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醒得很早,醒来之后,她才打了个呵欠,顾琼也醒来了。

    “陛下,可要起身么?”顾怡卿睁着仍有虚肿的眼睛问她。

    明帝抬手点了点顾怡卿的小梨涡,“今个儿休沐,朕不要这么早起身。”

    她说着话,伸着长长的胳膊把床角的靠枕拿了两个过来,而后揽着人绵软无比的身子,倚在靠枕上,享受这清晨难得的安静。

    顾琼偎在她肩窝上,由着她把修长健美的胳膊横贯在他的胸腹上,感受着这难得的温馨时刻。

    “宝贝,以后不想做的事不要勉强,直接跟朕说,朕这么些年不曾做过欺负宝贝的事,以后也不会。”明帝看见了顾怡卿的眼睛仍旧浮肿着,心里头又是歉疚又是怜惜,慨然做了承诺。

    顾琼把脑袋往她的颈边缩了缩,“臣侍知道了。”

    明帝眉头暗皱,顾琼这语气如此的冷淡,分明是没有原谅她呢,她最近也不知道是什么运气,总是不能够在宝贝们这里快乐如意。

    原本她以为顾琼进宫都七八年了,该有的亲密都已经有过了,偶尔玩一次花哨的,不过是为了让彼此的感情始终如胶似漆罢了。然而这样单纯的想法,居然不能实现,还伤了顾琼的心,今个儿顾琼回去之后,她又不知道要花多少工夫才能把人彻底哄好。

    虽是清晨初醒头脑朦胧,但顾琼还是感受到了搂着自己的天子情绪不对,“陛下怎得了?陛下有心事?”他抬眸看着她精致的侧颜,轻声发问。

    明帝拍拍人的胳膊:“没什么,琼儿今个儿还去铺子里不去?”

    顾琼连忙答道:“今个儿不去了,昨个儿皇后哥哥说今个儿要往各殿中放新家具,还要发放菊花炭,臣侍得留下照应着。本来,休沐日,各家郎君公子们都窝在家里陪侍妻主,不怎么出来买东西,也不用臣侍过去。”

    天心楼初开的时候,京城的贵夫们多在休沐日央着妻主过去逛,让妻主结账,挑一些自己平日里不舍得买的贵重衣饰。

    开了这么一两年之后,京城的贵女们都去逛过了,该买的也买过了,天心楼就基本上成了世家贵夫们平日里打发闲暇的地方了,休沐日客人反不如平日多。

    明帝对这些自然是不懂的,她只顺着顾琼的话想了下,低声嘱咐道:“琼儿若是今个儿去筠华殿,顺带问问小语,他有什么需要置买添补的没有?有的话给他置办了,银子从朕这里出。”

    她说到这里,怕顾琼多心,又解释了一句:“小语的日常用度都有份例,但他近来天天画画,笔墨颜料生绢熟绢这些,没准有短缺的。”

    顾琼点头答应了,笑着道:“陛下当真心细。”

    明帝说完了陈语易的事,接着嘱咐另一件:“跟皇后商量商量,打发个人去从儿家里瞧瞧,若是从儿还需要在家里住几日,就让人给他送几件换洗的衣物去。”

    林家自然是不缺衣物的,但已经做了天子君卿的男儿,自然不能再穿当年在家里时的衣裳。顾琼对此是明白的,很干脆地应了下来:“臣侍知道了,臣侍会办好的。陛下还有别的事吗?”

    明帝想了想道:“别的,哎,乐安眼下也在太君殿里了,朕想着得闲了要去找太君理论理论,不过这事就不是琼儿能办的了。朕看看今个儿能不能抽出空去一趟吧。”

    她这几日不是忙得厉害,就是心情不好,至今都没有去找柳太君理论,可因为不去理论,又堆积了新的问题。她原先对冷清泉说等柳太君的生日过了,她和安澜就会把向辰的事给解决了,可寿诞都过去好几天了,事情还没有解决,以至于她从二十六那日去了一趟玲珑殿,就一直没敢去看冷清泉。

    她怕瞧见他那失望的眼神。她二十六那天去看他,他已经比前乖巧许多,能够自己看历代故事并复述给她听了,可是他越乖巧,她就越不想让他失望。然而她若是一直不去看他,他又该胡思乱想了。

    逃避,只能逃避一时,并不能真正地解决问题。

    不能解决问题,只会产生新的问题。

    顾琼墨琉璃般的眼珠儿转了转:“这事臣侍已经着手去办了,或者再过两三日就有结果了。”他本想说再过一二日,又怕柳太君性子磨叽,当下只用比较宽缓的说法。

    明帝眼睛霍地一亮:“琼儿你怎么办的?”

    顾琼把他安排了鹒儿在柳太君殿里吹风的事讲了一遍,“臣侍想,太君也是在宫中过了半辈子的人,人情世故都是懂得的。只是这两年陛下极其孝顺,他老人家难免比以前随意些。等他听了这些话,思量上一两遍,他自然就明白他的做法欠妥了。”

    明帝心里头顿时轻松了,她一翻身看着人微肿的眼睛,柔柔腻腻地道:“宝贝真贤惠,朕得宝贝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还不到辰时呢,宝贝再陪朕一会儿,嗯?”

