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澜心情极好,虽然顾琼和董云飞都还没能赶回来,陈语易也说忙得很来不了,蕊珠殿的宴席还是在酉时六刻准时开场了。

    安澜同赵玉泽和薛恺悦两个坐在殿内摆设的三张坐榻上。

    虽然院子里有个极开阔的歌舞台子,但天寒地冻,考虑到薛恺悦是孕夫,安澜还是把宴席设在了蕊珠殿殿内,殿内东头放了一张巨大的屏风,屏风前放了张七屏坐榻,坐榻前面又放了张长条桌。

    在这张七屏坐榻两侧,也各自放了一张五屏坐榻和一条同样款式的长条桌,三张坐榻三张长条桌案,正好围出了一个两丈见方的空地,方便侍儿们表演。可能是怕来的人多,在这左右两侧的坐榻边上又各自放了两张雕花方背椅,方背椅子的前面也各有一张四四方方的小桌案。在这些方背椅子和桌案西侧,还有两丈左右的空地。

    侍儿们全都到了,君卿们却只来了赵玉泽和薛恺悦两个,这坐位就显得极为富余,因而薛恺悦和赵玉泽各自坐了一张坐榻,同安澜形成各据一方的态势,三个人坐定了之后,安澜便喊宏儿让侍儿们开始比赛。

    今个儿中午才传的话,晚上就要进行比赛,侍儿们哪里来得及准备?究竟比什么,怎么个比法,安澜也还没来得及定个章程出来。一切都是临时想的,一会儿说要比给女子梳发,一会儿说要比沏茶,一会儿说要比插花,一会儿说要比砚墨,而究竟是比完一项淘汰一批人,还是四项都比完了再通算排名,是今天只比一项,还是今天四项都比选出每日的优胜者再进行最后的角逐,全都有待决断。

    在这样一切都还没有确定的情况下,侍儿们的表演别说才艺精彩不精彩了,场面上的秩序不需要维持就算好的了。

    薛恺悦坐了没多大一会儿,就觉得极为无聊,偏偏赵玉泽坐在他对面,两个离得很远,不能够聊天,其他人也一直没有过来。他无聊之下,就低着头玩自己手指上的指甲。

    他这指甲其实也没什么好玩的,他一不给指甲染色,二不在指甲上画画,三不像别人那样喜欢戴个金光灿灿的护甲,他的指甲就是个修剪的比较整齐的指甲,没有什么特别的,他盯了一会儿都快要把指甲盯出个洞来了。

    安澜自然瞧见了薛恺悦的百无聊赖了,但是他此刻光忙乎比赛都忙乎不完,哪里顾得上理会薛恺悦?他心里头只盼着顾琼能够早些过来,偏偏顾琼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事耽搁了,到现在都不来。

    虽然赵玉泽和薛恺悦也都很能干,可是在没有天子授权的情况下,这两个人是不肯对不属于自己的事情过多插话的。眼下薛恺悦在右侧坐榻上无聊到玩指甲,赵玉泽在左侧的坐榻上时不时地品尝一下面前放着的小点心,神情悠闲而惬意。

    不准有女儿的君卿插手宫务,这原是姚天历朝历代的皇后们治理后宫的不二法则,安澜之前也坚信这样做能够确保大权不旁落,对自己好对君卿们也好,出了冷清泉的事之后,他更是认为这法则简直是洞悉人心精辟至极。冷清泉回来之后的这么多天,他本着这个法则,宁可一个人忙到累死累活,也不向明帝提议再授命一位君卿协理六宫。

    明帝应该与他的想法相同,自打冷清泉回来之后,明帝对有女儿的薛恺悦、赵玉泽、林从三人,态度都不如之前。虽然没有怎么样明着敲打,但与之前相比,不管是恩宠还是赏赐,都有着明显的差距。拿林赓生病一事来说,林赓是朝廷的功臣,又是林从的生父,忽然病重,明帝便是不御驾亲临,也应当派宫中的人前去问候,然而明帝既不派人问疾,也没有赏赐珍稀药材,怎么看都显得有点薄情。

    他下午听说林从已经回宫的时候,还在想明帝不遣人问候林赓是对的,天子的态度严厉才能让林家心生惧意,以后不再纵容亲友胡作非为。

    可是此刻瞧着百无聊赖的薛恺悦和无所事事的赵玉泽,他觉得自己的想法是错的。虽说在宫中生活,必要的防范是应该做的,可是也得考虑具体的情况不是?他这宫里住着的都是什么样的男子?他们是武能上马安天下文能提笔写文章的人呢,他们在战争时期,能够陪着天子冲锋陷阵荡平三国,在太平时期也能够为了江山社稷让自己低调内敛恭顺沉默,这样的男子个个都是冰雪肝胆金玉心肠,随便哪一个拿出来,功业都能彪炳千秋,他有幸成为他们的兄长,不说怎么样让他们在太平岁月继续熠熠生辉,一天天地猜疑他们防范他们,让他们束手束脚,什么都不能做,他对得起他们喊他一声皇后哥哥吗?

    而况,把他们的光辉打压下去,让他们黯然失色,难道史书上会因为这帮才貌双全的男儿后来的黯淡,就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么?

