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殿中,张贵妃蹙着眉,不解地望向齐琰,还有他身侧锦衣少年打扮的虞枝枝。

    她似笑非笑道:“结盟?然而本宫并不认为,齐琢对本宫的威胁比你更大。”

    虞枝枝站在一旁,也有些吃惊。

    她一头雾水地跟着齐琰来到千秋殿,还以为要见到这两人争锋相对,没想到齐琰是来结盟的。

    结盟?

    他们两人不是死对头吗?若是她没记错的话,齐琰身上的七寒散还是张贵妃派人下的,虽然齐琰中招也是因为他自己想要装病罢了。

    张贵妃慎重地盯着齐琰的神色,继续说道:“而且,本宫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在掰倒齐琢之后,转而对付我?”

    齐琰轻笑:“我就算保证再多,贵妃也不会信,所以,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

    他转头看向虞枝枝,虞枝枝一愣。

    齐琰往虞枝枝身边走了过来,握住她的手,说道:“但我以为,贵妃是至情至性之人,不会对恩人的冤屈置之不理。”

    齐琰将虞枝枝推到张贵妃面前:“贵妃想必认识他。”

    虞枝枝感到背后齐琰的气息渐近,他低下头在她颈边说话:“虞昭,你有话要对贵妃说吗?”

    张贵妃有些猝不及防。

    虞枝枝抬起头,说道:“贵妃娘娘,虞昭需要你的帮助。”

    聂女史端茶走进来,觉得面前的情景有些荒谬。

    张贵妃和齐琰还有一个清秀少年平和地坐在同一张桌上讲话,宫里这是要变天了吗?

    她放下茶,不解地退了出去。

    桌边平静谈话的三人转眼间又剑拔弩张起来。

    张贵妃竖起眉毛:“你说什么?让我韬光养晦,捧杀齐琢?你难道不怕弄巧成拙?你实际上是为了消减本宫的势力,对吧?”

    齐琰慢慢呷了一口茶,并不说话。

    张贵妃说道:“齐琢近来越发无人可挡,近来洛京司隶校尉一职空缺,两个人选都是齐琢的人。司隶校尉掌管洛京,手握重权,这样下去,他能控制整个京畿。你还来劝本宫韬光养晦?”

    齐琰淡淡道:“贵妃难道不知,齐琢仰仗的所有,不过在于天子的一念之间?

    他是我们的父皇,更是天子,他不会愿意看到朝堂上一家独大,即便那个人是他的儿子。”

    齐琰拉着虞枝枝站了起来,他不理会张贵妃的反应,也不急于张贵妃今日就给他答案。

    他在门口停下,似是想到什么,随口说道:“至于那两个司隶校尉的人选……拉拢可拉拢的,那个高赫就是两个人选之一吧,他看起来和齐琢并不是一路人。”

    齐琰拉着虞枝枝离开千秋殿,他像是忘记了,一直没有松开虞枝枝的手。

    虞枝枝拧眉低头看了一下,欲言又止。

    她强忍住不去在意这些小事,虞枝枝问道:“殿下是有所依仗吧?只寄希望于天子感到威胁而对代王动手,这未免太乐观了些。”

    齐琰转头看着她笑:“不愧是昭弟,如此敏锐。”

    虞枝枝脸红着捋了一下头发,她问道:“殿下有了代王的把柄吗?既然如此,告诉张贵妃,她就会相信殿下所说的。”

    齐琰摇头:“不急。”

    齐琰越是这样说,虞枝枝越是好奇,她不由问道:“是什么把柄?”

    齐琰说道:“那个把柄,就在西内。”

    虞枝枝蹙着眉心细想,西内?难道是薛姐姐?

