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情形凶险,薛恺悦却是丝毫不知。安澜怕他知道奕辰被掠担心忧惧之下保不住胎儿,在林从的护卫下,带着董云飞和永和的乳父赶到尚然兮的体仁堂包扎疗伤,而后暂时留在体仁堂,等候明帝的消息。

    徐淳带兵把南郊搜了个底朝天,怕敌人对顾琼下手,令赵湘带领天武军士兵把顾琼从南郊铺子里接了出来,也送回体仁堂,几个人全在体仁堂等候。

    宫里的薛恺悦还以为安澜几个在外面玩得畅快,要用过晚膳才回来,因而该休息休息该用膳用膳,夜幕降临的时候,他靠在坐榻上,同着皎儿一起给肚子里的持盈做衣裳。

    皎儿是知道情况的,心里头挂念奕辰,哪里能够专心做衣裳?不是弄错了针脚,就是缝错了地方,薛恺悦看皎儿心神不宁,微有些疑惑,问皎儿道:“你今个儿怎么了?做衣裳到三不着两的。”

    皎儿会过意来,连忙找了个借口,“今个儿有人给奴才说妻家呢,奴才心里头慌乱。”

    薛恺悦听皎儿这么说,全然没有怀疑,兴趣盎然地追问他:“是个什么样的妻家,那女子多大年龄,她是做什么差事的?”

    皎儿本是随口扯谎,他与露儿不同,他家是地方州县上的,在这京城当差无依无靠,哪里有什么家人亲戚给他物色妻家,可是谎都已经扯出去了,不圆是不行的,而况奕辰不知道何时才能被救回来,他得找件事拖住他家主子,让他家主子暂时不往天子和公主的行踪上想。

    “说是个做官的,奴才也不知道做的什么官,听说是京城人氏,年龄跟奴才差不多,比奴才大个两岁。”没影子的事,皎儿说起来就有些滞涩,薛恺悦却以为皎儿是害羞,丝毫没有怀疑,十分热心地分析点评道:“京城人,又是做官的女子,只比你大两岁,那同你很般配呢。”

    皎儿顺藤摸瓜,继续瞎诌:“谁知道她长得什么样呢?万一她是个麻子呢?奴才可不想嫁给个麻子。”

    体仁堂中,董云飞的胳膊已经包扎完毕,左胳膊上打了木头夹板,还用上了白绫吊带。永和的乳父也得到了救治,这乳父被那黑衣人刺了一剑,正刺在肚子上,幸运的是冬□□服穿得厚,这乳父伤到了肚皮,肚皮划开了一道口子,却没有伤到内脏,眼下躺在体仁堂给患者准备的房间中休息。

    董云飞因为惦记着奕辰和永和,没有按照尚然兮嘱咐的也去休息,他此刻坐在体仁堂二楼的鸡翅木软榻上,听林从给安澜和顾琼两个分析今天发生的事情。

    安澜魂不守舍,顾琼毕竟没有亲眼看到今日可怕的局面,还不怎么惊心,陪着安澜坐在椅子上,看安澜神色焦虑得厉害,不断地伸手过去按按安澜的手背,以此来给安澜力量。

    林从并没有落坐,作为房间中唯一会武功的男子,他此刻右手持宝剑,左脚踏在小方凳上,背窗而立,姿势洒脱又矫健,神色严肃又不过于凝重,他逐条给安澜分析今日的情形和奕辰永和两个的危险程度。

    “过云轩必然是与贼人有勾结,眼下咱们仅剩的敌人只有西境那帮白虎余孽,他们多半也是勾搭的白虎余孽。不过依我看,黑衣人多半是白虎余孽派来的,不是白虎余孽本身。何以如此说呢?自打柳太君寿诞江桃反水,在京城一带潜伏的西境奸细,被朝廷收拾得差不多了,这帮黑衣人多半跟上次避风堂的那帮蠢货一样,都是拿人钱财替人卖命的杀手。”

    “皇后哥哥不要一听杀手,就胆战心惊,其实这种拿人钱财的杀手与咱们没有不共戴天之仇,比起白虎余孽,反而好一些。咱们凰朝一统了天下,在白虎余孽的心里,咱们是她们亡国灭家的罪魁祸首,她们抓到了咱们的孩子,那一定是先杀了再图后快。”

    “杀手就不一样了,她们能够拿雇主的钱财,就能够反过来勒索人质家人,人质在她们手上是奇货可居的宝物。为了银钱,她们不会轻易伤害人质,如果咱们给她们的银钱够多,她们临时反水都有可能。”

    林从这话层层深入,把奕辰可能面临的风险说低了不少,安澜听完了,心里头的焦虑就解了许多。向顾琼道:“让内侍省的差役们弄些膳食,你和小云、小从多少用一些。”

