风。草洲在他的治理下百姓安居乐业。可只从三年前华千总上任就变了。草洲的赋税整个加了一倍,而且开始买卖内部官员,甚至于乡试名额也用来买卖。就是感觉他们急要钱。
而周尚书的儿子是个纨绔中的纨绔,最是好色,在这草洲境内强抢民女无数。无论是什么人家的,只要是他看上就得抢回去,腻了再丢出府。
他觉察到不对,可这属于民生,不归他管,也就没有言语。直到华千总开始虚报人头吃空饷,克扣军需。他下面那些老部下都找到他这里,调查清楚后,将华把总关押,上报处置。
没想到,没等到处置华把总的命令,反倒来了处置他的命令。还是华总兵亲自下发,让他停职三个月,闭门思过。
等到他再次回到营中,发现整个军营大变样。他以前的那些老部下全都被停职,反倒提拔很多新加入的人。这些人他甚至都不认识,周把总就是其中之一。于是,他在草洲军营整个被架空了,所有人都听华千总命令。他的那些老部下也被打乱飞到各个队中,被排挤欺负直到他们申请退出军营。
现在他就是个空壳,每月领着守备的俸禄,营中所有事物一概不知,甚至于连一个官兵都指挥不动。今天来报信的百长吴贺州就是他的老部下之一,为人圆滑听话,才勉强留下来的。
郁落岩皱着眉头实在想不通,这华总兵究竟要做什么?
魏国勋又说了他无意听说的消息:“听说华总兵与怀安王一脉走得很近。我一个老兄弟无意间看见过怀安王府的人出入华总兵府。”
怀安王!
如果真的是和他有关,这件事就麻烦了!
周静萱又问起她一直想知道的事,“芙蓉阁是怎么回事?那个周知府快要把那当成他自己的产业了?”
“这个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和周尚书有关。”魏国勋想了一下又说:“芙蓉阁是您的,周知府和周尚书是同族,故而这芙蓉阁不也算是周知府的产业吗?”他有些奇怪的问:“难道您真的不知道这件事?那为什么芙蓉阁每个月会给周知府三层利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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