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阳破晓, 远空的边线泛起淡淡的白,夏日的天总归是要亮得早些。
一米二的床上,侧躺着睡觉的靳茉睁开双眸, 眼底不见丝毫倦意。
后背的凉意还在, 靳茉转身,空空如也。
是回木簪, 还是……去哪了?
靳茉下床,把被子折好整齐地放在床头, 将枕头下的木簪放回书桌木盒里面, 便去厕所洗漱了。
刚打开厕所的门,靳茉就知道消失不见的栾翱将在哪。
靳茉静静地站在洗漱台前,对着洗漱台上的镜子开始洗漱。
接的水是血红色的液体, 镜子上有着还在淌血的血手印, 顶部的灯光忽明忽暗, 原本微微透亮的天在靳茉眼中, 瞬间黑了下来。
望着镜子的靳茉眼前, 陡然出现了一个恐怖扭曲的女人面容, 女人闭着眼, 血水从眼角流出,她趴在地上,一点点地朝镜子前的靳茉爬来。
“皇上……臣妾好疼……好疼……皇上在哪……臣妾找不到皇上了……”
女人身着一袭红衣,所爬过的地方, 都流淌着她的血,她全身发胀,摩擦破的肌肤都会爆出血水来,在靳茉的眼里,女人浑身是血。
不过一眨眼, 女人便爬到了靳茉眼前,她伸手,血手透出镜面,伸向靳茉。
“皇上……拉臣妾上去……皇上拉臣妾上去好不好……”
血手近在咫尺,靳茉垂眸伸手,握住了那只血手。
只是一瞬间,血水猛地长伸,抓向靳茉位于左胸口里的那颗健康有活力的心脏。
锋利的血手划破靳茉的胸口,伸了进去,握住了那颗正在跳动着的心,往外掏。
“啊——”
女鬼脸色一变,变回了她所熟悉的栾翱将。
血手燃烧着,而且有往上烧的趋势。
栾翱将双目溢血,阴狠地瞪着靳茉,左手握住右上臂,用力一扭,将正在燃烧的右手臂扭了下来,扔在地上,人也紧跟着消失不见。
随着栾翱将的消失,厕所的一切不过在靳茉的抬眼间便已恢复正常。天已大亮,水是无色的,镜子干干净净,就连她的胸口也不见半分被撕裂的痕迹。
靳茉抬手按在胸口,感觉到痛,从看到栾翱将趴在地上闭眼朝她爬来时就开始的痛。
她终究是对不起她。
靳茉沉默地洗漱完,出去时寝室一片安静,看来那龙火对栾翱将身体有害。
靳茉坐在飘窗上,弯曲的膝上放着一本书,她凝眉静静地翻阅着书,晨风拂过,吹起靳茉一缕秀发。
等到斜斜的日光探进卧室,打在靳茉身上时,靳茉望了眼高挂在东方之上的太阳,合上书本,去换了一身明黄色的长裙搭配平底鞋,打开书桌上的木盒,拿起里面的木簪,简单挽了个发,露出了修长白皙且迷人的脖颈。
靳茉画了个淡妆,将遮阳伞放进包里,握着手机拎着包离开了寝室。
靳茉走到食堂的教师窗口,打了一份早餐,坐在角落不急不缓地吃着。
“靳老师?”一个女性嗓音响起,带着丝丝怀疑。
靳茉抬头,是昨晚跟她一起逛古玩街的赵雪,靳茉浅笑道:“赵老师好。”
赵雪将自己打的早餐碟放在靳茉对面,边坐边不可置信地盯着靳茉摇头:“靳老师,这是我这一个月,第一次见你化妆穿长裙,真的是太漂亮了!靳老师,今天是有什么重要安排吗?正所谓女为悦己者容,莫不是今天要去见男朋友?”
在赵雪的注视下,靳茉摇头:“赵老师想多了,我没有男朋友。”
赵雪震惊,双眼眨了眨:“是靳老师没有喜欢的人吧,追靳老师的男人恐怕都可以绕整个操场了吧。”
靳茉轻笑,没再应答,而是默默地吃着自己碗里的粥,对面的赵雪察觉到靳茉有回避这样的话题,也就即使闭嘴,不再询问。
“啊——”
突然,靳茉听见了赵雪的尖叫声。
“怎么了?”靳茉抬头望着坐在她对面紧紧靠着椅背、远离餐碟的赵雪。
赵雪魂整个人被吓得不行,她急喘着气,手指颤巍巍地指着那碗白粥道:“有、有、有眼珠子!”
