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刺眼,灼热……
那颗泪水并未在栾翱将脸上停留多久,就穿透了她的魂体,落在靳茉的裤子上,晕开。
可灼热的感觉一直在栾翱将脸上不曾消退。
她望着栾翱将的眼睛,只见她双眼黑白分明,若不是那滴炙热的泪珠,她根本不会察觉到她的哭泣。
眼角的泪痕,好似虚假,栾翱将抬手,缓缓落在靳茉脸颊的泪痕上,轻轻一抹,是真的。
栾翱将收回手,有些不知所措:“皇上……”
靳茉将自己的泪痕抹去,宛如不曾哭泣过。
靳茉抓起栾翱将的手,放在自己的左胸口,蓬勃有力的心脏正在跳动着。
靳茉直视栾翱将,浅笑道:“栾栾,我不求你爱我,这条命你若是想要,尽可拿去,但我希望能晚一点,能让我陪你走遍这现代的人间烟火,和你欣赏这大好河山,带你尝遍这天下美食……等你一切都腻了,我的命,我愿意双手奉上,任你处置。”
靳茉声音轻而柔:“栾栾,和我结婚,再做一次活人,好吗?”
栾翱将眼睛发酸,她坐在靳茉腿上,双手攥紧靳茉的衣领,红着眼咬牙凶狠地瞪她:“靳茉,我真的会取你性命,真的!”
靳茉温柔地抚着栾翱将的一头柔顺的青丝,“我信,但晚点好不好,让我再多陪你一段时间,你刚苏醒,很多事情不了解,我为奴为婢,为你讲解好不好?”
靳茉声音很温柔,似乎是在哄小孩,但她的双眼深处,早已被黑暗所统治,偏执、疯狂、暴虐……轮番在她眼底闪过。
栾翱将垂眸,打掉靳茉的手,“我才不敢让皇上为奴为婢,怕折寿……”
靳茉眼底挤满笑意,她低头吻在栾翱将发丝上,嘴角是怎么也抑制不住上扬。
她知道,她成功了,栾栾愿意跟她结婚了。
栾栾还是这么好,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靳茉牵起栾翱将的手,虔诚的在她手背落下一吻,望着栾翱将刻意回避的眼神,轻笑道:“谢谢。”
栾翱将心底发麻又发酸,她不想看到靳茉这般卑微的样子,在她心里,作为皇上的虞卫,永远的所向披靡,永远的依靠,永远的强大!
只是……
想到死在禀报里的父亲和兄长们,栾翱将心底深处的恨,又一点点地爬了出来,攀上她的后背,刺痛她的喉咙。
可靳茉的爱,靳茉的卑微,靳茉的眼泪,又让她心痛。
栾翱将收回被靳茉亲吻的手,将手背在身后,躲着靳茉。
靳茉怔怔地望着自己悬浮在半空的手,苦笑了下,缓缓收回。
栾翱将垂眸抿唇,刻意回避靳茉的双眼,她怕她多看一眼,就会心疼。
栾翱将低垂着头,“什么时候结婚?”
靳茉闻言起身,刚要走,就被栾翱将一把抓住,问她:“你去哪?”
靳茉轻笑:“婚姻嫁娶择吉日,我去看看黄历,选个黄道吉日,娶你。”
栾翱将闻言拒绝道:“不必,用不着择日。”
靳茉沉默,望着她问道:“那你怎么想?”
栾翱将松开靳茉的手腕,抱着抱枕,指着桌上的炒面,“就现在吧。真的只要结了婚契,我就可以吃活人食物了?”
靳茉点头:“是的,婚契生效后,你可以拥有肉身,但你我将生命共享。”
栾翱将冷笑:“等我腻了,我就杀了你,再跟你一起去死。”
栾翱将想开了,她的仇恨只针对靳茉,做活人怎么都比做鬼要来的好,等她玩够了,就杀了靳茉,拉着她一起死,也算是报仇雪恨了。
靳茉笑着点头:“我,我等你。”
栾翱将心里怪怪的,她觉得现在的靳茉好奇怪,将她拿捏得很死,本来她是来杀她的,找她报仇的,现在居然……
跟她结婚,还心甘情愿……
在栾翱将失神之际,一双修长匀称的手出现在她视线里。
栾翱将从思绪里出来,抬眼看向靳茉,就看见她脸上挂着浅笑:“栾栾,我们现在就去结契吧。”
靳茉牵着栾翱将的手,带离餐桌,来到客厅。
靳茉松开栾翱将的手,找了个坐垫放在客厅冰凉的地砖上,对栾翱将道:“你先坐着,等会儿我和你双掌想贴,然后念咒,你闭眼就行。”
栾翱将眨了眨眼:“就这样?”
