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裴欢还不似现在,她还没有被现实磨平棱角,偶尔会非常任性,作天作地,但richard总是能耐心将她引导到正确的方向,两人九岁的年龄差完美的弥补了这一缺陷。
可两人的关系,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
大概是从裴欢将对方当成精神支柱的那一刻开始。伴随着在一起的时间愈加长,她愈发的依赖他,无时无刻都想要和他呆在一起,也因此,会做出一些错误的举动。
她讨厌男人应酬的对象带着喜欢他的女儿赴约,讨厌除了她以外的任何女人触碰他。
讨厌逐渐变成了厌恶,厌恶转换成了无理取闹。
richard太优秀了,他的履历外表家世无一不是顶尖的,这也使得她变得极度不自信,她总觉得自己是一只在水里挣扎的丑小鸭,拼了命的向白天鹅靠拢,又生怕天鹅将她撵走。
所以她总是患得患失,不停地去用一件又一件的蠢事证明男人爱自己。
因为太喜欢,所以才会那般黏他,因为不自信,所以没有安全感。
但再完美的关系,也禁不住一次又一次的折腾,在裴欢一次又一次的触碰到男人底线后,那最后一次,男人满是疲惫地凝视着她,目光认真又深沉,似是想努力记住她的面貌,但说出口的,却是分手的话语。
裴欢拼命挽留,却也只是徒劳。
他不爱她了吗?
不,即便失望透顶,他仍旧会为她心动,也依旧深爱着她,可两人,或许并不适合携手同行。
他以为自己离开后,裴欢会慢慢回归正常,毕竟她变得疯狂的源头,是他。
他想,等失恋的这一阵子过去,她会重新回到一开始那个张扬又自信的她。
却没料,事实并未往他预想中的方向发展。
richard也是在裴家出事后很久很久后才知晓,脱离了自己的裴欢走上了无比极端的路。
他后悔吗?
非常
如果他没有松开她的手,如果他不去刻意忽视有关裴家的消息,他便不会这么晚才知道。
当天,他便从赶到京城,在郊区离海域只有十几公里的刑犯监狱里,见到了裴欢。
彼时她已经在监狱里待了有些年头,精神恍惚,神情呆滞。
richard在见面后发现,她依旧不记得自己是谁,她像过去一样把两人在的那段时光,忘得彻底,望向自己的眼眸里只有茫然和陌生。
他在脑海里想过的所有话语顿时哽在了喉咙里,苦涩漫延。
richard最后决定居在了郊区海域附近的一个小别墅里,那里开车到监狱只需不到二十分钟。
他可以常常去看望她。
由于探视的机会有限,他常常会写信给她,鼓励她坚持下去,同时他动用自己的所有人脉想办法为她减刑,但这一类的司法程序一向漫长又繁琐,再加上有谷家(与季家相仿的华国顶级财阀之—)从中作梗,他费了挺大功夫才将裴欢的刑减至十年,之所以能减去这么些年,除了那支精英律师团功不可没,还有便是当年司法部门受到了来自那时便是谷家掌门人的谷南绅的施压,有意重判。
裴欢确实对尹蔓做尽坏事,但在法律上,无关道德,她的服刑时常的确过高。
令人绝望的是,他还没来得及将这个消息告知裴欢,裴欢便自杀了,那是一场有预谋的自杀,他不知道她攒了多久又是怎么攒够的钱,才能在狱中购买到一根如此结实的绳子。
得知这一噩耗的时候,richard缓缓闭眼,彼时的他眼角已经有少许纹路开始生长,似有晶莹划落。
半响后,他在来人前恢复了平静,淡淡的问道:“金家怎么样?”
“已经准备就绪,动手吗?”年轻的特助恭敬地回复道。
背对着的他男人抬了抬手,吕特助瞬间明了,无需太久,京城二阶家族之一的金家深陷丑闻,以迅雷之速破产。对于金娜可,受老板特别交代的吕特助,设局让黑道某著名有特殊爱好人士对其产生兴趣。
没了金家的护佑,碰上一向蛮不讲理的黑色势力,她的结局,不言而喻。
这一日天气格外晴朗,入秋了的树叶是金黄色的,这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一天,是裴欢的葬礼。
而来参加的,实际上只有richard一人,吕特助远远的站着,看着自己的老板仿佛在一夜之间苍老了不少。
裴欢去世的一年后,男人发生了严重的车祸,只是撞击的那一瞬间,他忽然就回到了自己二十五岁那年,这一次,他选择留在华国掌权,没有亲自去开阔市场,而是派了一名亲信。
他依旧买下了海边的那座小别墅,每个月都尽力抽出几天时间去那边小住,顺带悄悄去看望裴欢,只是远远的一眼,他便知足。
一向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他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与之相识。
直到那一日,他站在二楼的卧室的窗前,一眼便看见了远远走来的小姑娘。
她不再浓妆艳抹,小脸看上去白净却消瘦了不少。
她的身后,大片乌云飘来,季元白知道,作为附近唯一的私宅,裴欢只可能在他的屋檐下躲雨。
他抑制不住自己的想念,悄声出门,果真在门前看见了她。随后他点了一支烟,余光时刻留意着裴欢,一个,活生生的人。他的思绪转换了千千万万,唯有一点一直却不变,他想抱抱她。
大概是十月左右,季元白便收到了裴欢突然痛改前非的消息,那时他便感到有些奇怪,因为上一世,她不应该在这个时候作出改变。
除非,一个念头突然浮现:她也重生了?
只是两人对视的那一瞬间,她眼底的惊艳是真的,陌生及疏离也是真的,季元白无法确定她是如先前一样独独不记得自己了,还是根本没有重生。
他微微垂眸,掩去眼底的情绪,极力不颤声,用尽可能温和的语气询问道:“要进来坐坐吗?”
她不过十七岁,他有充分的时间,等她长大,然后再坦然的,再次的,进入她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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