    薛良玉在陪皇帝下棋,外间传来太监传报,代王齐琢来了。

    在薛良玉陪伴皇帝的时候,代王总是会过来,一两次也就算了,多了,总会让人生疑。

    皇帝皱眉,寻常涉及到齐琢的事,这种表情不太会在他脸上出现,他说道:“宣进来。”

    皇帝将手中棋子扔回棋盒,白玉之间撞出一声轻响,薛良玉低垂着眼睛,对一切都毫无察觉的样子。

    薛良玉柔顺问道:“陛下,臣妾告退。”

    皇帝收敛了神色:“不用避他,你是他的庶母。”

    “是。”薛良玉低下头颅。

    齐琢走了进来,他看起来瘦削不少,围猎的时候,他大病了一场,似乎落下了病根,于是他离京的时间一拖再拖。

    齐琢对皇帝行了礼,然后才看向了皇帝身侧的薛良玉,一时间三人没有言语。

    齐琢知道他不能走神太久,他强忍着不露出让人怀疑的表情,他低头:“薛美人。”

    他抬头,看见薛良玉脸上清清楚楚的微笑。

    齐琢表情僵硬了一瞬。

    齐琢在皇帝看向他的时候恢复了表情,他站在皇帝身侧看起了棋。

    皇帝沉吟片刻,捻起白子,继续未下完的棋。

    齐琢一边看棋,一边闲聊般地说道:“匈奴使者不日就要抵达洛京,儿臣听说,他们此行是为了求娶一位公主。”

    薛良玉捻子的手微微一顿。

    在此之前,薛良玉已经劝动皇帝歇了和亲的心思,但今日齐琢又一次提出,这是有备而来。

    就为了和她作对吗?

    皇帝说道:“朕和薛美人也谈论过这件事,国朝已有百年未曾和亲,这次若答应了匈奴人,倒是有失体面。”

    齐琢却说:“可是……儿臣听说,匈奴已经陈兵边界,如果父皇拒绝,就以此为借口,攻打大雍。”

    皇帝手中白子跌落,滚到了地上,他问道:“此事当真?”

    齐琢的目光隐蔽地移过薛良玉泛白的脸,他露出微笑:“自然。”

    皇帝拧住眉心。

    齐琢躬身告退:“儿臣就不打扰了。”

    齐琢走后,皇帝要召见大臣,于是薛良玉也退了下去。

    薛良玉走过长廊,忽然间黑暗之中站出来一个人,薛良玉看清楚了齐琢的脸,她不安往后望去,她身后的宫女不知何时走丢了。

    薛良玉想了想,微笑道:“代王?”

    齐琢额上冒出青筋:“薛良玉,你怎么敢这样对我?”

    薛良玉说道:“你觉得我对不起你,所以才要针对我?所以才要在和亲的事上横插一脚?”

    齐琢说道:“我没那么无聊,我对付素君和李美人,是我自己的事。”

    齐琢见薛良玉的宫女远远地跑回来,他愤愤仔细忘了薛良玉一眼,而后隐入廊柱之后。

    宫女赶了上来,对薛良玉慌忙告罪:“方才有几个宫女认错了人,不由分说把奴婢扯了过去……”

    “无妨。”薛良玉淡淡道。

    薛良玉停住脚步,宫女不解问道:“美人,我们不是要回去吗?”

    薛良玉摇头:“不,等大臣走后,我要求见圣上。”

    一个时辰后,薛良玉重新见到皇帝。

    薛良玉说道:“陛下,臣妾斗胆,若匈奴决心进犯,一个和亲公主也不会挡住他们的脚步,他们可以重新寻一个理由,就算这理由不完美,也不妨碍。

    若他们只是为了匈奴人的傲气……陛下,财帛也能让他们顺意。

    ……素君公主,是您的女儿啊。”

    薛良玉紧张地看着皇帝,有些破釜沉舟的想法在冒头。

    若说服不了皇帝,她就将那个秘密说出来,虽然会打乱齐琰的计划。

    但这是她答应要为李美人母女做的事,和齐琰无关。

    沉默良久,皇帝却点头了。

    “良玉,你说得对。”

    匈奴人即将抵京。

    这事对虞枝枝有个不大不小的影响,就是齐琰近来喜欢拉上她练习骑射。

    齐琰的理由是,匈奴人来洛京有挑衅之意,若让他们碰上要来一场比试,堂堂大雍的青年才俊输给边夷之辈,会很丢脸。

    虞枝枝举着弓,闭上一只眼睛费力瞄准靶子,她松手,羽箭无力地飞了出去,然后软塌塌地掉下来。

    虞枝枝懊恼地哀叹一声。

    忽然有声音在耳边炸起,虞枝枝吓了一跳,刚要转头,就被人捏着下巴固定了头。

    “专心。”齐琰在她耳边说话。

    方才齐琰在她耳边说的是:“我来帮你。”

    虞枝枝结结巴巴地拒绝他:“不、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齐琰离她太近了!