毕竟是婚契,她还以为要经过什么深度交流才能结契……
这样最好!谁也不占谁的便宜!
靳茉点头:“嗯,就这样。”
一人一鬼盘腿而坐,栾翱将坦然地伸直双臂,微抬下巴示意靳茉快些,靳茉眼底充斥着笑意,她缓缓抬手,双掌贴着栾翱将冰冰凉凉的手。
很快,等这婚契生效,栾翱将就不只是她能触碰到了,她就能像活人一样,活着了……
两人盘腿坐在地砖上,双掌贴合,栾翱将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靳茉一声低呵:“闭眼。”
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栾翱将下意识闭上了双眼。
靳茉看栾翱将闭上了眼,才咬破舌尖,舌尖血顺着唇角流下,靳茉无声地念着平等婚契的咒语,请求人鬼神三界的认同。
一人一鬼的气场逐渐形成一个保护圈,保护圈混着靳茉的舌尖血,传入栾翱将的体内,栾翱将体内的阴气也传入靳茉的体内,阴气阳气在保护圈内恐怖的互相传输着。
一人一鬼眉头紧皱,谁也没睁开眼,待双方体内都充斥着对方的阳气或阴气时,冥冥之中,一人一鬼都感觉到婚契生效。
身体感觉有了束缚,又有了舒展。
靳茉睁开双眼,满脸洋溢着笑容,望着对面的栾翱将。
她反手握住了栾翱将的双手。
这是一双实实在在,白皙的,有温度的双手,再也不是那双苍白泛青,冷冰冰的手了。
栾翱将,她活了!
不只是靳茉激动,栾翱将更是激动万分,她感受着喝自己体内的温暖,那是她做鬼所体会不到的。
她现在是人!是活人!
栾翱将望着坐在她对面脸色微笑的靳茉,朝她致谢:“谢谢。”说罢立马从靳茉手中收回双手,迫不及待地起身往厕所跑去。
镜子!镜子!
她做鬼的日子,正常的镜子里永远看不到她,现在她是活人了,能照镜子了!
她跑到厕所,望着洗漱台上的镜子,满脸激动。
镜子里出现的人是她!真的是她!她真的活了!真的活了!
之前跟靳茉说什么不想做人,都是假的,能做人,为什么要做鬼?只不过是……只不过是……
想到靳茉的眼神,想到靳茉的眼泪,栾翱将内心的激动缓缓消停。
她真的要感谢靳茉,如若没有她的婚契,她又怎么能再次变回活人……
望着镜子里真切的自己,栾翱将嘴角微扬。镜子里的栾翱将有着精致典雅的五官,配上一袭妖艳似火的红裙,三千青丝散在身后,脸上略微施了些粉黛,就已经美丽到无与伦比。
客厅
在栾翱将急匆匆起身走后,靳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难看万分。
婚契的结合过程,对活人一方伤害极大,人方短时间内输送了体内大量的阳气给鬼方,容易导致人方严重缺阳,浑身发软,提不起劲。
但好在,人方是靳茉,她足够强,但也让她有些难受。
但这些难受,跟她能和栾翱将结成婚契来看,根本不值一提。
靳茉坐在地上,抬起左手的小拇指,上面系着一根红色的姻缘线。她跟栾翱将,已结成姻缘。
靳茉看着小拇指上的红线,开心地笑了。
以后谁也不能将栾栾跟她分离,谁也不能!
等栾翱将从厕所里出来时,客厅空空荡荡的,原本她坐着的坐垫也被靳茉摆放在沙发一角。
栾翱将心下一跳,脚步有些慌乱地跑去唯一的卧室。
卧室门没关,她一推就开。
此时是中午,外头阳光耀眼,光线充足,不用开灯,也能看见靳茉侧躺在床上,蜷缩着身体,一动不动。
栾翱将脚步放轻,走了过去,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陷入沉睡的靳茉。睡梦中的靳茉眉头紧皱,看上去睡的似乎不太安稳。
栾翱将在床边蹲下,伸手轻轻地抚着靳茉紧皱的眉头。
望着靳茉的脸,栾翱将心思百转千回,最后,她只是抚着靳茉的眉头,喃喃道:“皇上,臣妾死后的日子里,您过得开心吗?但好像,您也不开心,是吗?”
