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轩话音才一落下,原本充斥着嘈杂与躁动的大雄宝殿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中。

    片刻诡异的沉寂过后,大头领山和尚才从那‘变钱法’的诱惑中回过神来,狞笑道:

    “在甘泉镇这片地界,很久没人敢这么对我说话了!”

    三头领骂了声“入娘贼”后一手捞起把朴刀,歹势相面的脸上生直出几分残忍笑意:

    “还跟他废话做甚,原以为是个外地来的野道人,没想到是个不知死的,待小弟刮了他这一身皮肉,将那‘变钱法’献给大哥!”

    顾轩却毫不在意他那杀气腾腾的凶狠模样,晒笑一声从怀里摸出几张画像,看着满堂山贼恶匪凛然道:

    “松江海,娄县人士,兴平三年五月拐骗一九岁幼女,剪脚后断指,将伤口浸入泔水致使其残疾!”

    “王趾平,甘泉镇人,兴平六年在兖州拐卖徐姓男童,断其筋骨,以银针刺穴之术滞其四肢生长,匍匐乞讨…”

    顾轩如数家珍般,将冲入殿中大小头领的恶姓挨个道来,最后看向打前似欲活吞了他的山和尚。

    “许壁清,黄山寺僧弥,因触犯佛门戒律被驱逐出寺,在礁陵县掳走一姜姓小童,因恶其哭闹当街摔死后碎骨烹食,现化名‘山和尚’啸聚山林,意图以‘买儿钱’这等下做手段为掩盖,欲行折割采生之实!”

    顾轩将那张头顶戒疤,满脸麻子的泰安府衙通缉画像以剑挑起,渭然一叹。

    “似你等这般天良泯灭,碎骨食人的畜生竟能逍遥法外,看来贫道只能亲自动动手,送你们去楚江王案下剥衣亭寒冰地狱,去受那冰刀刮骨之刑了!”

    顾轩话音才落,先前扬言要将他割肉分尸的三头领已是暴跳如雷。

    “好个不知死活的牛鼻子,竟敢拿你三爷爷开涮。”

    他气急败坏之下也顾不得等大哥‘山和尚’发号施令,双手各啐一口唾沫后握紧刀柄,带着叫骂声劈将过来。

    他所使的乃是一柄绿林强人惯用的环首朴刀,刀脊微屈,单刃厚实。

    莫说被那刀刃划到,挥动间光是刀身自身的重量就能将人砸的筋骨断裂。

    骂声未止,刀刃破空声已经响彻殿中,只见三头领双手挟刀朝着顾轩脸上猛劈过去,就势便要给他来个‘开门红’的惨烈死法。

    不说顾轩此刻有目神‘监灵生’的加持,他前些日子获得那门剑术神通后眼力、击技,剑术俱是大涨,哪会将三头领这漏洞百出的脓包刀法放在眼中。

    他借着‘山和尚’和一众贼匪小厮观望的空档连连闪躲,瞧准时机提剑上翻,搭住三头领手腕用力一拖。

    三头领在惯性影响下当即身形不稳向着殿门口疾冲而去,手中朴刀脱手而出,将一个躲闪不及的倒霉蛋生生给捅了个对穿。

    伴着哐吃哐当一阵闷响后,三头领连人带着被他撞翻的殿门一齐趴在了院外的青石板上。

    顾轩这才不急不慌的提剑而起,直指人群中央的‘山和尚。’

    需知三头领在檀祂寺这群假和尚中虽算不上顶尖好手,却也绝不是一般的杂鱼角色,竟被顾轩连剑都没使就给送出了殿外。

    顿时惊的周遭山匪小厮面面相觑,无一再敢上前喝骂。

    山和尚一时拿不准顾轩来路,阴晴不定瞧向顾轩:

    “尊驾来此为何,若是绿林同道,难道半点不将我板桥客栈放在眼里?”

    顾轩听了却是冷笑一声:

    “什么板桥客栈,为你们这种折割采生和打絮巴的畜生做驵侩的腌攒勾当而已,也敢自称绿林豪强?”

    刚摔的背过气的三头领不知何时缓了过来,一瘸一拐舞着刀又冲到了顾轩身前,恶狠狠道:

    “别跟他废话,大家一起上,谁能剁碎这狗东西老子重重有赏!”

