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方家密室内,未被毒蛾寄生的几名修士,挡在受伤的亲人孩童前,警惕地看着莫名进入的祝思远,一步步逼近。
自穿越以来,自己不是在被揍,就是在被揍的路上。祝思远一边后退一边怜惜自己,他被打进来时,手里还拿着匕首,方家人一见,自然戒备。
“你是何人?如何进来的!”一名强壮男子怒声质问。
祝思远尚未想好如何回话,他还有灵戒和曜义在,暂时不用怕性命威胁,只是刚刚目睹方家家毁人亡,自己不知算不算行凶者,他无法像寻常那般巧言出口蒙混过关。
“小子,你可是方才同君江秋在一起的那小魔头?”说话者是一位瘦如枯骨的妇人,想来是在后院见过祝思远。
此言一出,众人更加戒备,怒上眉梢。一子一女绕在妇人身旁,紧紧抱着她,惊恐地看向祝思远。
“是,但我绝没有想伤害你们……”祝思远想要解释。
妇人怒道:“哼!魔女之徒,不必多言。”她扯开两个孩子向祝思远袭去。
“夫人!”其他人没想到妇人会突然冲出去。
祝思远更没想到,手臂硬生生挨了妇人一爪子,直到曜义提醒,他才反应过来,妇人胡乱动作,想抓住祝思远,祝思远躲闪着,也不反击,密室空间狭小,他也不可能往对面几个男修那边跑,自然有被抓到的时候,只是当妇□□脚落在身上时,才感觉到妇人没有任何灵气波动,显然不是灵修。
方家人想将妇人拉回去,不敢动用蛮力,有几人竟被其指甲伤了。
妇人见祝思远在眼前却总是抓不到,行为愈发激烈,更是口出污秽之词,指天骂地。旁边的小孩好像从未见过妇人如此模样,哭着想去抱她,却被拍开。
这妇人是方家主母,向来温婉贤淑,此举反常,众人想起前院的那些发疯族人,一时不知所措。
看到妇人如此行径,祝思远便猜测她是被毒蛾寄生了,此时更是被毒蛾控制了,能指使毒蛾的人,就是君江秋。
祝思远没想到君江秋这么快就找到了这里。
“曜义,君江秋离这有多远?”祝思远在识海与曜义沟通。
曜义总是安安静静待在灵湖水旁边,说话也温吞:“主人,曜义尚未恢复,不敢过度查探,但您师傅大概一盏茶时间就会到此地。”曜义是神兽,却不知何故被封印神识千年,醒来便不知前尘往事,连修为也跌落许多。
祝思远看到妇人抓耳挠腮,呼吸剧烈,胸脯涨气,心道不妙,再看在场几名方家人和一双孩童,咬咬牙,传话给曜义:“曜义,幻化七个人偶,等会记得屏蔽他们的感知!”据曜义自述,它战斗力不高,却能制幻物以假乱真,行走自如若飞鹰之速。
“好的主人。”曜义依言吐七息,七名人偶就出来了,做完人偶,曜义才反应过来:“主人要将他们放进来?”
祝思远没有回话,因为那妇人已经是爆体之际,两个孩童却仍然抱着她。祝思远冲过去一手将人拉入灵戒空间,一手散开人偶。
人偶状似木制,内有血肉之象。妇人体爆,腥气满室。
……
君江秋到达时,方家密室除了祝思远外空无一人。
祝思远被爆体波及,手脚有断骨之征,浑身鲜血,动弹不得,昏迷不醒,倚靠在角落,怀里还躺着一具幼尸。幼尸无四肢,静静靠在祝思远胸前。
“果然命硬。”君江秋见祝思远没死,有些惊讶,她方才可是一直知道血蛾的情况,也在操控着血蛾。
“可为师之命,你未完成,便留你不得。”
君江秋将幼尸掀开,想了结祝思远,却看到幼尸脖侧一把匕首深入,正是她给祝思远的那把。
她瞥了瞥伤重的祝思远,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又像一道涟漪,划过脸部,转瞬消失在眼波深处。
“呵,瞧吧,为了活下去,连黄口小儿都知道该做何选择。世上所谓仁人,亦是此行。”
此刻祝思远神识正屏息静气在灵戒内,虽是神识,在灵戒内亦有幻体。祝思远瘫坐在地,颤抖着举起双手,幻体双手洁净,他抱起头哭了起来。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
祝思远在千钧一发之际,趁方家几人慌乱不备,把方家四位壮年丢进了灵戒,奈何有一对孩童紧紧扒着方家主母不肯撒手,祝思远只能先扯开一个孩子,再想去抱另一个的时候,方家主母已然爆体,他只能触摸到小男孩的上半身。自己有曜义相护,伤处不致命,只是小男孩已经要无力回天,嘴上却一直巴巴叫着娘,一边开口无音一边口鼻淌血。