栾翱将没能等来靳茉的回应,良久后,她沉默起身,去到餐桌独自一人坐在餐桌上吃着靳茉给她做的炒面,还是热的,还没凉。
栾翱将吃着吃着,眼角开始不受控地流下泪珠,泪水滴落在炒面上,一滴两滴……
栾翱将混着泪水将一碗炒面吃得一干二净,吃完后肚子不适,跑去厕所呕了半天。
变回活人第一天就吃这么多,怎么可能受得了。
栾翱将站在洗漱台上,双手接过冷水拍在自己脸上,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走神。
她何尝不知道靳茉炒面都来不及吃就去睡是什么原因,无非是因为婚契导致她损耗过大,必须休息。
不惜一切让她变回活人,这般爱她,为什么不跟她解释,为什么不告诉她,杀她父亲的原因,为什么一定要置她父亲于死地!
一米二宽的单人床上,躺着两个人。
一双玉臂悄悄环上靳茉瘦劲的细腰,靳茉原本紧皱的眉头舒张开来,她闭着眼将人揽入怀中。
“靳茉,你说好不会碰我的。”怀里的妻子开口道。
靳茉轻笑,睁开双眼,一双眼带着刚醒特有的惺忪,“是你在抱我。”
栾翱将抬眼看她:“你床太小了,不抱着你我没地方睡。”
靳茉哄着道歉:“抱歉抱歉,是我的错,晚点儿我就去外面买张大床,行吗?”
栾翱将点头:“嗯,要两米宽的。”
靳茉轻哄:“行,都听你的。”
她们之间有婚契,互相粘着,会舒服很多。
两人谁也没再说话,她们只是静静地相拥而眠,每个人的心里都有自己的心思,但面对对方,又忍不住把心思藏起,只想抱着对方,度过短暂的每分每秒。就好像,一切不曾发生过,她们还是那般甜蜜,那般深爱着彼此。
“嘟——嘟——”
手机铃声响起,靳茉长臂一伸,眯眼看着手机屏幕,划下接听键。
“李姨,有什么事吗?”靳茉抱着还在沉睡中的栾翱将,压低声音道。
李姨是她老家的邻居,平时靳茉都会托李姨照顾照顾靳母,毕竟靳茉是靳母的四十多岁才生下来的,现今靳母都六十多了,年纪大了,身体就容易不好。
靳茉本来喊过让靳母跟她一起来灵城生活,她也好照顾她,可靳母硬是不肯离开家乡,而且还喜欢种菜,靳茉每次回老家,不但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而且菜地里的菜也葱葱郁郁的,甚是好看。
靳母是个坚强能干的女人,其实靳茉之前,有过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但很不幸,后来都去世了,最后靳母冒着高龄产女的危险生下来靳茉,靳茉刚出生没几年,靳父就去世了,靳母一人辛苦地将靳茉拉扯长大,最后还供她读了大学,成为了文化人,在县城里教书,也算是一份体面的工作。
手机另一头的李姨大嗓门,嚷嚷道:“阿茉啊,你妈这两天感冒了,怎么也不见好,一直在咳嗽,在我家都能听得见你妈咳嗽的声音,我喊她去医院看病,她硬是说自己是小感冒,吃药就能好,我实在是不放心啊!哎,这老姐姐,年纪都一把大了,还不舍得钱,硬是在家活受罪……阿茉啊,你放假了吗?能不能回来看看你妈,带她去医院瞧瞧,别病出个大毛病来嘞。”
靳茉瞬间清醒,从床上坐起,“李姨,麻烦您了,能帮我多看着点我妈吗?我现在就回去,应该在天黑前能到。”
李姨爽朗答应:“行嘞,等我洗完碗我就上你家看看你妈去。”
靳茉:“谢了李姨,以后有需要,可以跟我说。”
李姨大笑:“哈哈哈哈,好好好。”
等李姨那边挂了电话,靳茉才发现身旁的栾翱将已经醒了,从床上坐起,问她:“你妈?”
靳茉点头,匆匆解释道:“我这一世的母亲,她住在乡下,现在病了,我可能需要回去一趟,你……”
靳茉顿了下,按照私心来说,她自然是希望栾翱将陪她回去的,但现在栾翱将有了身体,看上去是个实实在在的活人,不再像魂体那般只有她才能看见,别人看不见。
“我跟你一起回去,看看你母亲。”栾翱将轻笑,“照顾老人,我应该比你懂的多些。”
靳茉登基后,太后身体一直不是很好,总是病恹恹的,全靠栾翱将悉心照顾,硬是强撑着多陪了靳茉两年才驾崩。
靳茉看着栾翱将,认真道:“谢谢。”
栾翱将伸手指了下靳茉,又指了下自己,陈述事实:“你我有婚契在身,照顾你母亲,是应该的。”
无论是以前活着的时候,还是现在死了,她和靳茉,都有婚姻关系。
靳茉最后拉着栾翱将起床,看着她那一身与现代格格不入的古代红裙
栾翱将轻易从靳茉的眼神中读取到信息,她捏着自己身上的红裙,望着靳茉道:“能给我找一套现代的衣服吗?”