    顾轩也不再同他搭话,长啸一声迎面而上,手中那柄长剑如同蛇信子般撩刺而至。

    猛然绞进他那势大力沉的劈砍招式中,一挑一带间三头领已然方寸大乱,原本来势汹汹的刀法也变成了疯魔似的胡劈乱砍。

    他手腕翻转向后猛拉扑刀,意图用卸力的手段拨开那道紧贴刀身的长剑。

    怎料顾轩臂力惊人,这一记非但没能卸开,反倒被顾轩给借势一剑拍到了脖颈之上。

    这一剑打的三头领眼冒金星,他只觉颈骨吃痛无比,几欲断裂而开,情急之下歪着脖子持刀一通胡乱劈砍,却都被顾轩尽数拨而挑开。

    那三头领见他剑术精妙自知不敌,突然摸出袖兜里藏着的石灰粉,咫尺间对着顾轩铺撒而出。

    行走江湖十余年,别人都是暗藏狭刀袖箭之类,唯独三头领用这招石灰遮眼的龌龊手段不知削去了多少绿林好手的脑袋。

    他正欲提气将刀刃送入顾轩脖颈,忽的惨叫一声后朴刀‘哐当’掉落于地。

    殿中众人独见满天石灰中寒星骤现,一柄八面青锋已然探将而出挑进了他的喉咙。

    三头领脸上现出惊恐之极的死相,他面朝大哥‘山和尚’望去,眼中尽是不解绝望之色。

    鲜血自喉间喷涌而出,他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来,想伸手拔出那柄没入脖颈的长剑,两只肌肉盘根倒挂的臂膀却又提不起似毫气力。

    不移时,三头领便伴着一声闷响扑然倒地,抽搐几下后再没了半点动静。

    日头从残破的窗棂头入,照在湛青色的剑锋上更显寒气逼人。

    殿中一众山匪小厮瞧着地上的三头领尸身,面上惊惶之色难掩,他们中不乏一些被‘山和尚’半骗半要挟聚倒一起的山民。

    虽说平日间人也杀得钱粮也抢得,可这般眼睁睁瞧着那位凶悍无比的三当家被顾轩轻轻松松给刺死在了剑下,心中又怎能不生惊惧。

    贼匪头子‘山和尚’喝声拦住几个想要冲上去报仇的头领,神色阴冷瞧向顾轩:

    “尊驾如今人也杀了,气也解了,不如你我做笔生意如何?”

    顾轩却不急应答,挑起三头领的一角衣袍将剑身上的血渍擦拭干净,这才洒然一笑:

    “有趣,先前冷眼瞧着你这兄弟死在我剑下,如今还有心思跟贫道谈生意,看样子为了独占那门‘变钱法’的神通,大当家当真是煞费苦心。”

    ‘山和尚’被顾轩当众说出了心中所想顿时瞳孔猛缩,再瞧向身旁一众眼神闪躲的小厮后心中更是恼怒,当下却仍旧压制着暴虐的性子,沉声道:

    “尊驾若肯留下那门变钱法的窍口,今日自可无恙离去,如若不然!”

    “如若不然就讲贫道乱刀砍死,烹煮分尸?”

    “我倒有个不错的提议”,顾轩冷笑一声打断他:

    “反正你们这么多人也不怕我能跑掉,你将如何进入那板桥客栈的方式与信物告诉贫道,来换这‘变钱法’的口诀如何?”

    ‘山和尚’明显有几分意动:“尊驾此言当真?”

    顾轩也不跟他废话,只是提起脚下褡裢,抖的里面制银叮当做响。

    ‘山和尚’挣扎了片刻,终是难抵财帛诱惑,将一面铁质腰牌丢给顾轩,冷声道:

    “客栈周围有板桥三娘子设下的法阵,平常无法得见,每逢十五月圆之夜,持此腰牌去娄县三岔道即可进入。”

    顾轩听他说罢嗤笑一声,却是掐诀撤去先前的术法手段,瞧着那尊被削去了脑袋的佛陀塑像道:

    “这世间大道一饮一啄自有定理,枉你还敢占山为主自称一寺主持,竟连这等无中生有的旁门左道也敢相信!”

    话语未毕,地上那些灿灿发光的制钱业已化做了一滴滴酒水,尽数都渗入地板中消失不见。

    ‘山和尚’瞧的暴跳如雷,双眼几欲喷火:“障眼法,牛鼻子你敢用术诓我?”

    “谁说不是了”,顾轩讪笑一声:

    “古往今来,折割采生者皆天理难容,既是如此,贫道只能送你去地府同三头领相会了!”

    “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全都动手活刮了这野道人,老子要剥了他的皮缝在袈裟上!”

    一语未毕,‘山和尚’便带着一众跃跃欲试的亲信头领扑杀而来。

    他使的瞧着像是佛门金钟罩一类的手段法门,也不持棒挟刀,周身泛起一圈淡淡光晕,单凭两只铁拳便闯到了顾轩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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