    齐琰抽走她手里的弓,重新递给她一把,说道:“你手劲小,试试这把。”

    虞枝枝重新握紧弓,她根本没心思去分辨这弓究竟是轻是重,因为齐琰从她身后贴了过来。

    齐琰双臂环住她,她只感到落入了滚烫的漩涡,齐琰握住她的手,往后拉。

    羽箭飞了出去,虞枝枝一看,正中靶心。

    齐琰的气息热热地传来:“感受到力度了吗?”

    虞枝枝感受不到,她瞪大了眼。

    也许是错觉,她感到腰上有什么在热热地抵着她。谨慎起见,虞枝枝问道:“殿下带了匕首吗?”

    齐琰声音很平静:“匕首?没有。”

    虞枝枝思量片刻,认为既然齐琰如此平静,那就不可能是她想的那回事,她努力也平静下来。

    又射了几箭,腰上东西的存在感愈发让人难以忽视。

    虞枝枝想,也是是腰上的玉牌。

    但是齐琰“唔”了一声,似乎颇为烦恼地说道:“麻烦了。”

    虞枝枝问道:“什么?”

    齐琰拉着她的手往下,说道:“你看。”

    虞枝枝手心一烫,忙跳开了,她脸上有薄红,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她压低声音震惊叫道:“殿下!”

    然而,齐琰依旧淡然:“大惊小怪什么,好友之间亲近,一时起了火气。”

    他似乎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一时间虞枝枝都疑惑了,这……真的很正常吗?

    虞枝枝背过去,手指死死地扣弓上的宝石,她期期艾艾说道:“殿下先去解决一下吧。”

    齐琰哼了一声:“虞昭,你太没见识。”

    身后响起脚步声,虞枝枝转头没再看到齐琰的身影,这才大松一口气。

    虞枝枝独自练习了一刻钟,心中还琢磨着方才的事,静不下心来,她索性回去看书。

    虞枝枝刚走了两步,身后有宫女叫她:“虞郎君。”

    宫女拿着弓递给她:“虞郎君东西落下了。”

    宫女小脸红红,偷看了一眼虞枝枝,显得有些羞涩。

    而后宫女忽然看见弓上錾刻的字,一个“齐”一个“虞”。

    宫女表情僵硬,眼神顿时微妙起来。

    方才还一脸欣喜的宫女,顿时哭丧着脸。

    虞枝枝不解问道:“什么了?”

    宫女摇摇头,跑远了。

    虞枝枝低头看手中的弓,她也注意到了上面的刻字。

    齐琰!

    虞枝枝内心狂躁。

    宫女一定是误解了,以为她痴念赵王殿下,这才将随身之物刻上两人的姓氏。

    可是齐琰搞这些幼稚的把戏做什么!

    虞枝枝气冲冲去找齐琰,齐琰这时候坐在书案之后,发尾微湿,似乎才从浴房出来。

    虞枝枝不由得想到,他一定是才解决了那个尴尬的小麻烦。

    齐琰问道:“怎么了?”

    虞枝枝将弓举在齐琰跟前:“殿下刻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齐琰说道:“因为幼卿是我的好友,我刻这两个字以彰显我们的亲近。”

    虞枝枝无言以对。

    她总觉得齐琰对好友的定义似乎有些误解。

    也许是天渐渐热了,齐琰越来越容易起“火气”,虞枝枝只好装作看不见。

    转眼间就到了太后生辰的那日。

    匈奴使者来京,想要求娶一位公主。

    那天,同样也是齐琰的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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