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秋雨一阵凉,九月下半旬已经进入多雨的深秋,只是南方的雨不管是春雨还是秋雨都格外绵密温柔,除了道路因为踩的人过多有些泥泞之外,天上的这些细密犹如烟雾的雨丝压根对人们的生活产生不了多少的困扰。
倒是谢家姐妹还是第一次看见南方的雨,就像南方人第一次看见北方的大雪,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沈清弯友情的碎石将上山的路粗粗铺了一遍,之后还用滚子来回碾压了好几遍,这样一来,泥路就不会被轻易踩烂。
但这还不够,长长的竹竿被人每隔一段距离就用草绳编排在一起,从半山腰一路铺到了清凉镇的石板大街之上,竹竿两边还有用锤子敲下的短竹节防止竹竿路因为踩踏移位。
接着在竹竿路上头铺上两层用稻草粗略编排的简易帘子,最后再铺上比较精细的横排细竹杆的帘子。
看着似乎挺麻烦的,但其实相当简单,特别是竹竿路和稻草帘子,竹竿路十个汉子一天半就铺好了。
至于稻草帘子更是简单,村子里有哪个不会这种简易的草帘子,七八岁小孩也能编的像模像样,不需要多美观,只要保证稻草不散开就行,手快的大人一个时辰就能编上十多米,也不过一天时间就从村子里收到了足够的草帘子。
最费事的其实是最上头的细竹杆帘子,一来并不是谁都有本事编的,二来对主材料竹竿有了要求,所以花费了七天才凑齐。
不过这路铺了一层又一层之后,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
头上细雨纷纷,一路走上来鞋底都没咋湿,过来参加的宾客对于马车不能上山,需要自己撑着伞上去也没有什么不乐意了,这细雨蒙蒙山林青翠的山道让不少人感兴趣,特别是受邀过来参加婚宴的秀才举人先生们,差点都不想上山了,他们觉得在这地方开个诗会,赏赏景做做诗再温一杯小酒,就是人间美事了。
看热闹的村民在清凉镇大街的两边屋檐下张望着越来越近的花轿,小孩子们压根不用伞一路奔奔跳跳,前头抢些糖果点心,后头在山路上跑上跑下,听着咯吱咯吱的声音也能咧着嘴笑半天。
等到新郎带着人骑着马领着花轿上山,一路鞭炮噼里啪啦响起的时候,小孩们跟着前头的礼乐队的乐手一起往上跑。
"新娘子来喽新娘子来喽"
"快来看财神婆哟"不知道谁家孩子在一群新娘子来喽的喊声中喊了一句财神婆,顿时满堂哄笑。
童绾带着凤冠盖着红盖头,坐在花轿里手捧花瓶,也没忍住噗呲笑了出来。
"新娘子笑了,新娘子笑了"媒婆在外头高声喊道,"笑颜进门,富贵满门,拖泥新妇,平安有福"
大概是南方多雨的缘故,所以就有拖泥带水的新妇会给夫家带来福气财水的的说法。
童绾被媒婆一喊满脸通红,也是有红盖头盖着,否则她怕是连花轿都不好意思出来。
射轿门,先跨马鞍再跨火盆,沈风一把把新娘子抱起来直接大步跨过马鞍和火盆,然后也不撒手一路抱到了堂屋才放下手,累得媒婆在后头一边小跑,一边嘴里还要不停说吉祥话。
简直是对她的挑衅,但那又怎么样
媒婆颠颠跟着跑到堂屋,顺利上手接过搀扶新娘的工作∶老娘可是专业的
"吉时到"司徒老大夫受邀而来,客串了一把司仪,老头子头发胡子雪白,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却做着人间最具烟火的事情,"一拜天地。"
天地为证,此生此世,你我共结良缘,从此我愿为你遮风挡雨,珍之重之。
"二拜高堂"
父母在上,儿娶佳妇,修身齐家,孝顺亲长,爱护同胞,延绵子嗣,传承血脉。
"夫妻对拜"
此生此世你我夫妇一体,相互扶持,相濡以沫,举案齐眉,不离不弃,约定白首。
"送入洞房"
司徒老大夫一说完,众人簇拥着新郎新娘进了新房,屋前屋后房门口都围满了人。
"撒账喽"沈风和童绾被花生红枣桂圆百合砸了满身满脸,"不能躲啊,新郎护新娘啦,那我们砸新良0娄"
"哦哦哦哦哦"不管年纪大小也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都在边上起哄。
"新娘心疼不心疼心疼我们就不砸了"
"新娘快说,心不心疼大声点"
童绾被沈风护在怀里,感觉盖头都要被自己脸上的温度烧起来了,闭着眼睛喊∶"心疼"
然后如愿一阵哄堂大笑。
"新人恩恩爱爱早生贵子百年好合"媒婆把还要起哄人拦下紧接着下一项,"新郎挑盖头了。"说完递上扎了红绸的秤杆,"从此和和美美称心如意"
红盖头掀开,脸红红的新娘子看了一眼微笑的新郎羞答答的低下了头。
"哦哦哦哦"又是一阵哄笑。
媒婆挤开靠的太近的客人,把站起来的新郎往新娘身边一按,双手利索的给两人的喜袍打了个结,然后端上红绳相连的酒杯,让新郎新娘喝交杯酒。
"慢,这样喝不对。"沈华手一抬,拉过身边谢砚的手,示范了一下交臂姿势,"这样喝才对。"
"对对对。"媒婆眼睛一亮,诶哟,新花样t
喝完了有点小难度的交杯酒之后,就是生不生的环节。
"生不生"媒婆高声问。
"生。"童绾小声回答。