    他自己根本用不下,可董云飞是伤者,顾琼也辛忙一天了,他此刻不那么紧张了,自然不能再让董顾三个陪着他饿肚子。

    顾琼见安澜这么说,立即起身去传话,楼下赵湘带着内侍都知等人一直在大厅中袛候,一瞧顾琼从楼梯下来,赵湘就抢先向前行礼,“赵湘请怡卿殿下安,可是皇后有何吩咐”

    顾琼不急不缓地吩咐道:“皇后说让内侍省安排晚膳,嘉君胳膊上有伤,注意膳食不要有发物,也不要有和血的。”

    赵湘恭声答应,自与内侍都知协商,安排内侍省的哪几个差役们去办事。

    顾琼在楼梯上站了一会儿,待赵湘安排妥当了,方才上楼来。

    安澜看着外面已经黑透的夜色,心里头重又涌起忧虑,“已经是戌初了,贵君不知道会不会起疑,还有文卿,永和不回去,他不知道会不会担心。”

    董云飞实在有些受不了,开言劝安澜道:“皇后哥哥,你也不要太担心了,恺哥我不知道,语哥自己都废寝忘食,他还顾得上永和?我估计他连现在是什么时辰都不知道。”

    安澜听董云飞这么说,觉得董云飞这话有道理,自嘲地点点头:“我这一紧张就瞎想了,文卿这阵子画画都画得走火入魔了,他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发现永和还没回来。”

    董云飞这次没有猜对,陈语易虽然忙着画画,但他不是那种一忙起来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对儿子不管不问的人。他今个儿在画室中作画,窗户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下去的时候,他就想起了永和,打发侍儿出去问,侍儿回来说皇后还没回宫,他当时还没觉得事情不对劲儿,又画了半个时辰,天色全黑了,他再次打发侍儿去安澜的麟趾殿询问,结果侍儿说皇后还没回宫,他就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了,派侍儿再去碧宇殿询问明帝,结果侍儿回来说走到碧宇殿院门前一两丈就有人拦着,说是圣上不在碧宇殿,也不在宫里。

    陈语易立刻就觉得事情麻烦了,嘱咐弘文的乳父和侍儿们照料好永和,拿起宫牌匆匆地闯到皇仪宫里,询问露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明帝只告诉露儿不能跟薛恺悦讲,并没有说不能告诉陈语易,因而露儿把话简单地讲了一遍,陈语易只觉天都要塌了。

    他顾不上别的,一把揪住露儿,要露儿去内侍省传话,给他安排车马,他要去西郊救儿子。

    露儿哪敢给他安排,天色已晚,明帝和安澜都不在,君卿哪有独自出宫的道理?露儿还搬出了镜儿,让镜儿过来劝他这位前主子。

    陈语易哪里肯听劝,威胁露儿说如果不让他去,他就直接闯长乐门出去。后宫闯宫禁是大罪,露儿吓着了,急得不知道怎么办,还是镜儿出了个主意,说是让御前护卫去陈府找陈语陌,让陈语陌陪着文卿主子出去,这样文卿主子有母家姐妹陪同,在天子跟前好交待一些。

    陈语陌很快就来到了长乐门外,天色已晚,陈语陌不大想让陈语易出去,在门口尝试劝陈语易回去,由自己前往西郊打探情况,但陈语易心里惦记着儿子,岂是陈语陌三言两语能够说动的?陈语陌没办法,只好陪着他前往西郊,陈语易怕车夫驾车不够快,逼着车夫下车,让陈语陌亲自驾车。

    陈语陌知道陈语易心里头着急,也不敢同他争辩,把自己的马匹交给内侍省的差役,她则跳上车头,亲自给陈语易驾车。

    董云飞和安澜说陈语易不一定会知道永和还没回来的时候,陈语易的车子已经出了西边的开远门了。

    西郊小土坡前,秦瑛早已带着天武军前来支援明帝,天武军黑压压地站满整个空地,把那七个黑衣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但因奕辰和永和还小,明帝担心打斗中伤到两个孩子,不敢贸然对黑衣人发起攻击,让人把户部尚书钱文婷叫了来,让钱文婷把户部的银票带了一箱子过来,当场一张张地数银票给黑衣人。准备等黑衣人接银票接到精神松弛的时候,一举将黑衣人拿下。

    才数到三万三千五百两,陈语易就坐着陈语陌赶的车子到了,车子分开秦瑛的天武军,直接来到双方相持的地方,陈语陌刚要停车,陈语易就高喊道:“直接往前冲,不许停。”

    陈语陌愣了,明帝也惊了,对车子里的陈语易道:“小语你要干什么?”