    天光已经大亮了,顾琼其实不大敢承恩了,但早上正是人情思激荡的时候,别说明帝了,他自己也有些渴盼,明帝又唯恐他不乐意,把被子一抖,隔出一个安全的空间,吻上那莹白如雪的胸膛。

    这下顾琼只得咬紧了唇,不放一丝甜蜜的消息出去了。

    距京城几千里地之遥的东境,岳飘看着一大早就要出门去勘踏地形的江澄,发出了真诚的询问,“澄之,你几时回去?”

    原本说好她来了,江澄就要回去的,可是她来了十来天了,江澄也没有要回去的意思,每日里倒比原先更忙了。仗着有她与地方上的各派势力打交道,他索性把与地方官员、豪绅、百姓、工匠的应酬交往洽谈角力,全都交给了她,他自己专心忙河道工程上的事,每天泥里来水里去,早出晚归,人都比在京城的时候黑了不止一个色,手上的皮肤更是粗糙得不能看。

    身为对首饰膏脂的研制极有心得的工部尚书,她真是看得着急。这世上怎得有这般不爱惜姿容的男儿?

    “再过几日,还不急。”江澄一边往公文袋里放今日要用的尺子罗盘等物,一边盘算着今个儿要去勘察坝基,还是穿双防水的靴子比较好,可是前个儿那靴子在勘察溢洪道的时候灌了泥,也不知道秀儿给他刷了没有,听得岳飘问,他就随口回了一句。

    “你初八就出来了,这都已经月底了,就是今儿个走,那也得下个月初四初五才能到京城,你就不怕陛下想你呀?”

    岳飘看这人全然没把自己的话当回事,索性把话说透。

    江澄脸色一肃:“岳大人,您说什么呢?”

    他忙公务的时候最不想听到的话便是明帝如何,那让他感觉他只是明帝的侍夫,服侍好明帝才是他的第一要事,公务是可有可无的。虽然在他心里,明帝的确重于所有公务,但是他在忙碌的时候,并不想听人这么讲,尤其是不想听女子这么讲。

    岳飘倒不觉得有什么,她是纯粹出于对江澄的关心才这么说,彼此又没在公堂之上,私下里谈天,这话不能算过分。

    她当日虽然同江澄竞争过左相的位置,但自打江澄做了左相,她就迅速地调整了自己的心态,并不曾因为竞争失败,起过轻视他的心。而且作为江澄当年的上司,如今的下属,她同江澄打交道的时间,比明帝还要多一些呢。她瞧着当初这个愣头青一般的男子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是真心想让他继续得到天子的宠爱。

    这人做下属的时候,是个能干的下属,做上司的时候是个有担当的上司,作为朋友是一个忠厚的朋友。他既不恃才傲物,又能够包容瑕疵,跟他共事,是件极为踏实的事。

    “澄之呀,你心里怎么想的,我不一定知道,但是陛下的心事,同为女子,我还是知道的。你这一天天的同陛下聚少离多,这感情能亲厚到哪里去?”她瞧着江澄已经开始往头上戴斗笠了,她便继续劝他,怕他这个傻子不明白,她讲得比方才更透彻了。

    江澄顿了一下,“我出来一趟不容易,不把这些事儿都给解决了,这一趟来得多亏啊?”

    他倒也想早些走,可问题是岳飘对于河道工程全然不懂,就连防渗体、斜心墙、坝体的渗透线、下游逸出点这些常见的术语说的是什么都不清楚,更遑论计算坝体的渗流、不同土层之间的渗透坡降这些略难一点的问题了。

    陪着岳飘一起来的叶蓁原本是白虎那边的普通文官,做些日常的差事还可以,在河道上也是一窍不通的,因而每日里也只是帮他组织下工匠们,计算一下多少个工匠花费多少时间可以完成工期。

    唯一能用的就是他带来的两个工部的胥吏了。可是胥吏身份又十分低微,领着工匠们干活还可以,在做决定上几乎没有发言权。别说岳飘不会听这两个胥吏的,几乎所有的朝廷和地方官员也都不会听她们的。

    这样的情况下,他不把相关的工程问题全部预先考虑一遍,留下一些大大小小的解决方案,那后面的事几乎无法进行。毕竟他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守在河道工地上。

    岳飘郁闷地看了他一眼,这要是按他说的,再过一个月他都未必能回去。

    她正郁闷呢,忽然被人从身后撞了一下,她毫无提防,一下子就被撞了个趔趄。她吃了一惊,转过头来就要骂人,然而还没等她骂出口,那撞她的男子已经惊慌失措地跪了下来,“岳尚书,奴家不是故意的,没撞疼您吧?”

    她一瞧这男子,是江澄的侍儿秀儿,这秀儿胳膊下还抱了个大盆子,显然是准备去洗衣裳,她看着这盆子里都是自己的便装,就发不出火来了。

    原本她们到一个地方是要雇当地的男子做洗衣烧饭的差事的,但自打西境贼人买通了东境的一个年轻男儿假装洗衣郎,同岳思乔搭上了线,江澄就下了令,以后不准再雇佣当地的男儿洗衣裳,各人的衣裳各人洗。

    别人也就罢了,她自幼是十二世家的大小姐,长大了是堂堂的工部尚书,哪里会洗衣裳,但这个令是因岳思乔而起的,她也不好公然违反。江澄倒也没太严格,每日里让这秀儿帮她洗。

    对于给自己洗衣物的男儿,她还是很有耐心的,当下对人道:“没什么,你起来吧。”

    秀儿听她这么说,赶紧欢喜道谢:“奴才多谢岳大人不究之恩。”

    哎哟,这小蹄子的声音好甜啊,岳飘心头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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