“乖,很快的,你别说话了,等会好了,哥哥就带你去见娘。”
小男孩很懂事,无声说了个“好。”
祝思远强撑着给人灌了几口灵水,却无济于事。
“哥……哥,我……好疼!”小男孩突然开了口,脖子长昂起来,他的脖子上竟爬满了不知名的虫子!却不是血蛾,祝思远不知所措,问了曜义。
“主人,这是地狱虫。地狱虫有足无须,躯长不足半厘,食腐肉,独居一处,半岁可成群。”曜义解释道。
此虫歹毒,祝思远不知是不是君江秋手笔,小男孩脖子上的虫却有离体之兆。
“曜义,他们要走了,太好了。”祝思远喜道。
曜义却急了:“主人,不能让地狱虫离开附体,否则这一群虫子出去后果更严重。地狱虫在附体亡失前,都会在附体外表繁殖,待附体死亡,地狱虫主才会放走所有幼虫。所以要找到主虫后,将它杀了,所有未离群的幼虫便会立即死亡。”
祝思远依言查看小男孩的肌肤表体,后来果然在小男孩脖子颈窝处看到一只更大,色泽更艳丽的地狱虫。
祝思远提起匕首,却无从下手,小男孩眼睛里的光一点点熄灭,嘴里呢喃着疼。
“可是,他还活着啊。”
“主人!”
“哥……疼……”
小男孩表情木然,祝思远却知道他紧闭的双眼里含有万分痛苦,地狱虫一点点扭动着,祝思远突然喉咙发麻,头晕目眩,眼见地狱虫要爬离,他一番挣扎,最终还是闭上眼睛,刺了过去,小男孩没了声息,主虫死,虫群果然堙灭了,化为血水。祝思远感觉到手上有血淌下来,放开手,不敢再看一眼。
祝思远以往的教育生活经历,让他还无法接受自己的行为,即使这行为也许没什么过错。
男孩是那方家主母的儿子,与另一个女孩是兄妹,如今女孩正在灵戒空间内放声大哭。
方家五人形、声、闻、味、触五感皆被曜义遮蔽,在灵戒内慌乱摸索胡乱叫喊,找到自己的族人才紧紧围在一起。
良久,祝思远听到女孩哭声,对曜义说:“恢复他们四感吧,不能让他们看到这里。”
保护灵戒是其一,祝思远不知如何面对是其二。
灵戒内灵气较外界更充裕,更适合灵修修炼,待五人四觉渐渐恢复正常,他们很快察觉了周围环境的异常。
随后便听到了小女孩的声音。
“阿趣,阿趣,八伯伯在这儿。”其中一名男子寻着声音找到了小女孩。
“八弟,此地灵气浓郁,是修炼之圣地,应有高人,我们方才五感尽失,想来是高人所为。”
“二哥,你的意思是有人救了我们?只是那种情况下,何人能救得了。不知那人将我们虏来有何目的,怕又是那魔女的把戏!”
“八弟慎言,我们目不能视,旁边或许有人。”那位二哥说道,五人再次围在一起“不知弟妹情况如何,方才四感归来,也没感受到阿兴的气息,怕是凶多吉少。”
祝思远让曜义幻化了一根长木棍,伸到那位二哥面前。
“谁!”
方家二哥轻松将木棍打开。祝思远修为不高,靠曜义掩护才掩盖了气息。他也不恼,捡起木棍又放到其他人面前,又被打开。
如此反复几次,一人忍不住便说道:“这位高人,还请不要再戏弄我们,你究竟何意?”
祝思远无法,只能把木棍放到说话那人面前,示意他转过身,在他背上写:“汝为何人?尔等五人又是何人?”
“高人,您不知我们是谁?”
祝思远又写:“不知,随缘救之。不说无妨,来日再会。”
“别!二哥,那位高人问我们是谁,他说随缘救的我们,我们若不坦白,就让我们离开。”
“不知那魔头是否在寻我们,不能离开。说便说吧,反正方家已灭,我们也无处留恋。”
“唉,听二哥的。高人,吾名方世杰,排名老六,方世纪,我二哥;方世昀,四哥;方世聪,八弟;这是我侄女,方禾趣……”方世杰欲悲欲泣,将方家遭遇娓娓道来,祝思远纵然知道全程,也耐心听完,才在其背上写下“节哀”二字。
“高人,不知我那弟妹和侄子……”方世纪问道。
祝思远走到他身后,方世纪立即把身体绷直等待他写字。“已亡。”二字一出,方世纪高大身躯便有些支撑不住耷拉了。
祝思远顿了顿,忍住泪意,再写了个“节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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