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征上蹿下跳地说害怕要回陆家,“你们要做什么我不管,我要回家!”
妇人正哼唱着童谣,猛地抬头眼神紧紧盯着陆征,似乎想要将陆征撕碎:“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离开,这里当你的家不好吗?这里就是你的家,阿铭”
陆征脸唰地一白,眼神惊恐地窜到了付清身后,颤抖地指着妇人:“疯婆子,疯婆子,呜呜呜我害怕,我要离开!”
男子连忙挡在妇人身前,说了几句,妇人便不在死死盯着陆征了,男人连忙说了几句抱歉的话。
付清能感觉到抓着他衣袖的手在恐惧颤抖的同时动作还不规矩,陆征胆小如鼠却是色胆包天,他将修为压到了筑基期,要不是他不想暴露,这双手连带着他那双眼睛一起废掉。
付清冷冷道:“松手。”
下一秒便传来陆征痛苦的嚎叫,裴明衍轻描淡写地看了陆征一眼,像是穿堂经掠的风,看起来无足轻重却是残卷的飓风,就一眼,陆征心底便生出了无边的恐惧感,双腿一软竟直直要跪下去。
“少碰他。”裴明衍淡淡道。
符无忧皱眉看着雒阳国师将陆征的手废了,也没说什么只是警告道:“以后少动些歪心思。”
男子看着发生的一切,愣愣的一句话也不敢说,付清看向他:“麻烦你带我们去一下房间。”
几人分配好了房间,便各自进了房间准备睡觉,福塔镇夜晚繁星点点,夜色如墨,风吹着树簌簌作响,真是一个闲静安宁的地方。
付清盘坐在床上,想着陆征说的关于福塔镇禁地的话,手里捏着符无忧的传声符咒,“福塔镇禁地”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付清微微勾唇,觉得无相宗给符无忧的任务还挺有意思的,本来以为找凶手和福塔镇是两个任务,然后任务合并,凶手很可能就是福塔镇的村民,最有意思的是福塔镇一个成荫福泽的地方竟然信奉鬼怪之事。
“阿清,你在笑什么?”
付清抬眸,裴明衍没有带面具推门走进来手里拿着衣服,他将衣服递给付清说:“我觉得你应该想换一件衣服。”
被陆征碰过,就算用洗净术他也觉得很脏,迫切地想要换一身衣物,只是他并没有准备额外的衣物,付清将衣服摊开往自己身上比了比:“还挺合身的,就是颜色有些花哨。”这是一件朱红色衣袍,做工华丽繁琐,衣服纹路金线缠绕,要不是版式不对,还真有点像新娘子的嫁衣。
这本来就是专门为阿清准备的,裴明衍嘴角勾起一个愉悦的笑意,“换一种颜色,换一个心情,红色很配你。”
付清点点头,他无所谓自己穿什么,就算是修真界各大宗门认证最丑校服当属无相宗一身死白死白的道袍,他也穿了上千年。
付清将衣服放在床上,想来他下山本来就是为了情劫一事,他不是无相宗光风霁月的清止仙尊只是一位无名弟子付九九,心底有一瞬的释然,指尖抚过金线刺绣,自从他选择无情道以来就已经再也没做过付九九了。
付清回忆起往昔,低低笑了一声:“忽然觉得无相宗挺枯燥的,规矩又多,一点都不自在。”
裴明衍站在付清身后,眼神一点一点地描摹着付清背脊,眼神若丝线将付清整个人缠绕在其中,他顺着付清的话想起在无相宗的那段时间,只觉得万分的珍贵,甚至他都不敢用作回忆,在易碎幻灭的梦境中沉浮。
付清是修真界无二的天才,而他是连练气入体都要依靠付清,人人嫌恶的寄生虫。
付清穿着无相宗素白的校服将诋毁他的人一一赶跑,付清与他一起在藏书阁修炼,付清为他寻找重塑根骨的机缘,还有千年前付清一身血的走到他面前,一脸冷意与决绝地说他要改修无情道,裴明衍能回忆起很多很多样的付清,只是好像他完全拥有付清的时间就只有一起在流荒的破败小屋子中。
裴明衍执起付清的手,在这方寂静深夜与皎洁的月色中,“阿清,你要想做什么,我帮你。”就比如今天阿清不好废掉陆征的手,那就他来。
付清一时有些愣,他在跟裴明衍回忆往昔,裴明衍说的话却是前言不搭后语的,有些失笑:“我想要杀人,你也帮我?”
