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周溺没回御园,反倒是回了趟剧组的酒店,她这一晚上都实在是想不通,自己离不开顾行衍对他有什么好处,如果顾行衍心里有她的话……
那个他心里一直喜欢,自学生时代就喜欢的女人,又算什么?
一个男人可以同时喜欢两个女人吗?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顾行衍也太——
“我呸!渣男!”
周溺看着关掉的花洒还在往下不断渗水,心里没来由得愈发烦躁,洗完澡后她给酒店前台打了个电话通知他们明天上午来换个花洒。
久久的寂静——
周溺有些恍惚。
顾行衍果真一个电话都没打来,自己刚回到酒店的时候给他打的电话发的消息全都石沉大海,周溺咬着唇,再一次鼓起勇气拨出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结果还是一样的,没有人接。
周溺不由得有些委屈,他明明在不久之前还说,即使是再忙也会通过回消息的方式告诉她,自己一会儿会打回给她电话,可这次什么都没有。
顾行衍沓无音信的,不知道在哪里鬼混。
已经快要十一点了。
周溺实在放心不下,干脆一鼓作气站起身来把衣服穿好,先给顾行衍发了个消息:
[顾行衍,之前跟你约好的,我说会给你想一个绰号,我已经想好了,现在我就回御园来告诉你,你一定要回家来。]
这个理由很勉强。
但周溺觉得简直是无懈可击,很完美的一个借口,既不会让她太失面子,还能让顾行衍知道自己是在认错。
嗯,很不错。
周溺穿好衣服之后,全副武装地下楼,这个点儿了贺叔可能已经睡了,她只能打车过去,好在最近夜里天气比较凉,她戴个口罩也不会显得多么另类。
她自上了车之后就坐在后排,一声不吭的,周溺感觉得到司机师傅在不停地通过后视镜打量她。
周溺清了清嗓子,却没问什么,怕引起他的注意,但却没想到司机师傅会主动问话:
“小姑娘,你一个人半夜去御园做什么?回家?”
“不是的。”周溺怕自己的声音被听出来,特意掐着嗓子回答:
“我去找男朋友。”
师傅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会心一笑:“现在外边坏人多,你别怪叔多嘴,看你这小姑娘长得这么漂亮,可千万别误入歧途。”
周溺不可置信地皱了皱眉。
哦,她明白了。
这师傅看她是从酒店出来的,不管是人还是衣服还都这么漂亮,又要打车去北城有名的富人区,就自然而然地以为她是那种夜里可以自己送上门的捞女。
“师傅您误会了。”周溺忍不住笑:“我真的是去找我男朋友的,他一整天都没接我电话,我怕他出事。”
师傅一听男朋友不接电话这几个关键词,更像是打开了他的话闸,一时间滔滔不绝起来,又是说之前载过一个小姑娘半夜去捉奸的,也是一直不接电话,还有在他车里当场吵起来的,也是不接电话引起的,现在的年轻人谈个恋爱复杂的很。
“小姑娘,听叔一句。”司机师傅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男人,就是犯贱,他有时候就是想自己静静,你越一直找他,他就越烦,反倒是你把他给晾在那儿几天,他就又屁颠儿颠儿地回来了,没办法。”
周溺皱了皱眉头,有几分好奇地趴在前排座椅上,认真好学道:
“可是他从来没有这样过,他每次都是不放心我,一天给我打好多电话的那种,今天的情况是我做了错事跟他吵架了,所以才会——”
听到这儿,司机师傅忍不住打断了她:“诶!此言差矣,他就是想让你着急,就是想让你担心他,主动去找他他才这样,你这会儿半夜去找他说不定还会吃个闭门羹,男人,就是要通过这种方式证明他在你心里的分量。”
“啊?”周溺有些难以置信:“这……应该不可能吧,他舍不得喂我吃闭门羹的,况且家里是指纹锁,我也能开。”
“那他肯定不在家。”
“……”
“姑娘,信叔一回。”司机师傅长叹了一口气:“现在的年轻人诶。”
这逻辑,虽然听起来挺有道理的,但周溺总觉得有点耳熟,不由得问:
“师傅,您这一套一套的大道理都是您自己悟出来的吗?还是您的亲身经历啊?”
“诶,姑娘,你知道周溺吗?”
