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几天，许西楼旁边的座位都空着。
不过阎无衍一直这么神出鬼没，不来教室不是什么稀奇事，没人奇怪。
这期间理综年级测试的成绩批改出来，前几名的分数差异很小，细微到只有几个小数点的差距。往常考试排名的前五名基本雷打不动，五名以后的后十名区间里人头来回波动。
他们通常考完就对答案，其实考完的那一刻就差不多知道自己应该排在哪个位置，但排名正式公布的时候依然热闹。
恰好在十五名开外的王小胖一边嚎着自己漏写了一个公式，虚假地抹着一把泪，随即定睛一看排名，比自己预估的还要低一位。
“谁！”王小胖端着肚子站起来，“哪匹黑马背着我偷偷努力了！”
孙筱妹从他边上飘过：“傻子，你看看第一是谁。”
王小胖压根儿没想往前面看：“没有人能超过我阎哥。”
“也不是超过。”孙筱妹一脸纠结，“你爱看不看吧。”
秦文山从王小胖身边跑过，抓着一张报名表扑到后排的空座位上：“论坛都疯了哈哈哈哈阎无衍也有今天！”
王小胖连忙往顶上瞥，一眼就看到了阎无衍的名字。桃一这些老师不喜欢给学生打满分，出题总是特别刁钻，偏偏阎无衍脑子跟计算机似的，把误差降到最小，这一次拿到的分数也是将近满分。
全年级最高分。
平平无奇，司空见惯，桃李一中众人早该习惯了。
但这次好像有些不一样。
这次阎无衍不是顶行了，他上面还有一行，除去名字不一样以外，往后的数据看上去像复制粘贴。
许西楼。
阎无衍。
这是阎无衍入学以来，第一次脱离独占鳌头的局面。
做排名表的老师没有厚此薄彼，分数相同排名并列，阎无衍唯一差的就是名字首字母的排序。
就算是这样，场面也足够刺激了。
论坛很疯，隔壁楼的学弟学妹不惜挑战校规，想方设法地‘偷渡’过来围观跟阎无衍并列的新人眼镜是不是有十厘米厚，导致a班这几天都不敢开后门。
连纪书阳都有所耳闻，特意发来贺电。
许西楼回复他两个拿刀的小人。
秦文山占领阎无衍的座位，抓着比赛报名表在许西楼身后穷追不舍：“西楼，楼儿~”
秦文山搭着许西楼肩膀：“真的不考虑一下？”
许西楼不为所动地勾出两个正确答案，肩膀被摇得晃来晃去的，笔尖却很稳：“我不会。”
“门槛不高，蒋泽浩都敢报名。”秦文山对蒋泽浩大概鄙视极了，在他眼里，蒋泽浩已经代表了最低门槛线。
许西楼反拿着圆珠笔，有一下没一下地摁圆珠笔头：“有奖金吗？”
“有。”秦文山终于等到了切入口，急忙说，不过说完又有点懵逼地愣了一下，察觉到奇怪的熟悉感。
他没法从这种熟悉感中脱离出来，问了许西楼一句匪夷所思的话：“你也对钱感兴趣？”
这话问的。
许西楼摁了摁笔，莫名其妙地说：“谁对钱不感兴趣？”
话是这么说，还处在领零花钱阶段的中学青少年对奖金的概念通常淡过获奖本身带给他们的荣誉感，阎无衍就算了，秦文山一直以为许西楼是‘皇族’那一类。
桃李一中的帖子楼里就有一列在讨论a班转学生是何方神圣，居然能在高三期间轻而易举地转进树人楼的a班。
众说纷纭，亏理综测试成绩出来得及时，谣言才被稳稳地压下去。
秦文山哑然片刻，说：“反正有奖金。”
“谁参加了？”许西楼问着，勾着玩的笔忽然脱手弹射出去，不过没有听到圆珠笔落地的声音，他们扭头看过去，看见阎无衍从后门走进来。
阎无衍接住笔，起初没有发现是从哪里弹出来的，环视了一圈才落在许西楼和秦文山身上，漫不经心地走过来。
少年逆着光，剪影说不出的利落漂亮。
秦文山赶紧从阎无衍的桌上跳下来：“你过来了？”
“嗯。”阎无衍没跟他计较，边过来边把圆珠笔塞回许西楼手里。许西楼接着笔，阎无衍没有立刻松手，手指很快地在许西楼手背上轻轻敲两下，说：“挺厉害啊。”
许西楼抬眼：“……你也不错。”
阎无衍笑了：“恭喜你第一。”
许西楼：“也恭喜你第一。”
从万年老二突然变成老三的秦文山忍无可忍：“你俩够了啊。”
阎无衍好像挺困的，人坐下来，背挨着墙，眼睛就闭上了，恹恹地问：“刚才聊什么呢？”
“比赛，你来的正好。”秦文山指了下他，跟许西楼说，“我们三，还有筱妹和小胖，目前有五个人。”
许西楼扬眉：“那我答应了也没用啊，你招揽了这么久都还缺一个人。”