"听不见嫂子大声点,生不生生几个啊"
""童绾咬咬牙大声道,"生有几个生几个"
"哦哦哦哦"大笑和起哄声伴随着早生贵子的祝贺声在新房里不绝于耳。
"这碗里七八个呢我大哥还不得心疼坏了"沈华提高了嗓音舞得正起劲儿,被旁边的谢砚拉了拉袖子∶"二哥,你收着点,你看大哥的眼神。"
沈华下意识的看过去,猛抽一口冷气。
"二哥,你可还没成婚呢。"谢砚幽幽地道。
沈华
摸了摸小心肝,沈华默默退后两步挤出人群,溜了溜了。
没了沈华这个天秀,闹新房很快就结束了,沈风轻声细语的叮嘱了童绾几句,就被外头喊着出去陪酒了。
而一直没有露面的沈清鸾这时候端着饭菜进了新房,谢家姐妹刚才一直被挤在角落里围观,这会儿看童绾都是一脸佩服,她们想到自己要是被这么闹洞房,那真是要羞死了。
特别是婚期只剩下一年的谢诗心中更是惴惴,以至于后头看到宗政珏眼神都不对了。
被莫名冷落的宗政珏∶
"嫂子吃饭。"沈清弯手里的饭菜被方麽麽接过,金儿则帮着童绾拆发髻首饰。
童绾嫁进沈家就带了一直照顾她的方麽麽,和很小就跟在她身边的贴身大丫头金儿。
"麽麽和这位妹妹也跟我们去歇歇吃点东西吧,大奶奶这里有我们三姑娘和两位亲家姑娘陪着,不碍事的。"十里笑着和九歌一起招呼方麽麽和金儿出去。
一老一少看了一眼童绾,见她点头就跟着一起出了新房。
因为谢家兄妹今日吃过喜宴之后就会离开沈家,所以原本跟着她们的两个丫头一大早就给姐妹俩收拾好了行李,于是沈清鸾睡的西房南屋就空了出来,九歌十里正好收拾东西一大早就搬了进去,而原本两人睡的西厢房后屋正好腾出来给方麽麽和金儿安置。
婚礼之所以叫婚礼,是因为在黄昏时分举行的。
沈家院子大半都盖在棚子之下,四周挂满了灯笼,外头还有火把照明,宾客们可以敞开了吃喝闹腾,而山下村子里的人则都在镇上的酒楼里吃流水席,等到大家一起闹腾完,路近的就回自己家,路远的就留宿在镇上的客栈里,另外落霞城里来的客人,则由谢家和几位书院的教谕先生们带着一起回城。
守城值班的士兵早就收到了消息,城里的不少达官贵人都跑去喝喜酒了,虽然沈家住在半山腰荒凉了些,家里也简陋了些,但架不住参加的人来头大啊,谁还嫌弃,不可劲儿弄一张请帖凑一凑热闹。
谢家兄妹仁都在,童家家主没来但是他家嫡长子带着好几个得力的兄弟送嫁,就算童家的继承选拔与众不同了一点,但童家的新一代掌权者们肯定是从这些人中出了。另外上风城的虞国公世子和好几个京都来的贵公子也都在,还有好些秀才公举人老爷,连只听说过的漠西十三镇大司苏家都派人送了贺礼过来。
这一个个的,沈家何德何能呀
路人在羡慕之余更多的是摸不着头脑。
容氏也同样想不通。
大儿子娶媳妇儿除了谢童两家,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金贵人过来参加一开始她还觉得大儿子瞎搞,哪里有那么多人参加,结果还好准备的充分,要不然就有客人坐不上席面了。
沈天赐也不太明白,目前来说他的身份也没有被谁知道啊,他们家从哪儿搭上那么多达官贵人的
沈天赐想不明白就抱着小五小声嘀咕。
小五,小五连白眼都懒得翻了。
热闹又忙乱的婚礼总算是圆满结束了,沈家终于又安静下来了,但现在一大家子人根本安静不下来,特别是沈华因为作死正被自家大哥压着从早到晚读书写文章。
"大哥,你在新婚啊,你不陪嫂子陪我干嘛嫂子会吃醋的"沈华把书都拍到了脸上,"妹妹,妹妹救命啊,大哥欺负我"
沈清弯手里拿着新话本,坐在东厢房的门口看孩子,听到自家二哥喊叫,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扔出两个字∶"活该。"
"嘤婴嘤爹娘,你儿子闺女欺负我"沈华在东厢房闹腾,容氏拍了拍有些不安的童绾∶"别搭理他,这是他们兄妹的乐趣。"
童绾∶虽然已经见识过好几回了,但是连婆婆都这么说,就也挺厉害的。
倒是方麽麽和金儿有些心慌,这姑爷和弟弟不会真的闹起来吧
但看看身边的人都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只好按耐下来。
到了一个新家所有的行为习惯都要慢慢适应,人与人之间也要一点点磨合,好在沈家人都比较随和或者说随意更恰当,童绾主仆三人也不是有什么怪脾气的人,之前童绾更是有过长时间和沈风兄弟相处的经验。
所以新妇进门后,热闹有了,矛盾冲突啥的倒是一点没见着。
九月二十二参加完婚礼,二十六是出门的吉日,沈家和童家也约定了年前回越城顺道送年礼所以回门就省下来了。
不管谢家还是童家都选在二十六这一日启程回家,一个往北一个往南,还有宗政珏和他的小伙伴们也趁着这两三天把落霞城落霞山兜了一遍,于是大家说好了就一起结伴同行。
沈家几乎全家出动出来给这一南一北两个亲家送行。
山长路远,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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