“……”周溺重新掐起了嗓子:“知、知道,是个演员嘛。”
司机师傅眉飞色舞地开始讲述自己看过周溺从出道以来所有的剧,也看过她所有的物料和综艺,曾一度追星追到痴迷,在家里还因为老婆不让他再看周溺拍的那档叫《恋爱百分百》的恋爱观察类节目吵架。
哦,《恋爱百分百》。
“刚刚那些啊,全是周溺在《恋爱百分百》里说的,虽然我觉得有几句有些片面,但只要是她说的,我都信。”
周溺抿了抿唇。
那节目里全是剧本和台词,每拍完一期都感觉像是拍了部电影似的,一点儿也不真实,她甚至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在那个节目里面说过这些所谓的“男人行为解读圣经”。
面对这么真挚的一份喜欢,周溺竟然平白多处几分愧疚来,她特别想告诉叔叔那节目里说的都不是真的。
但她还是忍住了。
“小姑娘,前面就到了。”司机师傅贴心道:“你往左边下车安全点儿。”
“谢谢您,师傅,微信扫您了。”周溺笑着回复。
等出租车开走后,周溺独自走了进去,眼下已经快六月了,她单穿了件风衣露着腿还是有些冷,默默打了个寒颤之后跨步走进了寒风里。
停在独栋别墅前,周溺看了眼家里一片漆黑,想到了司机师傅刚刚说的话,忍不住敲了敲门。
他果然不在家。
顾行衍被吵得头疼,今儿个是顾老爷子的八十大寿,是整个顾家都回来贺寿的日子,他也不例外。
回到顾家老宅后,一切都如他所料,进门时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至于骂了什么他听不清,也不想听,便打了个马哈就这么过去了。
他向来有脾气的很,有叫他不痛快的人,他必会回以十倍。
“老三,听说老二这两天在家里闲着没事做。”顾老爷子慢吞吞地询问他:“有没有这回事啊?”
“二哥这几年在公司里忙前忙后的实在辛苦。”顾行衍站在一旁搀扶着他,一边笑说:“这段时间小铮还住着院,我就想着正好让二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还能多照顾一下小铮。”
顾老爷子“嗯”了一声道:“也有道理,老二在公司什么事儿都想掺一脚,辛苦的很,我看啊,就该让他在家休息休息。”
顾行哲这几年在公司的所作所为可还真是都映在老爷子眼里,别看着老爷子年纪大了,可脑袋里却难得的清明。
顾行衍甚至觉得,老爷子是这个家里唯一清醒的人。
整个饭局都不太和谐,小的那桌各有各的攀比,大的那桌一个个的都心怀鬼胎,与其说是饭桌,倒不如说是角斗场来的容易些。
顾行哲和顾行敏虽然已经到了在家里吃工资的地步,但依旧在想着如何才能从顾行衍手里分一杯羹,目的太过明显,尽管是顾行衍能巧妙地躲过他们的夹击,但还是老爷子厉声呵斥了他们,顾行衍才能稍稍喘息。
似乎是看出来了顾行衍实在是没心思吃饭,盘子里那点儿菜扒拉来扒拉去的也没吃两口,还总是看手机,饭局完后顾老爷子便将顾行衍叫到书房去单独问话。
“老三啊。”老爷子语调沉沉地唤了他一声:
“爷爷知道,你是大了以后才回的家,总觉得自己是外人,在这家里多有不便。”
老爷子笑嘻嘻地抓了一把糖,放到了顾行衍手里,看着他有些诧异的目光,老爷子笑意更甚:
“拿着,老大老二小的时候,每年回家来,我都会给他们一人一把糖,你也不能比他们的少。”
顾行衍不爱吃甜食,却依旧收下了这份心意,他扶着老爷子坐下,老爷子握住他的手,长叹了一口气:
“你爷爷我呢,身子骨也不怎么硬朗了,也不知道有几年活头,等我百年以后,你可就是孤身一人了。”
“爷爷您说什么呢?”顾行衍上下滚动了下喉结,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就冲您还能跟父亲打球的劲儿,您也不能说这种话。”
“你这小猢狲。”顾老爷子笑着摇摇头:“这满屋子的人都是群豺狼虎豹,他们都是在虎狼窝里历练惯了的,盯着你这块肉依然不肯放手,这顾家是欠你的,爷爷也欠你,我就只希望你能早日成家。”
“爷爷,我之前和您说过,这件事我想自己做主。”顾行衍垂眸看了眼顾老爷子已经斑白的两鬓,不由得说:
“您答应过我的。”
顾老爷子“哼”了一声:“这我哪儿能忘,你以为我是楚老头那种人,非要小辈们一个个的都过得不高兴才甘心的吗?”
顾行衍挑眉:“那您是?”
“我是让你找一个合适的,互相喜欢的,最重要的是,能照顾你的。”顾老爷子敲打了一下他的手背说道:
“不指望她能对公司有多大裨益,但至少要照顾好你,能让你高兴,这才是第一要紧事。”
顾行衍从顾家老宅出来后,就一直记得这段话,他坐在车上,看到周溺打来的那么多电话和发来的消息,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角,他甚至能凭空想象到那小丫头说这些话时的小模样:
[我看到新闻说今天是顾爷爷的大寿,你回顾家肯定又没好好吃饭吧。]
[刚刚看了看家里的冰箱没什么菜了,所以给你做了份蛋炒饭,你回来吃点儿。]
[我在家里乖乖地等你回来,你一定要回来,不许撇我一个人在家。]
[虽然你还是不回我消息,但我默认你看到了,嗯,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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