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着凉容易风寒,可这六月的天里,陆婉婉却因为伤热而不得不卧床休息。
“琥珀。。。。我好无聊啊。”
陆婉婉此刻正面朝黄土背朝天,啊不,是面朝棚顶背靠床,嘴里时不时叨叨着毫无意义的话语。
苍天可鉴,她已经在这床上躺了好几天了,整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好好一个大活人却是什么也做不了,这么待着任是好人也躺废了。
陆婉婉只觉腰疼脑涨,她这平日里闲不住的身子骨可经不住这般供着,需要赶紧下床舒展筋骨。
“小姐,您身子刚好,可不能出去再受了风。”
琥珀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她端着托盘走近,隔着老远,陆婉婉就闻到了那股呛人的苦味,她下意识缩进了被子里,希望能将这味道隔绝在外。
“小姐,吃药了。”
看着耍小孩子脾气的陆婉婉,琥珀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她轻轻拉下锦被,只见陆婉婉闭着眼,可那眼珠却在眼皮下滴溜溜的转来转去。
“快起来。”
琥珀的语气仿佛哄小孩似的,她知道陆婉婉吃软不吃硬。
“睡着了。”
陆婉婉眼睛仍旧闭着,可却此地无银般嘟囔着。
“奴婢拿了蜜饯来。”
琥珀故意加重了“奴婢”两个字的语气,从她进入陆府服侍陆婉婉的第一天开始,陆婉婉便告诉她不必自称奴婢,在她心里是把琥珀当做姐妹看待的,故除了一些必要的场合外,私下里陆婉婉从不许琥珀叫这般自轻的称呼。
果不其然,下一秒,陆婉婉便唰地坐了起来。
“不许这么叫。”
陆婉婉语气严肃,但看着琥珀噙着笑的表情便知道自己“上了当”。这几天琥珀便奉了陈之媛的要求充当了看着她不许出门的侍卫,如此,她当真在床上一直躺着。
“快趁热喝。”
琥珀说着将那药碗递到陆婉婉手里,看着对方皱着小脸一口气咕嘟咕嘟灌了下去,随后及时拈了一颗蜜饯塞进人嘴里。
蜜饯?!
陆婉婉有了一个想法。
“我想吃你做的定胜糕了。”
陆婉婉软下语气拉着琥珀的手道。这定胜糕是当地颇为流行的糕点,定胜糕以糯米为胚豆沙为馅,是陆婉婉喜欢的口味。
不过,那糕点虽不是十分费力,但也是要花些功夫的,有这时间,她早就溜出去了。
见琥珀转身离开,陆婉婉便迅速下床穿好衣服,女子的发髻梳法复杂,如此,他便随手将头发都束在脑后,在用一个发冠固定,便是一个简单利落的高马尾。陆婉婉没有寻常女子的柳叶螺黛,眉尾如远山利落上挑,腰间系一腰封,衣袖也以护腕扎好,服饰并无过多点缀,但端的一幅飒爽。
看着真有几分女侠的味道。
陆婉婉垫着脚躲到大树后、草丛里、花窗旁,一路顺利避开所有家仆顺利溜到了后院。
这里虽然名为后院,但却是她时长光顾的地方,因此对这地形也就熟悉的很。她压低气息看了看周围,目之所及除了笤帚柴火,便是各种杂物。
嗯,没人,很好。
爹说过,战场上瞬息万变,战机往往就在一瞬之间,故勘查好敌情接下来便是要快准狠。
陆婉婉这般想着,便熟门熟路的迅速移步到一堵墙下,只见少女脚踩着那墙下摞起的木柴,一手搭上那墙垛,一条腿往上一勾,整个人便轻轻松松翻到了墙外去,毫不拖泥带水。
“还能关的住我?~”
陆婉婉理了理衣服,随即便心情颇好的走向人多繁华的集市。
陆府到这主街没几步的距离,陆婉婉走了一小会便看到了这集市上摩肩接踵的场面。
时近傍晚,虽然此时不至夜色朦胧,但也可谓是晚霞漫漫。陆婉婉溜出来的时候已近饭时,再加上每天两大碗汤药下去,饶是再好的胃口也没了食欲,陆婉婉摸了摸苦药汤的肚子便决定先吃饱再玩。
临安白日里集市上人来人往,可这到了夜里的夜市便更是热闹,表演喷火的、耍刀的、唱戏的、卖茶的,各类小摊更是一家接着一家,品类更是从字画珍玩到胭脂头面应有尽有。
看着琳琅满目的酒肆茶肆,陆婉婉便选了个卖扁食的小摊。
这摊位简单,人却不少,陆婉婉坐在了仅剩的靠近主街的一张桌前,叫了一碗扁食后便坐在那里慢慢等了。
只见那小贩面前架着一口大锅,里面的水正咕嘟嘟冒着泡,已然是大开,小贩将竹帘上包好的扁食一股脑倒入,这白花花的元宝便扑通通入了水,只待那扁食在锅里滚上三开,便可装碗享用。
闲着也是闲着,陆婉婉打量起这暮时的街景。偶尔有三两孩童举着风车从身旁跑走,不远处的首饰摊上摆满了琳琅钗环,男子拿起一只银簪朝女子发间比量了去,又见右面的包子摊前,一人似是饿极可脸上却带着笑,接过包好的食物拿着就咬下一大口。
这边,徐思远却在这灯火连天的熙熙攘攘中费力的寻找着陆婉婉的身影。
徐思远是陆婉婉母家的表哥,下午,一位从北地归来的朋友给他送来了些上好的雪狐毛皮与珍贵药材,陈之媛照顾他良多,这么想着便赶紧送来了。可到了陆府与陈夫人说了会话,便见琥珀来报说陆婉婉应是又跑了出去,陈夫人无奈扶额,便嘱咐徐思远跟上去看看,虽说这夜市热闹,但毕竟到了晚上,陆婉婉又是个女孩子。
如此,徐思远便有些费力的随着人群向前移动。
徐思远今年二十,比陆婉婉大了四岁,看起来便要成熟稳重许多,男子穿着一袭靛蓝窄袖,衣襟袖口皆用金丝绣着竹叶,内里穿着的雪白交领于领口露出,腰间革带之上坠一环形玉佩,无其他装饰,这一身穿在身材颀长的徐思远身上便已然叫人移不开眼。
更不用说徐思远其人本就如芝兰玉树。
是一种从容的安稳之感。
走着走着,这人群似乎忽然慢了下来,徐思远抬头望去,只见前面围了一小圈人,里面传来些带着怒意的争执,似是在吵架。
这个热闹他就不看了,现在首要的是找到陆婉婉。
可就这一瞥的功夫,他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不是陆婉婉吗?!