    再说,放着一批才智过人的男儿不加任用,事情全都自己扛,这多累啊,他才三十岁,他还想多活三五十年呢,可不能像史书上那些傻呼呼的皇后那样,自己早早地累死了,活在皇帝的追忆中,活在史书的尊敬里。

    思虑已定,安澜果断地开了口,“小恺你来负责考察他们插花的功夫,每个人插的花都抱给你看,选出今晚表现最好的三个。”

    他说着看向宏儿:“把想要比插花的侍儿都带到贵君那一侧。”

    宏儿领命自去维持队伍。

    安澜又看向正用筷子夹了个油炸小点心吃得津津有味的赵玉泽,笑着道:“小玉你也辛苦一下,你负责考察他们沏茶的水平,让他们每人都给你沏杯茶,你看看他们动作的娴熟,沏茶的手法,也是选出其中最好的三个。”

    赵玉泽正用吃点心来掩饰无聊,听到了安澜的话,他笑着点头道:“成,皇后哥哥放心吧,沏茶这一关就交给我了。”他也不用安澜派侍儿帮他维持秩序,他自己站了起来,对着那些个茫然无措的侍儿们拍了拍手,指着坐榻对面喊话道:“想要比什么先想好,想好了就自己站在坐榻那头排队,比沏茶的排左边的队,比插花的排右边的队,比梳头的排中间的队。没想好的去廊下站着,想好了再进来排队,比完了就出去在院子里等消息。”

    虽然安澜没说谁来负责考查梳头,可是他今个儿已经听到了消息,说是倩儿被天子罚跪还罚了三个月俸禄,他把倩儿被罚和侍儿们的才艺赛联系起来略微一想,也就明白了明帝是要挑一个合适的人来取代倩儿。给天子挑近身侍儿,会不会梳头便是最关键的一项,他把这项直接留给了安澜。

    敏君殿下的声音又高又亮,还配合着果截有力的手势,基本上可以保证每个侍儿都听得清清楚楚,原本纷乱的大殿之中,一下子就有了秩序。

    安澜见状,暗道自己这么做就对了,他冲着侍儿们吩咐道:“去果君殿里催一催,问问果君怎得还不来”

    林从没想到安澜会再次派人来请他,他只觉得今个儿没有想到的事情一桩接一桩。先是明帝看着他恭恭敬敬地施礼,不仅没有面露喜色,反而用感叹的语气握住了他的肩膀,柔情款款地道:“从儿不用这般拘礼,朕来从儿这里,便是来自家夫郎住处,不用弄相迎相送的那一套。”

    再是他看明帝到了准备停下手头的忙碌,陪明帝去前殿坐着,哪知道明帝见他还没有收拾完,坚持要他继续收拾,还接手了那个往上举包袱的侍儿的差事。堂堂的天子亲自给他搬包袱举包袱,唯恐他累着,忙完了还与他一道去洗手,洗完手在殿里并肩坐着,天子还问他女儿几时回来用晚膳,那一刻他恍然觉得自己身在民间,与天子过着举案齐眉的小妻夫日子。

    而后便是他以为明帝会对他父亲的病症不闻不问,对于他家人的事情也绝口不提,然而明帝并没有回避这个问题,明帝在景辰回来之前,先问林赓的病势,然后说翌日会让柳笙代她登门望候,最后跟他讲重罚林络不是要针对林家,而是朝廷不能任由贪墨之风在凰野蔓延,这事一句话说不清楚,她晚上会翻他的牌子,枕席之间慢慢说。

    再便是安澜这连番的邀请了,明帝在他殿里用的晚膳,晚膳后起驾前往玲珑殿,走前也问过他要不要去蕊珠殿观看侍儿们的才艺赛,他想着自己只是个君位,并不协理六宫,刚一从家里回来就巴巴地跑过去,难道是要告诉安澜,冷清泉歇着了,他准备接手这协理六宫的差事么?当然他也没有直接跟明帝说,他只道自己几天没见女儿了,要好好陪陪女儿,明帝听了也就没说什么。然而安澜再次派人相邀,这意思,就有些耐他寻味了。

    本着要瞧瞧安澜的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的想法,林从匆匆地把三公主往旌儿怀中一丢,就赶往了蕊珠殿。他到达蕊珠殿的时候,殿内的才艺赛正在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安澜的长条案前放了一张小巧的梳妆台,一个侍儿正在给一个装扮成女子的男子梳头。另一侧薛恺悦的长条案前放了一张一人来高的花架,一个侍儿正往花架中部天青色的瓶子中插花。薛恺悦的对面则是赵玉泽,与薛恺悦的长条案上放满了吃食不同,赵玉泽的长条案上摆放了十几个各式各样的茶杯茶壶,此刻案前立着一个手提铜壶的侍儿,这侍儿正在给赵玉泽眼前的秘色茶杯中倒水。

    安澜一边盯着那个梳头的侍儿,一边留心着殿门口的动静,一见林从过来,立刻便向他打招呼,声音温和而热情:“小从快去椅子上坐着,研墨这一关就交给小从了,小从从中挑出三个表现最好的就行。”

    这是人人各负其责?林从眨眨眼睛,刚跟安澜说了声“臣侍谨遵皇后吩咐”,那几个等着比赛研墨的侍儿,立刻就向着他围了过来:“果君主子,您可来了,奴才们等着您呢。”

    侍儿们这般急切,林从只得坐在薛恺悦一侧的方背椅上,让侍儿们排着队给他研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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