靳茉点头,拉着栾翱将来到衣柜前,将衣柜门打开,问她:“你是想穿裙装还是裤装?”
栾翱将看着衣柜里的衣服,犹豫了下,“裤装吧,我想试试你们现代的衣服。”
最后靳茉给栾翱将找了一件白色的v领长袖针织开衫配一条浅色牛仔裤。
靳茉比栾翱将高不少,靳茉有一米七多,而栾翱将只有一米六出头。
靳茉的裤子被栾翱将穿的直接拖地。
栾翱将懵懵地看着靳茉,不自在地问道:“可以了吗?”
靳茉帮她穿的衣服裤子,让她感觉很害羞。
尤其是刚刚靳茉给她找了件干净、没穿过的运动内衣裤,还帮她穿……
“肚兜就相当于这里的内衣,我的内衣型号比较小,可能不适合你,你先穿这件运动内衣,等会儿我带你去买适合你穿的衣服。”
当时的栾翱将脸都红透了,害羞是一小部分,但更大的部分是,是靳茉亲自给她穿的。
靳茉贵为皇上,竟做这婢女才做的事,让她有些害羞,又有些受宠若惊。
靳茉看着对于栾翱将来说明显长了的裤脚,摇了摇头,单膝蹲下,替栾翱将挽着裤脚。
“皇上!不可!”
看见靳茉单膝跪在地上替自己挽裤脚,栾翱将瞬间慌了,她急忙下蹲,想要阻止靳茉的举动。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就好……”栾翱将想从靳茉手上夺过裤脚。
“栾栾,我不是皇上了,你也不再是贵妃,我们俩人,只是人世间最平凡的夫妻。”靳茉望着栾翱将惊慌的双眸,语气平淡却坚定道。
“我只是在为自己的妻子挽裤脚罢了。”靳茉很快替栾翱将挽好裤脚,扶着她站起身,替她整理了下衣服上的褶皱,轻笑道,“曾经都是你服侍我穿衣打扮,现在换我服侍你一回,有什么不可以呢?”
栾翱将有一些发蒙,她怔怔地看着靳茉,唇瓣微动,最后只能说出两字:“皇上……”
栾翱将不比靳茉,做了多世的任务,什么思想都经历过,对一切都游刃有余、得心应手。栾翱将是直接苏醒的,思想还停留在以前,即使她当时的思想算是比较前卫的,放在现在来看,还是有些旧。
靳茉伸出食指摆了摆,笑道:“我本名叫虞卫,在这一世叫靳茉,皇上已是过去时,不要再喊了。”
栾翱将低垂眼眸,抿嘴,点了点头:“知道了。”
靳茉看着栾翱将如此可爱的模样,忍不住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然后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衣服,飞快地换上了,那是一套简单的白衬衣加西装黑长裤,配上米白色的西服外套,简洁大方得体。
靳茉穿好衣服后,望向站在一旁的栾翱将,目光落在她的鞋上,栾翱将踩着她的拖鞋,小小的脚丫显然不是她的码数。
发现靳茉看她的脚,栾翱将圆润的脚趾头忍不住往里缩。
她转了个圈,背对着靳茉,佯怒道:“看什么看!”
靳茉抿嘴微笑,弯腰捡起她原本的红色绣花鞋,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你的脚比较小,我的鞋你穿不了,你先继续穿这双鞋,我等会儿带你去买了鞋后,再带你回乡下。”
栾翱将看着靳茉手上的绣花鞋,后退一步,摇头:“不要。”
靳茉:?这不是她的鞋吗?她怎么不要?
栾翱将先是指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和裤子,然后又指着那双红色的绣花鞋,摇头:“配在一起,好丑。”
栾翱将:我是古人,但我也有基本的审美好吗?这搭配起来,多丑!!
靳茉:“……”
栾翱将去靳茉鞋柜拿出一双干净的小白鞋,提起来对靳茉道:“我要穿这双。”
靳茉挑眉:“也行,我给你系鞋带系紧点。”
最后栾翱将小小的脚套进大大的鞋子里,让靳茉忍俊不禁。
靳茉蹲下来给古人栾翱将系鞋带时忍不住笑道:“35码的脚穿着38码的鞋,空不空?”