靳茉也看向她的粥,只见那碗白粥上浮着两个眼珠,静静地浮在粥上,此时都看着她,
赵雪的尖叫声吸引了周围在吃早餐的老师们,他们关心赵雪的身体,便都走了过来。
靳茉望着赵雪白粥碗里的黑眼珠,双眸带着宠溺,右手捏起,打了个响指。
一响破幻,眼珠子消失。
“赵老师,你看错了。”靳茉浅笑着肯定道。
身处恶鬼所制造的幻境里,活人会放大五官,心跳不止。
赵雪脱离了栾翱将制造的幻境,整个人很快缓过神来。
“赵老师,你是有哪里不舒服吗?”有老师走过来问道。
赵雪再往白粥看去时,白粥干干净净。赵雪用力揉着眼睛,再看还是只有白粥,她放下手对着周围的老师讪笑道:“不好意思,看花眼了,抱歉抱歉……”
知道不是赵雪的身体健康问题,那些老师又回到自己座位坐下吃早餐,只不过回到座位后,不少跟靳茉一样的年轻老师控制不住地将视线放在靳茉脸上。
这靳老师,今天怎么这么漂亮?
靳茉素颜也极其好看,但因为她总是表情淡淡的,且身上总是带有一丝若隐若现的威严,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今天的靳茉不但化了妆,而且整个人都感觉柔和不少,不让人感觉有那么难接近了。
-
靳茉是一个月前来这个学校任教的,当历史老师,现在主要是和赵雪一起负责高一全年级10个班的历史,靳茉负责1到5班,赵雪负责6到10班。
今天是这个学校高一年级第一次月考的最后一天,考完就放假。历史排在下午考,是最晚的一科。
靳茉监考高一4班的历史。
靳茉坐在讲台上,静静地看着讲台下的学生们。
外面的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雷声四起。
靳茉忽感自己头发上的发簪有一丝微乎其微的波动,下一秒,栾翱将悬浮在教室的上空。
靳茉的目光落在她的双臂上,右手臂又回来了。
栾翱将恶狠狠地盯着靳茉,但没再攻击她,而是轻飘飘地落了下来,红裙的长裙摆散落下来,遮住她尚未凝显的脚。
靳茉坐在讲台上监考,栾翱将在教室四处转悠,逗弄着这群学生。
一会儿扯着这个学生的头发,一会儿捏着那个学生的鼻子,最后更是抓住一位学生的笔不让她写。
“不会写就不要写,净选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学生在写选择题,前面选的很糟糕,科举第二名居然都选了探花,这可把栾翱将气到了,硬是抓着她的笔,不让她再选。
“呜呜呜,老师!为什么我写不了字!”被栾翱将抓住笔的学生惊觉自己碰到了灵异事件,哭着一张脸,朝靳茉喊道。
靳茉坐在讲台的椅子上,淡淡地看着栾翱将,栾翱将则是在瞪了靳茉一眼后,松开那位学生的笔,往一旁大开着的后门飞去。
“砰——”
在栾翱将想要飞出去时,在教室后门突现一道肉眼不可见的虚墙,将栾翱将挡了回来。
讲台上的靳茉眼睛微眯,从椅子上起来,起身朝后教室后方走去。
栾翱将觉得荒唐,但心里又有着一丝恐慌,她急忙往教室后方的墙飞去。
穿墙消失在靳茉的视线里。
但下一秒,靳茉眼前的墙弹回了一个人,靳茉手指飞快画了一个隔离符,圈住了她和栾翱将。
她抬起手臂,接住了被弹回来的栾翱将,即使被高速撞击,靳茉都还没有移动半步,稳稳地接住了。
“你有实体了?”靳茉从背后环住栾翱将,将头搁在她肩膀上。
靳茉突如其来的环抱让栾翱将双眸有过一丝迷茫,但很快,她的身体散发出无尽的阴寒,宛若冰块一般。
“虞卫,你有记忆?”栾翱将幽幽道。
靳茉在栾翱将肩膀点了下头:“我没忘。”
她没忘,经历了这么多的世任务,都不能让她忘却半分,这是她的孽。
栾翱将阴森的声音在靳茉耳边响起:“放开我……”
靳茉沉默一瞬,松开了栾翱将。
靳茉一放手,下一秒栾翱将飞到了她能去到的最远处,魂体的后背贴着不让她自由、离开的虚墙。
栾翱将后退两步,望着靳茉的脸,幽幽笑道:“虞卫,你让我恶心。”
当初杀她毫不留情,此时又这副深爱她的作态,真是令她犯恶。
短短七个字,让靳茉眼里的光暗了。她转身,朝讲台走去,坐在椅子上,解除隔离圈,一言不发地望着栾翱将。
栾翱将还在找出口,找能远离靳茉的出口。但很不幸,她无法离去,她好似跟靳茉绑死了,只能在有靳茉的周围打转。
靳茉伸手摸了下头发上的木簪,静静地看着栾翱将四处碰壁,摔了一次又一次。
只不过这时的她,没有再去接住栾翱将。
下午放学,乌云蔽日,街上行人往来匆匆。
今晚天色暗的早,靳茉顿住脚步,沉默地望着眼前怎么也走不尽的死路。
这是对她的报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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