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再忍不住,一个箭步跳了出去,冲着这冯氏怒喝道:“汝二人好大的胆子,居然在宫内勾搭成奸,朕看你们是不想活了!”

    那冯氏和苑护卫两个正吵得火热,不提防明帝从殿中出来,苑护卫立刻吓得面无人色,双膝一抖跪在地上:“圣上,圣上息怒,圣上饶命!圣上饶命!”

    明帝并不理会她,径直走到冯氏跟前,指着冯氏的鼻子骂道:“你个不知廉耻的贱男,居然勾搭御前护卫,玷污宫廷,心思还如此狠辣,朕当真容你不得!你即刻给朕滚到皇陵去,到死都不许出皇陵一步!”

    那冯氏也吓了一跳,但很快就神色自如了,听到明帝这么说,他反过来嘲讽明帝道:“你自己的后宫你还调理不清楚呢,居然来指责本太卿!你有管本太卿的功夫,不如管管你那心尖尖上的董嘉君。一个后宫,在你眼皮子底下,就能认识温小姐,眼下人家温小姐为了他都从千金小姐变成卖唱歌女了,你还在这里装糊涂呢。”

    明帝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会儿,方才反应过来这温小姐就是夏天出巡途中,董云飞在东境遇到的那个温家少女,只是不知这温家少女又怎得变成了卖唱歌女?

    那冯氏看她陷入沉思,便继续尖着嗓子用嘲讽的语气道:“你一个嗣皇帝,有什么资格来管本太卿?还说什么让本太卿到皇陵去,本太卿凭什么听你的?”

    明帝怒声道:“男儿在家从母,出嫁从妻,妻死从女,朕是先帝之女,如何管你不得?!”

    那冯氏看着她,故意用啧啧惊叹的语气嘲讽她:“还妻死从女,你再找个理由我听听!朝廷法度,男儿家死了妻主,满三年,便可改嫁。本太卿今日就改嫁,从此后跟你们萧家没有任何关系!你敢拦本太卿,就是自乱国法!”

    明帝有些没想到,这个冯氏如此难缠,一时有些愣怔。

    冯氏看她发愣,越发地得意,指着苑护卫道:“你不仅不能拦我,你也不能罚她。按你们修改的户婚法,女儿家勾搭有妻之夫,都不用受一点罚,我可是寡夫,她同我两情相悦,有何不可?你要是罚她,你就是自己出尔反尔!”

    苑护卫快被惊呆了,用额头触地,磕得砰砰响:“圣上,冯太卿他近来得了疯癫症,总是胡言乱语,您可千万别同他计较。”

    她磕完头,也不敢起来,双手抱成拳,冲着这冯氏哀求道:“我的祖宗,算我求你,你能不能少说两句啊?你这是怕圣上生气生得小啊。”

    冯氏听苑护卫这么说,立刻朝着她啐了一口:“呸,你个没用的软货,你求她有屁用?你求她,她就能放过你?我真他爹的,瞎了眼了!”

    冯氏说着话,抬脚就往外走,边走边对明帝道:“本太卿这就找内侍省的官儿办理出宫,你就好好地守着你那招蜂惹蝶的好后宫过日子吧。”

    明帝待这冯氏走到院子里了,方才反应了过来,蹭蹭两步迈出殿去,对着这冯氏吼道:“你想要改嫁,朕不拦你。可你尚未出宫,就勾搭护卫,秽乱宫闱,东窗事发,轻飘飘地说一句你要改嫁,这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冯氏被她吼得一愣,但他立刻就反击了回去,睁着一双吊梢眼,欲笑不笑地威胁明帝道:“你想将我怎样?我可跟你说,萧华月,你今个儿怎么对我,来日嗣皇帝就会怎么对你那些个心肝儿宝贝,你敢保他们都能为你守节吗?就算是他们都肯守节,你敢说嗣皇帝不会用这个做理由,狠狠地折磨他们吗?”

    此时鹇儿带着康儿和另一名侍儿,捧着木盘,提着铜壶,自外面走了进来,三个侍儿看看明帝,又看看冯氏,都有些发蒙。

    明帝见鹇儿三个过来了,便不再同这冯氏争吵,厉声道:“你享受了朝廷的供养,便当每日恭敬沉默哀思先帝,不能哀思先帝,便需将朕的供养还回来。自即日起,你给朕滚去河道工地上做苦役,几时把朕这两年的供养还回来几时结束!”

    明帝说完,便指着鹇儿道:“告诉内侍省,这冯氏言语张狂,行事散慢,对先帝全无哀思之意,着将其送到河道工地服役,今个儿就送去!”

    鹇儿立刻出去传话,冯氏听她这么说,哼了一声抬脚就往外走。

    明帝也不管他,只对那追出了殿门、跪在院子地面上惊慌恐惧的苑护卫道:“你身为御前护卫,职司宿卫宫廷,你就是这么宿卫的吗?给朕滚去海岛看守人犯!”

    当着康儿两个的面,她不能说出这苑护卫勾搭太卿秽乱宫闱的事来,但是心里头着实恨极了这苑护卫,因而说完之后,又咬牙切齿地补了一句:“无诏不得回京!”