栾翱将冷哼了一声,小声嘀咕着,“以前最喜欢在床上抓着我的小脚,现在就嫌弃我的脚小了……”
“咳咳……”耳力超群的靳茉闻言,忍不住清咳了两声。
“好了,我们走吧。”
靳茉帮栾翱将系好鞋后起身,左手牵着栾翱将,右手拉着小号拉杆箱,走了出去。
不知道靳母身体状况如何,也不知道要在家住几天,所以靳茉准备了几套衣服和洗漱用品,给她和栾翱将用。
靳茉出门后带着栾翱将直奔鞋店,买了一双适脚的运动鞋。
随后来到服装店买了几套简单的衣裤,又来到内衣店,买了几件适合栾翱将的内衣裤。
最后靳茉一手拉着塞得满满的拉杆箱,另一手牵着小脸通红的栾翱将。
靳茉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很好,一路下来没花什么时间,毕竟栾翱将是行走的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除了有些拘束外,没什么不好,所以东西都买得比较快。
靳茉带着栾翱将来到汽车总站,买了两张票,回河平镇。
中巴车终于在太阳下山前开到了河平镇的汽车站,靳茉拉着睡得迷迷糊糊的栾翱将下了车。
“到了?”栾翱将声音软绵绵的。
靳茉轻笑,将手中水瓶递给她:“到镇上了,我家也不远了,等会儿我们坐个摩托车回去。”
栾翱将疑惑:“摩托车?那是什么?”
靳茉:“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靳茉拉着栾翱将走向车站对面一排的摩托车司机,突然,有一个男孩背着一个小女孩在她们身前跑过,身后还跟着两个小男孩。
小女孩铃铛般清脆的笑声闯入她们耳中,“大哥快跑!二哥三哥马上就要追上我们啦!”
背人的男孩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自信道:“小妹,你放心,他们绝对抓不到我们,想抓到我们,下辈子吧!”
男孩加快脚步,背着小女孩一下子就窜远了,身后的两个小男孩脸上也是堆满了笑容,他们大喊着,“大哥小妹,你们慢点,我们要追不上了!”
小女孩扭头吐了吐舌头:“就不让你们追上——”
小孩子们一下子就跑远了,但他们灿烂的笑容却让栾翱将顿住了脚步,双眼失神,喃喃道:“曾经,大哥也背着我躲二哥三哥……”
牵着栾翱将的靳茉眸子一沉,她望着小孩子们远去的背影,沉默一瞬,突然开口道:“栾栾,我记得有一场战役中,岳父和三舅哥曾经坠落山崖,后来才找回?”
栾翱将眯眼望着靳茉:“当初朝廷迟迟不派兵,我父亲和三哥带着区区几千军马对战外敌数万军马,最后宁死不降,坠落山崖,生死不明,还好,三月后在一户农家找到,幸好当初农户外出采摘草药,救了我父亲和三哥。”
栾翱将字字都是对大虞国朝廷的指控。
靳茉握紧了栾翱将的手,低声诚恳道歉:“对于栾大将军和栾三小将军的牺牲,我很抱歉,也很敬佩他们。”
栾翱将紧皱眉头,用力甩开靳茉的手,咬牙道:“我想他们也没想到,他们没死在敌人的刀枪下,没死在山崖下,倒是死在了他们誓死效忠的皇帝手下!”
靳茉沉默。
栾翱将习惯了靳茉的沉默,每次只要讲到这个话题,无论是皇上、虞卫还是靳茉,能给她的,只有沉默。
她痛恨沉默!有什么话不能告诉她!为什么不能坦诚地告知她杀她父亲杀她兄长们的理由,为什么要用沉默来回答她的一切问题!为什么!
栾翱将甩开靳茉的手,大步往前走,刚走了一步,一双纤细修长且用力的手攥住了她的手腕。
“栾栾,我有我的理由。”
栾翱将握紧拳头,转身瞪着靳茉,双眼发红,她走近靳茉,在她身前停下,哑着声音问她:“理由,我想要理由,现在,你愿意告诉我理由了吗?”
为了这个理由,她从死前追到死后,可直到现在,靳茉还是不愿意告诉她理由。
靳茉垂头:“等我快死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栾翱将攥紧拳头,指甲狠狠地扎进手心。她死死地盯着靳茉,最后松开手,往马路对面的一排摩托车走去。
不能杀她……
可是,她真的好想知道那个理由,那个能让她放下一切芥蒂,不受内心道德的谴责,跟虞卫重新相爱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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