徐思远便走进了些,他本以为是陆婉婉受欺负,便想在旁将事情听个大概后上前帮她,可听了一会后便明白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陆婉婉怎么可能受欺负?
想到这里,徐思远便收回了本欲迈出的步伐,准备在旁静观其变,看看这小姑娘一人是如何应对的。
方才,吃了扁食的陆婉婉为解暑热,便站在一处摊位前买了一碗荔枝膏喝,可她却眼见不远处的一人随手摸了那围观表演的一人的钱袋。
朗朗乾坤竟在她眼皮底下发生这等偷鸡摸狗之事?!
陆婉婉扔下没吃完的荔枝膏便几步上前一把捉住了那人。
起初那人还抵赖说不知,可后来她却成了这“偷东西的犯人”。
“姑娘,钱袋可在你身上,莫要冤枉好人。”小贼指了指陆婉婉示意。
陆婉婉低头看去,一绸缎锦囊何时在她腰间的!
小小骚动转移了周围人的目光,众目睽睽之下陆婉婉一时百口莫辩。
“不是我偷的!你这小贼。。。。”
这时,一个清朗熟悉的声音在陆婉婉身后响起。她回头看去,只见徐思远拎着一个贼眉鼠眼的人走出人群。
“各位,在下方才见这厮鬼鬼祟祟,别人都在观礼看热闹,他一个人却在人群里回头回脑,就这功夫他躲我不及撞到我怀里,可这一撞竟从怀里掉出几个钱袋来,我便将其制服,想来,也许是这贼人的同伙。”
“我出门喜欢带这么多钱袋,你管得着吗!”那人愤愤道。
“这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钱袋。”徐思远拿着几个布料不一的钱袋示众。
他只觉空气中有股奇香,便拿着其中一个钱袋闻了闻,瞬间心下了然。
“这只钱袋,或者说是荷包,内侧缝了香料进去,在下做香料买卖所以略懂些。此乃西域特有的一种香,以菩提玄参入料,香气浓郁,留香持久。但这种香料中原还未引进贩卖,在场各位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
“可否借钱袋一用。”徐思远装作不认识陆婉婉,他走到陆婉婉身边,眼神示意对方腰间的钱袋。
“给。”陆婉婉心领神会对方这是在帮她,便将钱袋摘下。
徐思远拿着钱袋一嗅便知,登时便勾出一抹胜券在握的笑。
“这个钱袋上面,沾着香料的味道,可知这两个钱袋曾放在一起。那么它们可有人认领?”
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个身着异域服饰的大汉,只见他右手放在身前行了一个西域人的礼。
“这是我的钱袋。”
“另一个是我的。”
一个身着短打的男子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腰间说。
“那你们可认识?”苏泠风打量着两人,眼眸一转。
“不认识。”
“我从西域来,还没什么朋友,怎会与这位兄弟相识。”
“但这厮怀里的每个香袋都沾了香气,所以,他便是偷钱袋的贼,刚才诬陷姑娘贼喊捉贼那位,便是他的同伙。”
徐思远踱步到那人身边,眼眸微眯,一把抓住对方的手。
“可以解释一下你手上的香味吗?”
两个小贼见事情败露见机便要逃跑,但这可真是出门忘了看黄历,偷东西偷到衙门去。
说时迟那时快,陆婉婉抓住一人胳膊用了巧劲一拧,那人便大叫一声痛倒在地,再一伸脚,另一人便摔了个狗啃泥,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小贼拿下,随后便交给巡逻的官兵处理了。
一阵锣鼓之声,台上戏毕,那身穿戏服手拿长木仓的樊梨花大胜敌方首将,踩着鼓点凛眉明眸亮了个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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