    有了这么个烦心的事,后面做什么都不开心,等到了冷清泉的玲珑殿的时候,明帝的脸上犹自笼罩着一层黑气。

    天子很少这样阴沉着脸,怒气盈眸,今个儿必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了。冷清泉自她进了门,就十分机灵地侍立在一旁,连让侍儿们端茶倒水都不敢,亲自从放茶具的小柜子中拿出专门备着的田黄石茶杯,给她沏茶捧茶,把茶杯在自己手中捂了一会儿,方才递到她手上,待她接过茶杯,又轻声浅语地问她是要先用午膳,还是先听他奏报这几日看的故事。

    听她说暂时不想用膳,他便十分恭敬地将桌案上的史书故事册页,拿了好几张过来,呈给她看:“这些都是臣侍这几天读的,臣侍读得很慢,每天只能读两个故事,早上一篇,下午一篇。今个儿早上的刚读完,下午的还没开始。”

    明帝端着茶水慢慢地抿了一口,茶叶是她最爱的四时春,水的温度也是刚刚好,杯子更是她向来喜欢的桂花黄,她所有的偏好,对方都有记在心上,她心里头的烦躁就略微消了些,“给朕讲讲今个儿早上看的吧。”

    她家泉儿不是个过目不忘的男儿,读书的水平也很一般,因而她也不欲为难他,只让他讲今个儿早上的。刚看到的故事,总是最易复述的。

    “臣侍遵命。”

    冷清泉先把今个儿早上看的那一页,放到明帝身边的小几上:“臣侍今个儿早上读的是这一篇。”

    明帝瞟了一眼纸张,见纸张上的题目是“拼图封妹”,便知道这是玄鹤公主被迫造反最终丧命亡国的故事,暗暗点头,这个故事用来告诉冷清泉,为什么不能结交大臣和宗室,倒是极有说服力的。她状似不经意地瞟了人一眼,轻声道:“这个故事朕之前只听说过,了解得不详细,泉儿给朕细细地讲一讲。”

    冷清泉倒没有怀疑她是故意装作不知道的,听她说要细细地讲,便很是认真地复述道:“这是七百年前笼霜王朝发生的故事,玄鹤公主是笼霜王朝最后一位帝王惠哀帝的妹妹。惠哀帝在即位之前极为疼爱这个妹妹,有一回姐妹玩耍,惠哀帝指着疆域拼图中最大的一块对玄鹤公主说,等将来本宫登了大宝,就把这块土地给你做封地。玄鹤公主当时也没怎么在意,她当时还小,可是后来她慢慢地长大了,就开始惦记她那块封地。”

    “玄鹤公主不光自己惦记,还经常跟她的两个伴读讲。她的两个伴读都是贪婪奸诈之人,一看她如此惦记,就怂恿她去找惠哀帝,让惠哀帝兑现当初的承诺。那块土地是笼霜王朝最繁华富庶的地方,惠哀帝不愿意给她,说是那块土地关乎着笼霜王朝的国脉气运,不能轻易给人,另拿了一处偏僻的地方打发了她。”

    “玄鹤公主知道去要那块大封地本就是不应该的,她虽然很生气,却也打算就这么过了,带着她的夫郎女儿,一大家子去了封地,在封地上爬山钓鱼,喝酒打猎,日子过得很是开心。可是她的两个伴读,却都是有野心的,她们不想在这偏僻地方就这么庸庸碌碌地过一辈子,天天在跟她前说惠哀帝的坏话,说得多了,这玄鹤公主也以为惠哀帝出尔反尔,全无姐妹亲情。”

    “玄鹤公主被赶出京城的第三年,笼霜王朝的京城一带发生了大旱灾,这玄鹤公主就趁机找人散布谣言,攻击惠哀帝,说都是惠哀帝对手足姐妹不够仁厚,才引发了姚天示警。惠哀帝当然不能忍受这样的攻击,下旨将玄鹤公主捉拿回京。”

    “玄鹤公主一见到天子的使者,很有些畏惧,准备随着使者进京请罪,可是两个伴读阻住了她。她们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把玄鹤公主锁在房里,不许她回京,还代替她发号施令,纠合人马杀向了京城。”

    “惠哀帝没什么本事,但是手下也有几个忠心耿耿的大臣,大臣们组织了兵力,拦截玄鹤公主,双方进行了一场恶战,两边都死伤无数。但是惠哀帝终究是天子,百姓们大多拥护惠哀帝,因而双方在京城附近僵持了一年多,最终还是惠哀帝取得了胜利。玄鹤公主被杀,她的夫郎儿女统统被赐死。”

    “可是惠哀帝也不是毫发无损,那两个伴读中的一个,买通了入殓师,藏在玄鹤公主的棺椁下方,在惠哀帝去看视玄鹤公主的尸首的时候,刺伤了惠哀帝的腰腹。惠哀帝终身无嗣,她唯一的亲妹妹玄鹤公主也死掉了,余下的都是远宗,远宗们互相争竞,终惠哀帝一生都没能立下皇嗣。惠哀帝死后,灾荒不断,民不聊生,大臣和宗室们又为争立天子斗得你死我活,不过十余年,笼霜王朝就被灾民组成的义军推翻了。”

    明帝在冷清泉讲完之后,把手中的茶杯放了下来,用含着无限愁思的凤眸盯着人看了好一会儿,方才肃声问道:“泉儿,你明白朕之前为何生你的气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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