    陈语易看陈语陌不敢向前,一下子就急了,从车身走出来,用力把陈语陌往车杆下面推:“你下去,我自己来。”

    陈语陌被他这拼命郎君一般的做法给吓到了,乖乖地从车杆上下来,由着他夺去了马鞭。明帝一瞧这阵仗不对,连忙驱马过去,低声安慰陈语易道:“小语你冷静,朕有办法的。”

    陈语易看了一眼在黑衣人的挟持下已经神色萎靡的永和,用同样低的声音道:“再拖下去,永和都要吓傻了,陛下莫拦臣侍。”

    他说完也不管明帝答应不答应,径直驾车驱向那挟持永和的黑衣人,口中发狂一般怒喊道:“把我儿子放下,我来做你的人质!”

    那黑衣人正在盯着那两名从钱文婷手上接银票的黑衣人,唯恐她们先行逃走,虽然发现明帝这边来了一马一车,却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自恃有人质在手,明帝不能拿她们怎么样。此刻听陈语易喊要替儿子做人质,就抬头向着陈语易车子驶来的方向看了一眼,见他神情凶悍状如疯虎,不由得愣了一愣,就在她这一愣神的功夫,陈语易的车子已经冲到她的马头侧前方。

    “把儿子给我!”陈语易继续催动车子,待车子的车头快要挨到黑衣人的马身的时候,向着这黑衣人再次发出了命令。

    黑衣人哪里肯?挺剑向着他喊道:“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她的剑身原是架在永和的脖子上的,此刻移过来指向陈语易,永和的小脖颈就暂时脱离了利刃的威胁,永和一个矮身向着陈语易的车头斜着跳了过去。

    黑衣人哪里肯放,挥剑就砍向了永和。

    陈语易伸胳膊就去拽儿子,眼看着这黑衣人的剑就要砍在陈语易的胳膊上,御前亲军统领李蔚嗖地一下子打出一枚金钱镖,直奔黑衣人的眼睛而去。赵玉泽一个起落,跃到车前,手中的剑紧跟着招呼上这黑衣人的手臂。黑衣人既要躲这枚金钱镖,又要躲赵玉泽的剑,自己的剑不知道偏到什么方向去了。

    陈语易躲过一劫,与永和一起滚到车厢里侧。

    明帝和秦瑛看僵持被打破了,哪里还肯耽搁,明帝举起大刀,秦瑛挺起槊就冲向了那劫持了奕辰的黑衣人。

    僵持陡然被打破,那劫持了奕辰的黑衣人还没有想好是带着奕辰逃跑还是干脆把奕辰杀死,那两个在地面上站着负责接收钱文婷给的银票的两个黑衣人一看这形势不对,拔腿就往人群中跑,那黑衣人一看两个同伴要携银票逃亡,立刻就急了,马上载着奕辰去追那两个黑衣人,边追边喊:“你们俩要去哪?把银票留下来。”

    她这么一跑动的功夫,秦瑛就由正面冲向她,变成了在她的身侧,此刻秦瑛抓住机会把槊向着她的脑袋砸了下来。

    槊落下来,黑衣人脑浆迸裂,奕辰唯恐被这血污溅在身上,双脚一勾,从马背上纵身一跃,还没落到地面上,明帝已经冲过来,伸胳膊把女儿拣了起来,稳稳地放在马背上。

    奕辰至此方觉得一天的惊心动魄有了个结束,“母皇。”她偏头向着明帝喊道。

    “乖,母皇带你报仇。”

    明帝说着话,一夹马腹,向着那余下的五名黑衣人中的两个追了过去,这两个黑衣人虽然武功也算高超,但处在天武军的包围中,几乎是寸步难行,明帝赶过去,每个给上一刀,天武军前后护卫着明帝,不待那两名黑衣人反抗,就各出刀枪将之砍落马下。

    御前护卫们原本负责去追那两名在地上跑的黑衣人,此刻见明帝载着公主亲自追击,有意让天子显神威,各挺兵器逼住这两名黑衣人,让她们想要挥剑砍向明帝的马腿都不能够,明帝仍旧各自给她们一道,让御前护卫们将之绳捆索绑。

    秦瑛和李蔚两个见明帝带奕辰复仇,把最后一名骑马逃跑的黑衣人也交由明帝来处置,两人一个举槊、一个挥剑,前后拦住这黑衣人,明帝催马上前,干脆利落地砍上一刀,结束战斗。

    明帝瞧了一眼怀里双眼闪亮的女儿,吩咐秦瑛道:“把这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给朕送到御史台去,让语陌替朕好好地招呼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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