“我帮。”没有丝毫犹豫,似乎付清说出的话,裴明衍不会有丝毫的违逆。
付清哭笑不得,抬手作恶地捏了捏裴明衍的脸:“小衍,你一天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嗯?大半夜说什么胡话,我又没有结交什么仇人,而且我要你做什么,你干干净净生活就好,行吗?真的是跟小时候一点都没变。”
其实这并不是裴明衍第一次对他这么说,在付清的天才之名刚刚展露头角时,不少艳羡嫉妒的人想要使坏,付清身为大师兄很多事情他只能睁一只闭一只眼,忽视他们的恶意,那时候裴明衍便对他说阿清想要做什么让他去做,付清自然是觉得小孩说胡话,第二天宗门便传来消息说与他一直针锋相对的那位弟子从宗门阶梯上摔下了山脚。
付清微微叹气,将裴明衍推出房门:“行了,早点睡吧,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其实千年来从拐卖的泥潭到瞩目的巅峰,宗门争夺,千年前的三界大战,付清自认他手上也带了不少鲜血,早已回不到最初了。
而裴明衍不一样,他会一直护着裴明衍,所以他干干净净就好。
——
今日正是福塔镇一周一次的赶集,镇上人多热闹,摊贩接连地吆喝,付清一行人扮作游客走在镇子上,付清和裴明衍都没有带面具,而是带了一个斗笠遮住脸,符无忧旁若无人地看着地图,陆征今日一声不吭地跟在身后,有些怯弱地看着付清和裴明衍两人,不禁动动嘴唇说道:“神之子,你今天穿的衣服还挺好看的。”
没人搭理他,陆征又尴尬地挠了挠头,低头跟在几人身后了。
让他们借宿的男人名叫阿状,他走到一个往里无限绵延的巷子里,说:“就是这儿。”
巷子里住着不少人家,阿状走进去敲了敲门:“世通,世通,你在吗,我给你揽了一个活。”
门下一秒便被拉开,里面的人钻出一个脑袋,兴高采烈地问:“有活?”
阿状回头看了看四人,有些犹豫:“人我给你带到了,答应我的事”
符无忧率先走进门说道:“放心吧,答应你的事自然不会食言。”
朱世通看着四位贵人,连忙将已经落了灰残缺的凳子拿衣服擦了擦:“四位大人请坐。”
符无忧也不拐弯抹角:“听说你知道怎么进后山禁地。”
福塔镇有一位掌管福塔镇所有大小事务的村官,几年前说是请了一位高人将后山封禁,而只要有未满一岁的婴儿死后便会由村官亲自操办葬礼,就连送葬也只有村官一个人去,于是福塔镇村民都不知道通向后山的路。
朱世通笑:“大人,你这就问对人了,因为后山设了阵法道路千变万化,常人找不到正确的路,肯定无法进去,而我走了这么多年不知道走了多少遍了,可以说对后山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他顿了下,脸色变得有些为难,“几位大人也知道,后山毕竟是我们福塔镇的禁地,虽说我陪村长送了那么多次葬,但是这毕竟我偷偷接的私活,而且后山有脏东西”
符无忧也不废话,啪地一声将钱袋子放在朱世通面前,止住了朱世通的话。
朱世通眼睛一亮,连忙打开钱袋子,随即将袋子放进自己兜里谄媚地说:“贵人,真是几位贵人,等到天黑,我便带你们去。”
天一黑,福塔镇所有灯火熄灭陷入黑暗,付清四人跟在朱世通后面只是越走越熟悉,符无忧开口:“这不是我们昨日走的路么?禁地就在神树附近?”
朱世通摇摇头,手里举着火折子,“我想昨日大人没有找到神树吧。”
符无忧点点头,他们昨夜的确没有找到神树。
朱世通走到一处,在食指咬出一滴血滴落在一朵白色的花蕊上,“禁地不在神树附近,而是神树就在禁地里。”
鲜血将小小的白色花蕊慢慢染红,原本树木高耸灌丛杂乱的后山下一秒变成了荒寂的枯地,零星几个枯树伫立在路边,几只乌鸦停落发出凄烈的叫声。
朱世通道:“这里便是禁地了,神树便在禁地的中心,不能在往前了。”他有些警惕地看了看四周,道:“再往前那些脏东西”
朱世通话还没有说完,一阵风卷着砂砾吹来,迷了眼前的路。
陆征忽地惊慌失措地大叫:“有人摸我,身后有人摸我!我害怕,兄长,救我!”
眼前看不见路,陆征便恐慌地四周转圈,想要抓住一个依靠,最后竟直接跑起来,像是要把脏东西甩到身后。
朱世通最先反应过来,连忙想要抓住陆征:“不要——!”
来不急了。不知陆征踩到了什么,忽地眼前砂砾散尽一片清明,婴儿哭啼响彻黑夜,乌鸦凄厉地嘶叫。
付清看清眼前景象后,后知后觉地低声说了一句话脏话。
操。
土地上瞬间出现无数坟墓,将付清几人包围在其中,坟墓一眼望去看不见尽头,无数婴儿的灵体伴眼神空洞直愣愣地看着付清五人。
朱世通已经被眼前的景象吓白了脸,惊慌地大叫:“坏了,快跑!”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