秦文山摸着鼻子讪讪一笑：“人才都是要花时间等待的。”
“行。”许西楼抬手送客，“劳驾您回座位等吧，上课了。”
话音刚落，上课铃响了，许西楼耸肩看向秦文山。
秦文山：“……”
秦文山看了眼门口，愁苦地瞅他俩。阎无衍闭着眼睛没看见，许西楼抱着水杯喝水，也没管他。秦文山一步三回头，墨迹到杨禅机都进教室了还没走，他一腿挪回来，狐疑地打量许西楼的水杯：“你这是无衍的杯吧？”
他低头一看，见阎无衍桌肚里有个差不多的：“……哎？”
许西楼：“……”
顿时觉得手里的杯子烫手了很多。
闭目养神的阎无衍适时开口，对秦文山道：“我不是也给过你一个？”
对啊。
许西楼放下水杯，看着秦文山。
有还大惊小怪干什么？
他莫名地有点不爽。
秦文山好像还想说什么，杨禅机忍无可忍地飞过来一个粉笔头，正中秦文山脑门：“等你半天了还没回座位，四十分钟不见而已你依依不舍什么呢？”
全班哄堂大笑。
许西楼跟着笑，笑完喝了口水，拿着水杯起起放放，最终推到了桌子上角。
阎无衍看了他一眼，继续阖眸，拿杨禅机的声音当安眠曲。
下午趁着课间，许西楼去了一趟小卖部。
许西楼对饮料没有什么追求，拥有水杯这几天都没怎么买过饮料。老关公看见他难得多说了几句：“你前几天请假了？都没看见你。”
许西楼心情复杂地抿了抿嘴角：“不是，懒得下来，直接在楼上接水喝了。”
老关公‘哦‘一声，他的关心到这就没了。
许西楼从冰柜里捞出一瓶冷饮，买单离开没两步又折返回来，多拿出两瓶饮料，还复添很多零零散散的小零食。
小零食有些没有标价，老关公不得不从柜台后面出来给他算价：“之前看你都没有吃零食的习惯，今天干什么？姨妈来了？”
“没有。”许西楼似笑非笑地冲老关公露出一排整洁的牙，“姨父来了。”
老关公挑起眉：“……你这不是挺能开玩笑的，上周怎么看着闷声闷气像个小可怜的？”
许西楼收起牙：“有吗？”
“有。”老关公说着把计算机朝向他，“转账。”
……
五分钟后，许西楼随手抛给阎无衍两瓶冷饮，算是感谢他的早餐和午餐。
阎无衍也没问，接过来拧开灌了半瓶。
没过多久这人又趴下了。
许西楼没忍住地扫了他好几眼。
阎无衍就跟脑门上多开了只天眼似的，浓长睫毛往上掀：“看我干什么？”
许西楼：“教室好睡吗？”
“还行。”阎无衍打了个哈欠，搭着的胳膊往回收，退到了墙边，忽然想起来许西楼好像没资格埋汰他，又看了眼许西楼。
许西楼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从阎无衍眼神里看出来他什么意思，立刻表示自己跟他的情况有本质上的区别：“我一般是闭目养神，耳朵还在听课。”
“我也是闭目养神。”阎无衍又闭上眼睛，“我耳朵还在听你的动静。”
许西楼嘴角微抽了一下。
他有点担心阎无衍这么嗜睡是身体出了毛病，但阎无衍除了爱睡，精神犯懒之外，脸色还红润，神情也没有病人一样奄奄一息。
课间秦文山等人还会过来找他们说话，阎无衍看起来依然生龙活虎。
阎无衍嗜睡的状态持续了一段时间，许西楼找机会试探过他的温度，确定他的同桌身体健康，便不再狗拿耗子。
比赛报名截止期快要到时，秦文山居然真的等来一个人才。
a班一位稳拿保送资格的同学改变志向，准备回来重新考试，她想去衍大。比赛来的不早不晚，正中她下怀。
“宋贞。”秦文山领着一个穿男生校服的短头发女生给许西楼介绍，“高一的时候也是树人楼的风云人物。”
宋贞抄着兜，背很直，跟秦文山是两种不同类型的帅，她抓住许西楼的手：“你好。”
两人都白，许西楼掌宽些，区别很明显，不过刚碰上就被人从中截断。
阎无衍轻飘飘地拂开宋贞的手，不客气地说：“别乱碰我同桌的手。”
许西楼：“……”
宋贞嗤笑一声，迅速地抓了一下许西楼的手：“我就碰怎么了？”
阎无衍默不作声地瞥她一眼，忽然抓起许西楼的手，拍灰层似的小心翼翼拍了拍。
许西楼嘴角一抽：“……你脑子是有什么大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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